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弘忍斷臂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
千手觀音像的千百隻手臂這時全部已經甩成了殘影，宛如飛蝗驟雨一般的撞擊聲充斥著整個空間。
鍾神秀和慧能的眼睛已經無法捕捉到虎頭怪的絲毫蹤跡了，他們能看見的只有火樹銀花般的閃光。
……
一片片火紅的楓樹葉隨風散落，鋪撒在古舊的青石板上，陣陣的涼風襲來，天高雲淡，不遠處佛塔里的僧人們吟誦著經文。
青石古道上，幼年的弘忍彎腰撿起地上的剛剛飄落的楓葉，而他身邊同行的老者，他的師傅道信禪師這時卻慢悠悠的問道：「你拜入我門下有多久了？」
弘忍將手中撿起的楓葉放到嘴邊，先是大吸一口氣，然後用力將樹葉吹向空中，接著便有一搭沒一搭的說道：「我入門……應該有三年了吧。」
面對弘忍這樣的態度，道信也不惱怒，氣定神閑的說道：「那你為何不到我的丈室里來問我佛法呢？」
弘忍一聽先是一愣，然後說道：「不瞞師傅，我已從青峰師伯處領悟了佛法。」
弘忍天資聰慧、資質超然，入門一年便超越同輩大半，被譽為化生寺「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
但他的師傅道信，平時既不顯山，也不露水，看起來平平凡凡的，好像沒什麼真才實學似的，所以也不怪弘忍平日里對自己的師傅有些偏見了。
而道信聽到弘忍說自己已經領悟了佛法，便繼續問道：「哦，那你是根據他那些話領悟了佛法的呢？」
弘忍回道：「我曾問青峰師伯：學佛法的人，怎樣才能認識真正的自己？青峰師伯回答我說：丙丁童子來求火。」
道信聽后，微微點頭道：「說得好！但是，你可能並不真正了解這句話的含意吧。」
弘忍則說：「我當然了解啊，丙丁屬火，以火求火，這就是說凡事要反求諸己。」
道信卻嘆了口氣說道：「你果然不了解，如果佛教是這麼簡單的話，就不會從佛陀傳承到今日了。」
弘忍聽后非常氣憤，於是便上前反問道：「那師傅你說學佛的人怎麼認識真正的自己？」
道信這時慈祥的看著弘忍，一隻手摸著自己下巴上那枯白的鬍子道：「是：丙丁童子來求火。」
弘忍聞言：「←_←。」
……
交戰雙方已經互拼了不下百招，而在高速移動中的虎頭怪心裡，也是鬱悶非常，被人這麼當球打來打去，確實很不爽。
但是弘忍的防禦密不透風，潑水不進，根本沒有半點破綻存在，速度的凌駕，招式的無相，力量的強大，弘忍的這一招簡直是天衣無縫般無懈可擊的招式。
雖然融合了精金之力的虎頭怪各方面能力都有了大部分的提升，但面對弘忍的千手觀音還是略遜一籌。
而且越打虎頭怪的退意就越強烈，畢竟先前它就不打算死磕，要不是弘忍咄咄逼人硬要和它打，它連那塊精金都不捨得用。
「但是……別人已經欺負到頭上了，難道又要特么的當縮頭烏龜？算了，再堅持一下，要是真的事不可為，那時候在跑也不遲。」虎頭怪在心裡默默念道。
但只是這一點點分神的破綻，就被弘忍抓到了機會。
「遭了！」
這句話它還沒有說出口，虎頭怪左右兩邊忽然就出現了一對巨大的手掌，一瞬間就將它包在了兩隻金手掌的掌心之中。
「噠噠噠」的撞擊聲戛然而止，畫面就像定格了一樣，也正是這一刻的靜止，鍾神秀等人也終於能夠看清現在的局勢了。
「好機會！」慧能大叫出聲，但是虎頭怪被困三秒不到。
「吼！」
它猛的就是一聲狂吼，瞬間發力一下子便掙脫了金色手掌的束縛。
但是剛逃出生天的虎頭怪還沒來得及喘一口氣，迎接它的就是一記從上而下，直劈過來的巨大手刀。
說時遲那時快，那手刀好似劈出一道光束，直射地面，然後反彈射向洞頂，接著再反彈，射向弘忍前方的岩壁，最後才是「砰！」「砰！」「砰！」的三聲巨響。
激烈的戰鬥場面瞬間安靜了下來，等到揚起的沙石散盡，鍾神秀他們才看見那地面，洞頂，岩壁上出現的三大塊斑駁的龜裂凹坑。
「它死了嗎？」鍾神秀好像活在夢裡一樣，之前的一切太快了。
……
在剛剛交手的十幾秒中，那被壓縮到極限的時間裡，虎頭怪只能憑意識拚命的追索著千手觀音的殘像。
