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幽華醒了過來。
「…好吵。」
遠處的門外正傳來幾許吵雜的聲音,對一般人而言應該是察覺不到的輕微噪音,
但對幽華卻不然。她的聽力好得不太尋常,事實上,昨晚能看穿紫的偽裝,靠的
正是這雙耳朵。
--「所以,你到底是怎麼看出我是妖怪?」紫問
--「你的腳步聲大約走到門廊就消失了,相隔不到一個呼吸的時間,在我房間附
近又重新出現,我就知道來訪者絕對不是人類。」幽華答。
--「去,我只是想偷個懶而已啊。」紫笑:「真是,藏頭露尾了。」
幽華說得輕巧,但這件事讓紫留下深刻印象,外頭雨聲嘈雜,竟能把如腳步聲細
微的聲響分辨出來,人類不是做不到,但那是身經百戰的武者才會具備的能力。
幽華離「身經百戰」當然有段差距,擁有這樣的耳力卻是另有緣由了,
守門人正在跟某個熟悉的聲音吵嘴,是那個陰陽師的學徒。
「不是來過了嗎?」守門老頭的聲音聽來就像瞪著眼睛。
那徒弟打著哈哈:「別跟師父說,我昨天根本不想過來,雨那麼大,偷懶個一兩
晚不也甚麼事都沒發生嗎?」
「甚麼事也沒發生?發生天大的事啦!」
「什麼天大的事?」習慣這老頭的誇大其詞,徒弟的聲音毫無緊張感。
「見鬼了,真的見鬼了啊!我昨晚明明就放了一個女孩進門,她自稱是你們門下
新進的學徒…」
「學徒?」
「我不會記錯的,是個好漂亮的小姑娘啊,穿著像巫女一樣的紅白服裝,看她帶
的籃子是你們用的那種籃子沒錯,說話也像很了解狀況,我就放她進去了。」
「我確定你是睡昏頭了,巫女跟陰陽師怎麼扯得上關係?」徒弟嗤之以鼻。
「這…這…」守門人語塞了。確實,仔細想想會覺得完全不合理,但是當完全不
合理的東西以理所當然的姿態出現在眼前時,人反而會自己找許多理由去將它合
理化,也就是在無形中已經對其深信不疑,直到有人點破才知道自己愚蠢,這叫
「國王的新衣」效應。
「逮到了吧?睡到分不清夢跟真實了,放心,我不會跟師父說的。」
守門人急得快哭出來了:「我…我…」
遠處的幽華聽著,笑意爬上臉龐。在醒來的瞬間她確實懷疑了一下昨晚的遭遇是
否全是幻想,但現在她確定了,一切全是真實發生的。
笑完,又皺起眉頭。思慮另一件事情。
--幸好,她是昨天晚上來。下次得小心點,要趕快把「他們」藏好才行…
是個挑戰,但也未嘗不是一件有趣的事情。思緒隨即又飄到另外的地方。
--但也傷腦筋啊,如果他不把這當作是個笑話…
「這…對…也許…我真是…睡昏頭了吧…」支吾許久,守門人?嚅道。
咦?幽華睜大眼睛。
「…昨晚太冷,心想老骨頭再這樣凍下去可連命都沒了,就不由得喝了點珍藏的
老酒…」
「嘖嘖,不只一點吧。」年輕人說。
「才…真的才一點而已喔,別把我當作那種不負責任的酒鬼。還有,千…千萬別
跟你師父提這件事…惹惱主祭大人的後果…小的承擔不起啊…」
年輕的徒弟比了個發誓的手勢,咧嘴一笑。
--奇怪,那守門人的態度怎麼突然大轉折?發生什麼事了?
