第二十章 太古之地
「好了。」瑤姑姑也處理好了臉上那條鞭傷,替她將傷口用白紗包紮好。
之後,瑤姑姑又拿出一玉瓶放在女子手中。
「這,這是什麼?」女子雙手拿著玉瓶,十指將玉瓶上上下下摸了一遍,問道。
「這時雪肌丹研磨成的藥粉。待你傷口結痂時抹上,可以消痕。這女子啊,身上留下傷痕就不好了。」瑤姑姑說著,用四指寬的白綾蒙上了她的眼,並綁好。
「我去翻一翻醫術,看看有什麼辦法治你的眼。」瑤姑姑說著,便離開了。
對於修鍊者來說,眼睛其實也沒什麼用。到了一定境界,修鍊者可以凝出神識。神識能夠幫修鍊者探查四周的事物,沒有眼睛也能知曉發生了何時。更有甚者,能夠通過神識探查到肉眼看不到的東西。但是對於普通人來說,沒有眼睛便是失去了看這個世界的能力,無疑是一個巨大的打擊。而女子此時約有十七八歲,已經過了打根骨的最好年華,若沒有機緣,再怎麼修鍊,也凝不出神識。
塗山憐羽也起身準備離開,卻聽見女子開口道:「我叫海娘。」海娘似乎沒有發現塗山憐羽起身了,說起了她的故事
海娘是東域大齊皇朝皇都中人。她娘親早逝,父親重病,全靠以前做生意攢下的錢勉強度日,一日三餐,夏衫冬襖都還沒問題。
奈何他哥哥痴迷修鍊,揮霍光了家產,家中無糧食度日,海娘便去了一個舞坊做舞姬。憑著過人舞藝,她做了兩個年頭就成了那兒的頭牌舞姬。賺的錢,用在吃穿用度上,家父的葯上,便所剩無幾了。他哥哥沒什麼手藝,也沒個正經活路,只知道修鍊,天天找海娘要錢。這在大戶人家,便是一個正經的大少爺;但在這種貧困小門戶家中,便是一個不務正業的敗家子。
一天,海娘的敗家哥哥將海娘從舞坊帶走了,帶到了一個客棧。一間上等房裡,一個穿著不凡的人坐在桌邊。
海娘哥哥見那人便跪下,「咚咚咚」磕了三個頭,嘴裡喊著:「小的拜見尊者!」
海娘一臉不知所措,看了看那男子,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兄長。
「姑娘不必驚慌,我聽聞姑娘舞藝高超,特來請姑娘教我家小姐跳舞。」男子笑著說道。海娘頓時也明白了:自家哥哥是要把自己賣了?
隨後,男子又向海娘介紹了待遇。一個月十金幣,包吃包住,許每三個月可以回家探望一次。
海娘擰著眉頭,思考了一會。這待遇十分優厚,海娘也動心了。但是海娘放心不下自家爹爹。她這哥哥是什麼德行海娘心裡清楚,她就怕自己走了爹爹會遭罪。
而海娘哥哥卻是不願意放棄這個機會。十金幣啊!這麼多的錢夠他買好多丹藥武器啊!見海娘有些猶豫,他連忙勸道:「海娘,你還猶豫什麼!多好的機會啊!你在那破舞坊累死累活跳半年的舞也沒有這麼多錢啊!」他語氣十分著急,彷彿海娘不答應就是海娘的損失一般。
而那男子也有些不耐,說道:「到底行不行?」
「行行行!她會去的。」沒等海娘回答,她哥哥便搶先應下了。隨後,兩人離開了客棧。
「哥,我走了,你要照顧好爹。」這是海娘對她哥哥說的最後一句話。
第二天,她再到客棧,發現這裡不止她一個舞姬,還有其他舞坊的頭牌,加上她共十個。午時一到,一行人便出發了。又過了三天,那男子將她們帶到西域神宮時,海娘才知道男子是西域人,她們要教的就是神宮大小姐,天海紫曦!
