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揪心

「妹妹，你真厲害。肚子這麼大了，還敢這麼上車。」計程車司機是由衷的佩服她。

「急事兒，麻煩您盡量快點。」盛紅低著頭，一邊從包里翻著電話，一邊說道。

「好，你坐穩了。」司機囑咐完，一腳油門沖了出去。盛紅不由得往後靠了一下。剛翻出來的手機，又掉進了包里。

盛紅拿著手機，略一猶豫。把電話發給了方源。等方源接通電話。沒等他說話，盛紅焦急地問道：「方源，爸怎麼樣了？」

方源略帶哭腔地說：「我還不清楚，晚上吃飯，我就覺得他不對勁兒。我也往醫院趕呢。救護車已經接上他們了。拉著媽和方正一起往醫院走呢。」

盛紅聽到方源還沒到，心裡知道他肯定特別地著急。努力控制著自己的語氣，盡量變得平緩起來。安慰道：「方源，別著急啊。我也往醫院走呢，一會兒就到了。爸會沒事兒的。」

盛紅的安慰，把方源的眼淚從眼眶裡催了出來。想著今晚方岳平的反常。他覺得方岳平應該不是小問題。也許方岳平已經清楚了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他越想越怕。忍不住大哭了起來。

盛紅聽到方源哭的像個孩子。一點兒不掩飾自己的痛苦。心疼的她，恨不得馬上出現在他身邊。方源的不淡定，讓盛紅更加不安。「方源，方源。你先別哭了。到了醫院弄清情況再說。現在都指望著你呢。你……你堅強點，好嗎？」盛紅說著也哽咽了。

她心疼方源。她更怕方岳平出什麼事兒。結婚這麼多年。離開了盛冠森，方岳平就充當起了她父親的角色。處處護著她。

相對於活躍的盛冠森，方岳平要顯得古板了許多。雖然他不愛表達什麼。但也能讓人感受到他心裡什麼都有。想想前些天的燕窩。盛紅知道那是特意買給她的。他情商那麼低，怎麼會突發奇想的給王淑珍買燕窩呢？看似簡單的一盒燕窩。不知道這個古板的老學究，經歷了怎麼一番糾結地心路呢。

這就是方岳平。煞費一番苦心，為這個家做的事。非要偽裝成漫不經心。他口中的路過，順便，隨意。永遠不會是真的。是他處心積慮，挑了又挑，選了又選的。都帶著他不可告人的目的。討好這個家的目的。讓她們開心一下的目的。

盛紅是最後知道這個消息的。卻是第一個趕到醫院的。兩個原因。第一，是計程車司機很給力。第二，是她吃飯的餐廳離醫院很近。

盛紅在醫院的門口，焦躁的等著。每進來一輛救護車。她都挺著肚子，小跑著跟過去。看了眼裡車裡不是自己要等的人。心裡一陣輕鬆。緊接著就是更加緊張。

拉著方岳平的救護車終於到了。她湊了過去，第一個跳下來的就是方正。盛紅一把拉住了他，摟在了自己懷裡。

方正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這個場景讓他很興奮。又看到了盛紅，驚喜地喊著：「媽媽，這些天你去哪出差了啊？有沒有給我帶禮物？」

盛紅緊緊地拉著方正的手，朝裡邊看。王淑珍臉上都是眼淚。跟著也下了車。看到盛紅，愣了一下。「盛紅，你怎麼在這兒？」

「媽，我爸怎麼樣啊？怎麼突然就暈了？」盛紅來不及跟她解釋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趕緊問方岳平的病情。

王淑珍想到方岳平，又哭了起來。「吃了飯，方源去找你了。我收拾完屋子。進了卧室，看你爸臉色不對。頭上都是汗。我喊他，他也不動。怎麼叫都不答應了……」王淑珍簡單的說了一下，又泣不成聲。

這時幾個護士推著擔架車跑了過來。方岳平被四個人抬了出來。放到了車上。盛紅一手拉著方正，一邊湊了過去。看著方岳平蠟黃的臉。生死未卜。被按在了車上。眼淚隨之掉了下來。喊道：「爸，我是盛紅，你怎麼了啊？能聽見嗎？」

方岳平好像聽見了。輕微的皺了皺眉頭。還是沒能睜開眼睛。在醫生護士的簇擁下。推進了搶救室。

王淑珍緊跟其後，跑了過去。也顧不上盛紅了。盛紅拉著方在後面慢吞吞地跟著。

等盛紅趕到，?搶救室已經關上了門。王淑珍站在門口。傻傻的看著搶救室的門。瑟瑟發抖。眼淚一滴接著一滴的往下淌著。在她眼裡這個門，就是鬼門關。一步，人興家合，一步，天人永隔。