她還在思索,遠方走廊突然響起了輕微的腳步聲,緩慢地朝著她的卧房前進。
「紫!」她暗呼。只有這個神秘的妖怪能夠解釋這些不尋常的現象。但是天啊,
她真是挑了一個非常糟糕的時候前來拜訪。
她趕緊起身掀?出去,此刻,絕對不能讓那陰陽師的徒弟與紫碰面。
***
幽華猜對,也猜錯了。
紫確實來拜訪了,那守門老頭的出糗正是她的傑作。她此刻就站在那兩人背後聽
著他們的談話,只要她不願被看見,任何人想發現這位妖怪的存在都是不可能的。
守門有分兩種,一種是不讓外面的人進來,一種是不讓裡面的人出去,守門老頭
顯然是後者。紫的反應極快,聽他們談著昨天的自己,就順手改了老人家的記憶。
「可不能給幽華惹麻煩呢。但是,昨天離開時居然忘記他了,真是粗心大意…」
紫輕敲著自己的腦袋。
原本想要就此進門去,但聽他們講起另外一個話題,倒是有些好奇,於是又駐足
傾聽了一會。
那兩人在聊讓年輕人的師父焦頭爛額的神秘事件,關於最近公卿們「暴病而卒」
的傳聞。
***
「紫?」
幽華追著腳步聲。
「紫?不要再玩了,快出來吧。」
隨著時間過去,她心中越發焦急,那徒弟隨時都會來,基於某些原因,幽華必須
在特定的房間等他,「全然正常地」迎接這位一個月來一次的訪客。
而紫如果不明就裡地出現,無疑會是一場大混亂。
穿過無數的屏風與?幕,兩個腳步聲逐漸疊合,那人好像終於聽見了幽華的聲息,
因為他的腳步聲突然消失了。在幽華的解讀中,這代表對方停了下來。
「真是的,紫…」
話尚未說完,才跨過一間房,屏風後面突然閃出一個人影,從左後方狠狠撞過來,
幽華全無防備,只感覺衣領被抓住了,接下來是個粗重的身體撲上來。
對方的嘴巴離她耳朵很近,近到她幾乎聽不清對方的叫喊。
「妖女!納命來!」
是個男孩的聲音。
***
「上個月不是左大臣家才出喪嗎?六天前又是大納言大人『暴病而卒』,近期內
權貴之家出人命,算算已經是第五位啦。」
「又有新的疫病嗎?」
「真是瘟疫就好了,當然對外面是得那麼說嘛。唉,累死了累死?,朝中的那些
大人們緊張得要死,都說一定又鬧鬼怪了。這幾天訪客是川流不息啊,一個官接
著一個,全都在比誰的官階大排場大似的,光接待就累死人了,談到降妖的細節,
唉唷,我師父更是目不交睫啊,師父不睡徒弟能好睡嗎?明知幫不上忙,還是得
在旁看著嘛…」
像要把混?的空氣吐出似的,那年輕的學徒話匣子一開便關不了,把怨氣全部往
老人身上?。
「所以你這幾天都沒睡啊?」
「大家輪流睡個一兩時辰,有時還不到,多少湊合著得了,師父身旁不能沒人啊。
說來,好久沒看到老人家那麼煩惱了…」
「到底什麼妖怪這麼厲害?」
「不能告訴你。」
「混帳!哪來這種話說一半的渾小子?」
「因為我也不清楚啊,全陰陽寮也只有我師父親自訪查過,詳情對外完全封口,
通常這種情況不是太過怪異,就是過於凄慘…」
「過於凄慘?莫非是…死無全屍?」
「別問了,我不知道。」年輕人揮舞雙手。
