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狗面男:拆遷小區黑夜遛狗人
即將拆遷的老樓灰濛濛一片整齊排列著,地面滿是破碎的玻璃渣與裹滿泥土的陳舊垃圾。被人丟棄的木質傢具被胡亂扔在滿是泥濘的草地上,受潮發霉被擠壓變形。
灰褐色牆面早已斑駁脫落,大大小小的圓圈內寫著同一個「拆」字,白色塗料覆蓋住深紅塗料,被塗抹上更為顯眼的顏色。
小區內,地面水泥早已脫落,走起路來很是硌腳。花青雀左腳踩在細碎石子上,每跳一下,就疼得滿臉抽搐一次。傅祀邪也不幫忙,只伸出一隻胳膊讓她扶,面無表情地看著像小丑般滑稽的她蹦來跳去。
花青雀表情悲憤死死拽住傅祀邪的袖子:「為什麼非要我到現場?」
她腿腳不方便,再說只是看屍體而已,完全可以等到屍體送往法醫室再去檢查。可傅Sir非要將她帶到現場,一路上非但不幫忙,而且還要看她出盡洋相,這還不罷休。
傅祀邪冷冷一笑,一把扯回袖子:「你弄壞了我的流珠手鏈,這賬怎麼算?」
和著她必須跟過來的原因,是因為那條手鏈?!
「一碼歸一碼。」失去平衡的花青雀連忙抓住傅祀邪的牛仔外套,站穩後繼續道,「今天帶我去趟玉石市場,明早就能將完整的手鏈還你。」
流珠手鏈和犯罪現場,這兩件事沒什麼關聯,他為什麼非要混為一談?
傅祀邪猛地一頓,轉身,眯縫著眼凝視著她,眸光冷然:「你的意思,我公報私仇?。」
「沒。」她矢口否認。
「那就跟著。」他繼續邁開步伐,「你腿傷好得那麼快,出乎我意料。」
花青雀咧咧嘴,沒再說話。
廢話,她那麼多年的《太上樽由冊》是白學的嗎?幾天過去了,若這腿傷還不好,她可真就無顏面對詹一派眾長老了。
發現人形狗屍體的樓棟前圍滿了人。這是小區最邊緣的樓棟,一旁地面停放著幾輛拆遷使用的大型挖掘機,拆遷隊的工人被攔在警戒線之外,進進出出著警員的最里側單元門前,一年輕警員正拿著筆記本對老大爺做著筆錄。
「我就說嘛,雖說年紀大了,但我看東西一看一個準兒,那天晚上怎麼可能看錯。」老大爺對著前來調查的警員葉小豪道。
談及那夜,那布滿溝壑的面上仍浮現出惶恐不安的神情。
這是於2019年1月3日晚23點左右,這位與房地產開發商抗爭到最後取得勝利的釘子戶大爺,在最後一次返回拆遷房屋取走物品時,親眼所見之事。
小區很久就沒人住了,像老大爺這樣的最後一批釘子戶也簽下協議搬遷離開,小道邊的路燈很久都沒有亮起過。老大爺到回家,握著手電筒照明取走包裹,從自家二樓窗口瞧見了那詭異一幕。
對面老樓的走廊燈突然亮了,昏黃幽暗燈光下,老舊笨重的木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從陰冷幽暗的通道中緩緩走出一個身影。
那人裹著極不合身的長款大衣,上身略顯臃腫,兩條麻桿似的瘦腿,身形單薄瘦削。走路時皮鞋接觸地面發出輕微的腳步聲,伴隨著大衣短促摩擦聲響的,還有金屬碰撞時清脆冰冷的聲音。
那是一個男人,牽著一條大型犬。寂寥安靜的小區內,沒有任何照明設備的前提下,在黑咕隆咚,空無一人的道路上悠閑自若地散步。
門口一小段十米左右的路程,男人牽著狗,十分緩慢地,來來回回地走了許多遍。
狗在前方走著,男人牽著鐵鏈緩步跟在其後,每走過一圈,男人就從口袋掏出一些東西餵給匍匐在地的狗吃。那狗吃完便再次起身,繼續走動起來。
天色暗淡,老人只記得那是只體型碩大的狗。脖頸系著的金屬項圈在黑暗中反射出微弱的光,行走時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音。身形略畸形,皮毛順滑富有光澤,走路的步伐很是奇怪,有些顛簸的樣子。
「我尋思著,那人大半夜的怎麼不睡覺出來遛狗,準備下樓和他聊兩句。後來一想,我是這小區最後一個搬家的,裡面不可能再有住戶的呀。再後來我去窗前看,那一人一狗早就消失了。」
老大爺心有餘悸道:「我回家后越琢磨越覺得不對,這不今天拆房就發現了死人嘛。還好我那天沒去和他搭話,要不可就死定了。」
葉小豪右指撥弄著筆記本的邊角,皺著眉詢問:「大爺,您還記得那男人的樣子嗎?」
老大爺想都沒想,盯著葉小豪的眼睛直言道:「不記得,我不記得那男人的樣子。」說完,他從口袋弄拿出手帕,捏住鼻子使勁揉了揉。
「哦。」遠處一陣嘈雜,葉小豪抬眼朝那方向瞟去。
這時,他眼睛驀地一亮,大喊一聲:「傅Sir!」
「葉小豪,葉曉綸的弟弟。江水市行政情報科警員。」傅祀邪指了指滿眼放光崇拜不已盯著自己的葉小豪,不疾不徐地朝花青雀介紹。
「哦~你的小迷弟啊。」她朝他揶揄著,又上下打量年輕警員一番。
葉小豪,一個少年感十足,濃眉大眼,白凈高瘦的年輕警員。和他姐姐葉曉綸一樣,有種爽利幹練的感覺。
「傅Sir,這位怎麼也來了?」葉小豪指著花青雀,滿眼疑惑。懸崖下發現斷手那次,他見過她。
可這屬於內部案件,上回提到案情時,傅Sir不是還特意避開了她嗎?今日為何帶她前往現場了?
面對葉小豪的詢問,傅祀邪置若罔聞。他兩手插兜,跨過警戒線徑直向最里側的單元門走去,語氣淡然:「案發現場有遭到破壞嗎?」
「沒。檢查的人發覺異常就立刻報了警,工頭沒讓工人進去看。現場保留完整。」葉小豪合起筆記本匆匆跟上傅祀邪的腳步。
花青雀站在警戒線外,看見單元門斜側方倚靠在牆面的溫曜。
他套著白大褂,一旁地面胡亂丟著兩個廢棄的淺藍色鞋套,沾著不明黃紫色液體的棉布手套被團成一團同樣丟在地上。兩手抱臂,修長的雙腿交疊,坐在低低矮矮的小馬紮上,那銀邊鏡框遮擋下的桃花眼又變得迷離恍惚起來。
她順著溫曜眼神放空的方向望去,對上那個被葉小豪詢問完的老頭。
老頭此刻正從口袋摸出一個綠色的小瓶子,倒出幾顆吞進口中,之後右手放在胸前順了順,收起小藥瓶后,這才轉身離開。
「不對。」溫曜突然開口。
「不對?」花青雀一愣,有什麼不對?
她正感好奇之時,「砰」地一聲響動傳來,樓棟最裡間單元門突然被推開,傅祀邪面色陰沉地快步朝她走來。
他在距離她0.5米的位置停下,微微垂頭以便凝視她,一副高深莫測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