海娘她們就住在了神宮裡。天海紫曦雖脾氣不太好,卻從未打罵過她們。加上天海紫曦常常要修鍊,練舞的時間也比較少,海娘她們也算輕鬆。每過三個月,還可以回家探親,這更讓海娘覺得自己撿到了一份好差事。
就這樣,海娘在神宮度過了五年。除了海娘一回家她哥就纏著她要錢以外,也沒什麼不順心的事。可是好景不長。
那日,正是月祀日後一天。海娘穿著一身白裳,從東域探親回來,正好遇見神宮大小姐召集她們,海娘便連衣服都沒換,便趕去了。
海娘低著頭,規規矩矩地站在一群花花綠綠中,也未做什麼出格的事。那神宮大小姐卻一眼看到了海娘,讓她上前來。海娘戰戰兢兢地走到天海紫曦跟前,低著頭,不敢抬起頭來。
天海紫曦看起來臉色十分不好,直接一巴掌打在海娘臉上,打得海娘頭腦嗡嗡響。
海娘倒在地上,臉火辣辣地疼,眼淚不爭氣地從眼中流了出來。但海娘還是不知道天海紫曦為何打自己。
身後的那些舞姬則在小聲議論著,言語及其尖酸,海娘不用看便可以想到她們幸災樂禍的表情。
聽著她們的議論,海娘也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原來昨日天海紫曦下令所有人不得著白衣。可是昨日海娘並不在場,不知者無罪。想到這兒,海娘連忙跪下來說道:「昨日海娘回家探望家父,並不知大小姐的命令,求大小姐勿怪。」
天海紫曦聞言則挑了挑眉,哼道:「你不在?抬起頭來,我看看。」
海娘顫顫巍巍地抬起頭,看著天海紫曦。天海紫曦一看到海娘的模樣,原本帶著些笑意的臉霎時陰沉下來了。
「賤人!」天海紫曦一腳將海娘踢翻在地,讓一眾人都不明所以。海娘更是不解。
「你和那個賤人一樣,生著雙狐媚子的眼,專會勾引人!賤貨!」天海紫曦不知受了什麼刺激,聽著海娘的求饒聲,對著海娘就是一番亂罵,一番亂踢,最後竟還要剜去海娘的眼。
海娘一聽,也顧不得身上的疼痛,連忙跪在地上對著天海紫曦磕了好幾個響頭,大哭著讓天海紫曦饒了她。
天海紫曦則是一臉笑容,滲得人心寒。她捏著海娘的臉,拿著一把匕首在海娘眼睛上比劃著,欣賞著海娘恐懼憤怒的模樣。
「啊~好痛!」海娘悲慘的哭喊聲在大殿內迴響,久久不散。
銀制的匕首泛著寒光,血順著刀身從刀尖滴落。一地的血,海娘的血。
海娘倒在地上,緊閉著雙眼,血源源不斷地從她中流出,染紅了白裳。海娘嘴唇微張,卻沒有發出聲來。
此刻十分安靜,一眾舞姬擠在一團,不敢出聲也不敢去看。
「哐鐺!」刀落在了地上。海娘聽見了聲音,眼前卻一片黑暗。她看不見了,什麼都看不見了。海娘彷彿還聽見了那些舞姬得意的笑聲,在海娘耳邊寥寥不絕。海娘想爬起身來,隨手一摸,卻碰到了自己眼。「啊!」海娘聲音沙啞,害怕地叫道,縮成了一團。
海娘不停的哆嗦,剛剛的事情一幕幕地在她腦中浮現,天海紫曦含笑的模樣,泛著銀光的匕首刺入自己的眼,還有,還有……
許是絕望重壓,海娘突然笑了,笑聲悲慘滲人,配上一臉的血和白裳,猶如厲鬼來至。
許是一心求死,海娘大罵了起來,把在舞坊聽來的骯髒話一股腦兒罵了出來。
海娘不能看也能想到天海紫曦惱怒的表情。
「給我打!」如海娘想象的一樣,天海紫曦十分憤怒,一雙眼似要冒出火來將海娘被燒了。
一腳又一腳,不斷的落在海娘身上。可是海娘沒有大叫,沒有喊疼。
天海紫曦讓人吧海娘吊起來用鞭子沾鹽水抽,在她要死的時候用藥救回來。天海紫曦說要讓海娘體會到痛不欲生,生不如死的滋味。
一鞭又一鞭,海娘似乎感覺不到疼。她不叫也不哭似乎受折磨的不是她。是啊,絕望中的人感覺不到痛。
打了三天後,海娘被天海紫曦扔出了神宮,自生自滅。
海娘聲音十分平靜,只有講到自己被折磨那兒有些激動。
「其實當初我以為我會死,畢竟那麼重的傷。我想過,若我死了,必要化作厲鬼去索命。可如今我活著,我該如何?」海娘笑著說道。
塗山憐羽此刻卻不免疑惑了。若是天海紫曦下手,那海娘必有內傷,可海娘卻沒有。而且她被丟出了神宮,在外面也呆了至少三天,傷口沒人幫她處理,應該會感染的,而海娘的傷口也沒有。
想到這兒,塗山憐羽下意識地抓住了海娘的手,玉指探著海娘的經脈。經脈中,真氣十分平靜地流動著,如同溪水般又細又緩。
塗山憐羽又看向她的腹部丹田處——先天七重天。
「嘶~」許是拉扯到傷口了,海娘皺緊了眉頭。
「不好意思啊,是我魯莽了。」塗山憐羽趕緊放開,說道,「冒昧問一句,你可曾修鍊。」
「修鍊?像我這種人,怎敢肖想修鍊。光我哥一個人修鍊都快把家賠了,若我再修鍊,我們一家可得餓死了。」海娘帶著幾分自嘲的語氣說道。
未曾修鍊,卻有修為,唯有——先天之體!想到這兒,塗山憐羽又仔細摸了摸海娘的根骨——果然沒錯!
