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九章:大捷
這顯然是有備而來。
秦紹向祭台走了兩步,恍若未聞:「今日出征在即——」
「陛下!萬萬以大秦江山為重啊!」四個臣子齊和。
秦紹目光淡然掃來,四臣心有畏懼,但想到秦紹方才岔開話題卻並沒有追究他們,可見心虛,又壯了壯膽子。
今日若是由秦紹率兵親征,大秦就算是毀了,便是他們不阻,幾位肱骨老臣也要站出來反駁的。
「三牲祭天,朕還要擇三人祭魂。」秦紹眼光在場上梭巡。
瞬間,那幾名跪出來的臣子瑟縮著退了半步,震驚地抬頭看向秦紹:「陛下!大秦先祖早就禁了人牲祭祀,您——」
「大典之上,斷朕祭祀,脅朕退位,這樣的人,難道不該死嗎?」秦紹漠然一笑,侍衛已經鏗鏘上前。
四人被扭押在地,慌亂之下喊道:「蒼天可鑒!我們都是為了大秦江山,而你秦紹卻是為了一己私仇!」
「你牝雞司晨,才給大秦招致戰亂,百姓流離失所,你還不知悔改!」
「先帝啊!您睜開眼看看吧,大秦江山就要毀在這個女人的手裡啦!」
這番呼搶情真意切,幾位老臣紛紛出列:「陛下息怒!」
「陛下息怒,他們言辭無狀但對大秦忠心可鑒——」
「忠心可鑒?老御史的意思是,他們造朕的反,逼朕退位,是忠於大秦了?」
周老御史惶惶跪倒:「老臣不敢。」
他年歲太大,這一番折騰已是大汗淋漓,不過這次秦紹沒降下半分恩典:「不,你們敢,你們現在,都敢。」秦紹笑著走在祭台中央,環顧左右朝臣,唇邊笑意頗豐。
「三番兩次有謠言說朕是個女人,你們便一次次的動搖。突厥和南疆打倒門前來了,你們不想如何對陣殺敵,想的是換個皇帝就能天下太平,三歲小孩都能看明白的道理,你們這些冠珠帶玉的大臣卻看不明白,簡直丟盡了大秦的臉面!」秦紹聲朗氣清地呵斥,振聾發聵讓人臉皮又熱又燙。
文臣們還好,但凡有點良心的武將都愧不能當。
是。
幾乎每個人都知道,突厥人攻打大晉的理由純屬放屁。
南疆更是跟屁蟲,看到大秦受戰火騷擾又折了鎮邊親王,就急不可耐地跳起來作祟,這些人這些事,都跟皇帝是男是女沒有任何關係。
即便秦紹退位,秦騁上位,也可以有不與小兒平起平坐的種種理由。
羞辱,就是羞辱。
可他們為了貪圖太平,竟然裝聾作啞,簡直可笑至極。
「陛下息怒,但親征之事,萬萬不可啊!」周老御史還在竭力挽回,容閎卻已經安奈不住,秦紹如今憑藉一己之力要與整個大秦朝臣作對,執意親征就是他最好的理由。
「老御史一片忠心,奈何陛下不肯,既然如此,還是請幾位宗老說一說吧。」容閎站出來,猶分山划海,一片寂靜。
幾名宗老站出來。
秦紹眉頭一挑,何啟盛咬著牙,陡然出列:「縱觀大秦歷代,斷沒有宗人府比令皇帝的道理,幾位老大人莫要知法犯法。」
宗老們面面相覷,看向容閎。
何啟盛不是公主的表哥,算是容閎一脈,怎麼還會跟容閎對著干?
就算當初審理容閎一案時,何啟盛也沒有半點徇私枉法的意思,難道今天最後關頭,他打算站隊了?
容閎眉頭一皺:「事出緊急,陛下執意親征已是斷了大秦後路。」
「這話從容王口中說出,也不怕墮了爾父威名?」四品小吏之中傳來一道笑聲,容閎回頭又是眉毛一挑,說話的是陳時。
親征要務,需要多方調配資源,陳時主理鹽務已是熟手,秦紹有心提拔,將他放到戶部歷練,剛述職不過三日。
「陳大人歷練一番,理應懂得威名是身外之物,而大秦江山才是我等該捨命守護的——」
「既然如此,容王為何不率領燕京大軍突襲東突?」彷彿是商量好的,陳時身後又有人跳出來挑釁,都是些生面孔。
容閎看一眼他們臉色濃雲密布,餘光注意到秦紹嘴邊一絲笑意,磨牙道:「陛下明鑒,高麗王病故如今虎視眈眈,燕京軍不能擅動。」
「高麗彈丸之地,留五萬餘人守邊足矣,剩下的十五萬為何遲遲不動?」陳時咄咄逼人的質問。
容閎臉色微青,沒想到昔日好友竟會演變成這樣。
各為其主罷。
「陳大人並不懂燕京局勢,高麗人不安分,東突厥也留有近十萬大軍與燕京軍對峙,根本不足對敵。」容閎急著摘乾淨自己。
「是嗎?」秦紹終於笑吟吟開了口。
容閎這一刻被她笑得有些喘不過氣,難道這個女人又有什麼算計?他眼皮一掀往左右看去,守衛將領朝他打了個眼色。他又安下心來,自己準備充分,文攻不成,那就只能武奪了。
只要繼位的是秦騁,朝臣百姓都不會認為他有私心作祟,甚至為了逃避戰爭,會萬分支持。
「那你就睜大眼睛看清楚,那是什麼!」秦紹一指,眾臣目光順著她看去,就見宮門處一道人影飛奔而來,背後插著的,正是軍情戰報的羽毛令旗。
「報!報!」一聲聲越發急促的戰報聲如雷霆般逼近,在眾臣耳中嗡嗡作響:「大捷!渝州大捷!」
容閎不可置信地往前邁了一步:「渝州?」他臉色泛白,指節緊攥,忽然想到一個可怕的可能。
渝州無人鎮守,裕王坐下大將各自為政,顯然是不能在短時間內擊敗苗疆。
「南疆十八部落送來降表,請陛下過目!」那山雞尾毛在背上亂顫,一疊降表送上徹底斷了容閎的念想。
「裕王沒死?!」他驚訝地說出了口。
「你很希望裕王身死?」秦紹冷笑,容閎自知失言,強撐著臉色正要開口,秦紹卻噓了聲:「再聽。」
容閎心臟跟著緊緊收縮。
「報!雁秋關大捷!突厥突然退兵,蒙少將軍率輕騎追殺百里,斬突厥王庭大臣三人,騎兵六千餘人!」
朝臣瞬間如開鍋的水,暴沸起來,連大祭盛典都不顧便議論紛紛,最後又齊刷刷陷入寂靜,所有目光投向那剛剛還差點被逼退位的秦紹。
「陛下……陛下運籌帷幄,臣等、愧不敢言。」
「臣等,愧不敢言!」眾人跪倒,朝臣中逐漸只剩下容閎和他寥寥可數的從屬。
容閎磨牙,微不可查地向前邁了一步。
他若是現在撕破秦紹的衣服,縱然要身死贖罪,但他的兒子秦騁,卻能成為繼任新帝。
火花在他眼中一閃而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