--他在說謊,紫迅速下了結論。臉色不對,眼神飄忽,這?伙說謊的技巧還得再
磨練磨練。
可惜老頭子沒有紫的利眼,他只是無奈地嘆口氣。
「有時世間事就是這麼詭異啊,潮來潮去,一會好事連連,轉眼凶事便湧上來,
連一連二連三地,把人逼得瘋了才甘心…」老人家語氣?桑。
年輕人木然點頭,還沈浸在某個陰森詭異的場景中似的,無法自拔。
「說來類似的事件好像也發生過啊,奇怪,多久以前呢?」老人問。
年輕人的臉色微變,逃得過回憶中的老人,卻逃不過紫的眼睛。
「三年前?四年前?」老人喃喃自語。
「老人家,耽擱太久了,我先進去了。」
老人點點頭,兀自叨念著:「有一陣子,怪病在貴族間蔓延,一堆大人得了怪病
送了命,京城好像成天在出殯似的…三年前?…四年前?…還是更久?…」
「說起來…我來看這個門,也差不多是那時候吧?」
***
--有人撞了過來。
--刀鋒逼在喉頭上了。
在這兩個念頭閃過幽華腦海之前,她的身體已經做出了反應,當真是說有多快便
那麼快,面對如瘋狗般飛撲過來的不知名敵人,氣力遠遠不如的幽華,採取了唯
一可行的策略:她順著對方的動作倒了下去,右手格開抓住衣領的手,反以左手
揪住對方衣服,右腳以弧形軌跡一撐一送,這些動作在瞬間完成的後果,就是把
對方狠狠地摔了出去。
理論近似現代柔道中的「巴投」,反利用對方的慣性,借力使力造成對方的傷害,
也就是中國人所說的「以柔克剛」、「四兩撥千斤」。
等到敵人「轟磅」一聲摔去撞牆,在晨光中揚起一陣可怕的灰塵,還順便砸壞了
兩面屏風后,幽華慢慢站起來,手扶背脊。
「…痛。」
真的痛。再怎麼說,她也不是真的練過柔道。雖然臨敵觀念正確,關於「受身」
方面的知識卻幾乎是零,剛剛那一下也對她造成了些損傷,當然給對方的損傷是
大得多了。
「你到底是誰?」她問。
對方還在地上痛得喘氣,幽華撿起他掉在地上的刀子,原來是把破爛的劈柴刀。
那是個約莫十五、六歲的少年。衣衫??如乞丐,雜亂的頭髮像鐵絲?般糾結著,
身上有一股討厭的臊味,在這布滿灰塵的空間,那人類的體臭格外刺鼻。
幽華冷冷地盯著他的眼睛。少年的眼睛不大,卻滿懷著憤恨的怒火。但與幽華的
眼睛一接觸,那火焰像被?了水似地餒了下去。
「這是你的武器。」幽華說:「現在我拿到了,你應該知道你沒有勝算。要逃的
話請趕快逃,我不會追,不會暗算你,但是對不起,這把刀子暫時不能還給你。」
她慢慢地說著,沒有挑釁的意味,說到最後竟然還道歉,少年一時不知道該把臉
往哪裡擺。他看看幽華,又看看那把爛柴刀,渙散的眼光突又銳利了起來。
--糟糕,那個徒弟,開始往這邊走了。幽華暗急。
「還我。」他說。
「我說過不行,要是不能接受,我就得把你打昏了。」她說。
「跟他說那麼多幹嘛?殺了他不就得了?」空氣里突然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少年瞪大眼睛,從哪來的聲音!?