但是同時，在它心中的某種不甘心的情緒，這時開始漸漸顯現出來了，畢竟泥人都有三分火氣，何況是虎踞一方的妖獸。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岩壁凹坑的中心傳來虎頭怪斷斷續續的聲音：「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每天玩弄著驚慌失措的獵物……不！不應該是這樣的，這不是我的追求！」
而這時的虎頭怪，它的聲音開始變的越發高亢起來：「面對難以打敗的敵人，不是想著全神貫注的迎戰，而是想著逃走……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說到底，妖怪修成人形，雖然能更夠好的感受天地間的法則，但是這也將它們自己兇殘的獸性隱藏起來了。
其實說不上這是變強還是變弱，但是真正遇到這種生死攸關的場面時，人性的懦弱反而成為了它的絆腳石。
不過這一刻，虎頭怪放棄了自己化形后得到的那一份狡詐，從而一心一意只為獵殺眼前之人。
「砰！！！！」
雙腿一蹬地面，一下子虎頭怪身後的岩壁便倒塌了大半，和先前完全不一樣的氣勢。
它就像是打破了空間的壁障一樣，瞬移一般的來到弘忍的面前，張開血盆大口想要咬下弘忍的頭顱，不過這次猛撲雖然看似氣勢驚人，但還是被光速打臉。
一瞬間時間又好像是暫停了一樣，弘忍的手臂甩出了八條殘影，然後他雙手合十微微一拜。
不同的開始，相同的結果，千手觀音像瞬間出招，將那虎頭怪像蒼蠅一樣抽飛了出去。
「就是這個！」
直到這時虎頭怪才明白，剛剛那一瞬間其實並不是時間停止了，而是弘忍的速度太快了。
一念通則百念皆通，先前他們的每一次交手，弘忍的每一個動作像幻燈片一樣，定格在虎頭怪眼前。
隱藏在那揮手，抬掌間微不可查的小動作，雙手合十，然後出掌，雙手合十，然後甩臂，不論招式多麼複雜，變招拆招都離不開雙手合十這一前提。
虎頭怪心神一定道：「原來破綻在這裡。」
……
弘忍這招凝結觀音金身的功法，叫本願經，這《本願經》原名是《本願功德經》，它是化生寺的不傳之密。
之所以不傳不是因為這經書如何如何的厲害，而是因為至今為止，只有極少數的人能練成這門神通，而且就算是練成后，它的威力效果也差強人意。
不僅花時間，而且沒什麼用，這功法流傳出去，只會讓更多的弟子把自己給練廢了，因而不傳。
至於這經書為什麼這麼難練，其實原因還是出在這功德上。
至於什麼是功德？
做好事做善事就是功德嗎?並不是，這功德講究的是：有心為善，善不賞，無心為惡，惡不罰。
光這前提就太難了，說到底誰求仙問道，不就是想要一個逍遙長生嗎，這神通直接就讓你變的清靜無為，大慈大悲了，這讓人怎麼練？
整個化生寺也就弘忍一人天縱奇才能把這招玩溜了，其他人連一點皮毛都不懂。
虎頭怪雖然發現了弘忍招式的破綻，但是這破綻近乎無解，因為速度擺在那裡，虎頭怪根本就不可能在弘忍出招前攻擊到他。
天下武功無堅不摧、唯快不破，弘忍他那看似送死的雙手合十，現在卻成了一道虎頭怪難以逾越的天塹。
不過廢話說了一大串，該打還是要打。
而虎頭怪的戰術也十分單純，就是不斷的狂打猛攻，千手觀音像雖強，但是它融合了精金之力，抗擊打能力不知翻了幾倍。
雖然在不斷的挂彩，但是它還挺的住，而且在不斷試探中，虎頭怪也漸漸記住了忍弘掌擊的組合方式。
虎頭怪心裡知道，弘忍的掌擊不僅複雜，而且其組合方式也是千變萬化，那些招式幾乎可謂是無窮無盡。
但是它更明白只要是人就會有自己的好惡，每個人的潛意識裡都有著自己習慣的出招方式。
只要把握住出招那一瞬間的感覺，便足以從無數的招式變化中，判斷出他的擊打位置，從而改變自己進而迫使對方變招。
弘忍單單一次出招的時間，虎頭怪是絕對追不上的，但是兩次出招還要加上不習慣的一次變招的話，那就不好說了……
「終於等到你招式重複了，那你的左臂。」話音還沒說完，剎那間弘忍的整條左手便被那虎頭怪咬了下來。
「我就收下了！」
這個世界的戰鬥並不是單純實力的對拼，意志力的強弱，精神力的集中，甚至是環境，心境的變化，都會對交戰雙方造成嚴重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