先天之體是幾千年都不能見,幾萬人中都不能有一個的珍惜體質。古往今來,游龍大陸中也就出過百餘個,這百餘人無一沒有成為叱吒風雲的人物。
擁有先天之體的人,不用修鍊便可自動吸取靈力,再自動轉化為真氣儲存在體內。也就是說,擁有者無論吃飯睡覺走路還是幹什麼,都能修鍊。唯有受重傷,動用真氣,靈氣稀薄時無法修鍊,且自動修鍊的速度不快。但是,一旦擁有者主動修鍊,修鍊的速度成果將會是普通人的兩倍!若是擁有者受了重傷,先天之體則會自動運轉真氣療傷。這樣的人,哪怕是神宮也要爭搶。結果,這人在神宮待了五年,神宮宮主沒發現,還被自己女兒得罪了。
「你想報仇嗎,想修鍊嗎?」塗山憐羽問道。
海娘有些不知所以,但還是點點頭。殊不知,這一點頭,成就了將來叱吒大陸的雲華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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塗山憐羽向瑤姑姑的小院走去。瑤姑姑的小院修建於玄水宮後山中,大片大片的葯田圍繞四周。小院用木質柵欄圍成,上面爬滿了牽牛花,紫艷艷的牽牛花為小院增添了另一番色彩。
葯田中泥濘的小路縱橫交錯,空中飄著一股淡淡的葯香。越靠近小院,這葯香便越濃郁。
塗山憐羽熟稔地推開木門,走過小院,進到木屋。木屋不大不小,擺著一方桌子,幾張凳子,桌上擺著一整套茶具。後面的牆上則掛著一幅畫。
兩扇淡藍色的紗簾各掛在兩側,將小屋分成了三間,左側書房,右側卧室。
「宮主來了。」瑤姑姑一手挑開紗簾,探出身來。手中拿著一本葯書。
「宮主看。」瑤姑姑走了出來,將葯書遞給塗山憐羽。塗山憐羽看了一眼。這頁介紹的是一種奇珍草藥:萬骨草。此草藥根莖葉花皆可做葯,尤其是花開時花瓣上的五滴晶液更有安神養目之功效。若是使用得當,更能讓失明者重見光明。
「只是這草藥長在太古之地。」瑤姑姑說道。
太古之地是一片戰場遺迹,怨氣極重。在太古之地待久了便會受怨氣影響,變成不人不鬼不妖的怪物。太古之地處處是這樣的生物。傳聞那些怪物血腥殘忍,嗜殺成性,不知疼痛,不老不死。
「太古之地,我去過的。」塗山憐羽說道,「當初寒茗被困在太古之地,就是我救的。」
「宮主既心意已決,那便萬事小心,性命最為重要。」
塗山憐羽離開了小院,找到了寒茗,向她說明了情況,讓她幫忙處理一下玄水宮的事物。
「你要去太古之地!!」寒茗十分震驚,大喊道,「我的天啊!」
「怎麼了?」
「沒有聽過:可上刀山,可下火海,惟不可去太古之地嗎?」寒茗一本正經地說道。
「那是你說的。」塗山憐羽糾正道。當年塗山憐羽將寒茗從太古之地救了回來,寒茗趴在塗山憐羽的肩頭喊的這一句。
「你放心。」寒茗突然一副悲傷的模樣,手搭著塗山憐羽的肩,嘆息道,「我會替你守好玄水宮,若你有所不測,我,就勉為其難地坐一坐宮主之位,替你完成未完成的心愿。」
「你就不能念著我好嗎?」塗山憐羽出手打了一下寒茗的頭。這傢伙,永遠都沒個正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