「爺爺,不行的。」幽華轉頭,對著空氣說。
「看他一臉呆樣,要他理解自己的處境是不可能的,還是你要我們幫忙?」
這話音是從少年背後傳出來,是個女人的聲音,距離他非常近,但是他轉頭卻沒
看見任何人。
「千萬不要。」幽華嘆氣:「還記得上次那個小賊?我不想再清一次人類的大穢
了,不,請你們千萬別現身。」
狂笑聲從四面八方傳來,那是來自各種年齡男女聲音的合奏,聽聲音周圍應該圍
滿了人?但少年怎麼看,眼前都只有自己跟幽華兩人。一股寒意在他脊椎遊走,
雙腳不自覺在打顫了。
「唉唷,害怕了,害怕了。」一個粗豪的聲音說:「看來不用我們現身,他已經
要嚇得拉出來?。」
那個「怕」字陡然撞進少年的心中,激起了微弱的浪花。
他硬是站穩了腳:「誰怕!?」
聲音有點抖,但在這種情形下算是及格了。
「我勸你快逃吧。」幽華說:「他們很餓了,我這裡食物不多…」
上次這麼講就嚇得那個毛賊連滾帶爬地走了,但是這個少年異常倔強,即使全身
抖得跟風中的樹葉沒兩樣,仍然咬緊牙根:「我來這裡原本就沒有想要活著回去,
你確實是妖魔鬼怪,是我的仇人,這就夠了。」
「你到底是…」
少年突然大叫一聲,又飛撲上來。殺他的方法很多,但幽華都不願意用,那麼刀
也就沒用了。她索性把刀一扔,趁少年心神微分之際,伸腳一絆,他撲倒在地,
幽華順勢側壓在對方身上,扭住雙手,勒住脖子,動作迅捷確實。他拚命掙扎,
卻怎麼也掙不開幽華的雙臂。
「漂亮!」「幽華小姐即使打架也是這麼賞心悅目呢。」四周響起嘖嘖讚美聲,
但少年無暇理會,他已完全被窒息的恐懼攫住了。
「求求你,快暈吧。」幽華低語,突然,一個影子覆蓋住他們兩人。
「你這樣做,只會殺了他,不會讓他暈倒的。」
一支陽傘啪地擊在少年的後腦,幽華感到手臂中掙扎的力道突然消失了。
「這樣才會讓他暈倒。」那影子的主人說。
「…紫!」她一驚,抬頭,看到的卻是一個素不相識的妖怪。
紫今天沒有假扮巫女,就頂著最平常的樣式,金色長發紫色洋裝的型態來拜訪。
現在她俯著身,一臉有趣地看著幽華,嗯,這確實是很難解釋的情景呢。
***
「如果打擾了你們,容我致歉。」紫輕搖摺扇。
「不會,真的很感激你幫忙。」幽華把頭埋在雙手中,只露出紅紅的額頭。
不只是害羞,也是因為有太多事情讓她頭痛了。原本平靜無波的生活,昨晚突然
跑來個叫八雲紫的妖怪跟她打架,打完了之後聊天聊了整夜;醒來後來了個少年
喊著要殺她報仇;然後又來個不認識的妖怪自稱是紫,只是換個面貌而已。
守門老頭說得沒錯,事情來就是一籮筐一起來,從來不管人是否受得了。
而現在她跟紫坐在與學徒約定的房間,原本是遲到定了,不知紫動了什麼手腳,
竟然眼睛一花,已經身處在那個房間里。距離那學徒慢慢走來,她還有時間稍微
整理儀容,讓變起倉促的心情平復。
「啊,他來了,紫你快點…」
紫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突然從幽華眼中消失,又倏地出現。
「了解了嗎?不用擔心。」
「真方便的能力,想要不讓誰看見,他就看不見嗎?」幽華睜大眼睛。
「還有聲音也可以,我若不想讓誰聽見,就算在他耳旁大叫他也聽不見。」
「那你昨天為什麼…」幽華突然住口,因為那人越走越近了。
「說下去吧。」紫一派悠哉:「他也聽不到你的聲音了。」
「呃…」
「還有,如果你是想問『為什麼我昨晚會被看到呢?』,我的回答是,這樣不是
比較有趣嗎?」
看著幽華疑惑的眼神,紫耐心地解釋:「如果我想的話,當然可以一下子就出現
在你面前,但在雨中慢慢散步也有它的樂趣。我能騙過門房的眼睛,但騙過他的
心不是更值得嘗試嗎?」
「…奇怪的妖怪。」
門外那人咳了一聲,純粹為了表明他的存在。
「這是這個月份的葯。」年輕的學徒說。
紫看著?幕外的人影,這聲音像…在等待著什麼嗎?