盛紅擦了擦自己的眼淚，輕生安慰道：「媽，您先坐會兒吧。我爸會沒事兒的。」

聽到盛紅的話，王淑珍如夢初醒的回過身來。點了點頭。擦了擦眼淚。坐在了門口的長椅上。一句話也不肯說。

方正湊到王淑珍身前。用稚嫩的小手，輕輕的抹著王淑珍那擦完又流出來的眼淚。「奶奶，你怎麼哭了？」

「你別哭了，我以後不氣你了。」

「奶奶，你說話啊，你怎麼不說話啊？」

方正委屈的剛要哭。盛紅拉著他也坐了下來。「聽話啊，兒子。不許鬧啊。奶奶不開心，你更要聽話啊。」

方正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安靜地坐在了盛紅的旁邊。抬起頭天真地看著盛紅。請求道：「媽媽，我想玩你的手機。」

盛紅忙把手機給了他。

方源到了醫院，在門口擦乾了眼淚。用力眨了眨眼睛。深深地呼吸了幾口氣。輕咳一下，清清嗓子。讓他顯得不那麼狼狽。整理好了，給盛紅打了個電話，問明白在哪。邁著沉穩的步子。朝著搶救室走了過去。

搶救室門口，走廊的長椅上。依次坐著抹眼淚的王淑珍。低頭抱著肚子的盛紅。還有玩著手機的方正。一個老，一個小，一個懷孕。全部歸結於弱勢群體了。看著這一幕，有些心酸。他的責任感油然而生。暗自發誓。他這一輩子，是要為了保護她們而活的。

「我爸什麼時候進去的？」方源平靜的說道。

三個人同時抬起頭，才發現方源來了。

「進去一會兒了。應該快出來了吧。」盛紅看著方源說道。方源表現的平靜了很多。她盯著他的眼睛。他的目光馬上移開了。

方源是裝的。他長這麼大沒經歷過什麼。說他是個三十多歲的老爺們兒，他還真不配。他不具有成熟男人的沉穩。表面故作平靜，實際上他不堪一擊。他不敢看盛紅的眼睛。彷彿盛紅的目光，能直接戳破他的偽裝。暴露出他的脆弱。

「媽，你別擔心。我爸會沒事兒的。上了點年紀，喝點酒，一激動。就暈過去了，很正常。您別哭了啊。」方源安慰了一下還在抽泣的王淑珍。

王淑珍點了點頭。淚水再次接連不斷地涌了出來。她不想哭了。可她忍不住。

三十多年，一路走了過來。風風雨雨。道不清的喜怒哀樂。品不盡的五味雜陳。方岳平，是她這輩子最愛的人，也是唯一一個愛過的人。相遇，相知，相戀，相守。這個男人一直是她的天，她的依賴，她安全感的來源。她面對一切的勇氣。她身心疲憊的港灣。她們的愛情平淡，不激烈。沒有過刻骨銘心的愛，沒有痛徹心扉的疼。他們是兩個人。他們早就活成了一個人。她沒想過，如果現實非要把他們劈開。一個在人世孤獨終老。一個在黃泉野鬼孤魂。她該怎麼活下去？去面對一個沒有他的未來？如果他走了。她的未來，便沒有了。

破鏡重圓，三個人心裡都有許多話。都沒有開口說。靜靜地等著。方岳平的安危，大於了一切。

醫院裡，房門外。走廊中，長椅上。一種讓人壓抑的寧靜。讓他們提心弔膽的。方正手中的手機，時不時的放出歡快的音樂。讓他們更壓抑了。

盛紅的電話響了。顯得格外刺耳。是盛冠森和劉翠雲到了。盛紅跟他們說了在哪，就急匆匆地掛了。

輕聲對王淑珍說道：「我爸媽打來的。他們也來了。」

「我去迎他們一下。醫院這麼大。他們也不好找。」方源站了起來。慢慢地朝外走。挺拔的背影顯得格外凄涼。

等到方源引著盛冠森和劉翠雲上來。正好方岳平被推了出來。醫生摘掉了口罩。看著他們說：「誰是病人家屬。」

王淑珍和盛紅同時站了起來。異口同聲地說：「我是。」

「大夫，他怎麼樣啊？沒什麼大事兒吧？」王淑珍帶著哭腔，聲音略帶顫抖地問道。

「還得去檢查一下。」醫生的眼神在她們兩個身上掃過。一老，一孕。還帶著一個孩子。眼神里透出些不滿意。徵求著問道：「你們誰……誰跟著去趟ct室啊？」

方源看著醫生和她倆說話。忙跑了過來。焦急地問道：「醫生，我爸沒事兒吧？」

醫生看到方源后，終於找到個讓他滿意地正常人。「還得拍個胸片，你跟我們去ct室。」說完不容置疑的往前走。護士在後邊推方岳平。緊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