幽華蓮步輕移,走到竹?前坐下,接過那裝著葯的木盤,順勢掀起了?幕,讓那
徒弟看清楚她的臉。
這動作絕不尋常。除非不得已,少女的臉是不會輕易給戀人以外的異性看見的。
但這徒弟顯然與幽華間沒有超越主客之間的關係,儘管他的眼神如此熱切,幽華
卻是一貫冷冰冰的態度,兩人隔著竹?恰成對比。
她打開碗蓋,?了幾下,像是怕燙,然後一飲而盡。
葯很苦,皺起了眉頭,掩住嘴,微停片刻,把葯碗推出去,隨即放下?幕。
短短的時間,年輕人的目光從未稍離幽華的臉龐,?熱又饑渴地窺伺著。直到放
下了竹?,才如夢初醒般地眨眨眼睛。
「你看到我喝下藥了。」幽華說。
「呃…嗯。」
「我有些倦了,病虛體弱,招待不周,真是抱歉。」
「哪裡,哪裡。」年輕人笨拙地回禮。「不知道…小姐的病好一點了嗎?」
「如果我說好了,尊師也不會相信吧。」幽華笑。
「怎麼不會?師父的葯向來效應如神…」年輕人突然住了口,因為他感到一絲莫
名的寒意,如果陰陽師有行規,這絕對是前面幾條:當感覺不對,就快走。
「那麼,上個月的食物…」
「都很好。」幽華停了片刻:「謝謝你的茶葉。」
這是唯一有溫度的一句話,一個真心的道謝,這就夠了。紫幾乎聽得到那人加速
的心跳。那?伙好像全身冒出了火焰,周圍的幽靈都被他嚇退兩步,他昂首闊步
地走了出去。
***
--…所以,她足不出戶又沒有僕人出去採買,日常的飲食就是由這位年輕人送過
來的嗎…
--他說,幽華生病了,所以要吃藥?
在紫看來,幽華除了營養不良之外,實在看不出有什麼稱得上疾病的徵兆。而且
治病也無需盯著她把葯喝完,與其說是醫病關係,不如說是…監視什麼囚犯之類
的感覺來得更貼切些。
--他把茶葉這種窮小子絕對買不起的玩意拿來給她,想來應該是偷他師父的吧。
甘冒奇險,只為了逗她一笑?這樣的女孩?騙人的吧。
並非紫故意貶損,但幽華看來實在不起眼。昨晚夜色朦朧間只見儀態端凝高雅,
現在白?下看得清楚,雖未到蓬頭垢面亦不遠矣。帶有病容的臉色有些骯髒,幾
絲頭髮膩在?上,眼睛在狹長的臉上顯得太大,她只穿一件單衣,衣服經過反覆
拙劣縫補與不當清洗后簡直不忍卒睹,瘦成皮包骨的身驅在薄薄的單衣下不像人
的**,反像個衣架子。
但眼前的景象卻給紫一種微妙的不諧和感,少了某個讓她討厭的決定性要素,讓
這一切顯得不真實…
幽華看起來心情不太好,久未與人接觸,剛剛的晤面卻沒有給她一點喜悅感覺。
她默默看著紫,紫感到她們昨晚聊天中建立的平等地位已在白光下蒸發殆盡,少
了夜的薄紗,紫的光鮮衣著、整齊頭髮與白晰臉?顯得太過刺眼,幽華肩膀微微
瑟縮,無意間擺出了防禦的姿態。
要是不打破現狀,大概永遠也別想跟她聊些什麼。而且紫也很好奇是什麼魅力足
以讓一位男子甘心為她送三年的飯,即使現在不再亮眼依舊希望討她歡心?
蒙塵的白玉與普通石頭也沒啥區別,洗凈之後就大不相同了。這道理紫當然懂,
但是該怎麼做呢?
她靈機一動:「無論如何,先把後面那個臭小子的來由弄清楚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