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狗面男:三秒之內,你就會死
傅祀邪眼疾手快,拉住她右手,令她不至於栽倒下去。
花青雀下意識地不斷撲騰,左手朝他手腕抓去,卻沒承想拽斷了他手腕上的手鏈。
那條串著無數墨玉小珠的流珠手鏈斷裂,細小圓潤的墨玉珠子散落一地,順著台階向下滑落。
捏著她手腕的手愈發用力,他一向平靜淡漠的面上出現一絲裂痕。雙目圓睜,墨黑瞳孔內映出台階地面上的顆顆墨玉細珠。
「對不……」花青雀話還沒說完,沒承想傅祀邪竟鬆開了手,她猝不及防,直接從台階上咕嚕嚕滾落下去。
她看見站在原地氣得渾身發抖的傅祀邪突然轉身,快步朝遠處跑去。就像那日山崖下,他劃開布袋后離去的身影。
強忍著滿身疼痛,花青雀拾起地面一顆珠子,放在眼前細細端詳。光潔如鏡,黑如純漆,是難得一見的極品墨玉。
她對這種樣式的流珠很是熟悉,流珠是詹一派人人必備的法器。
《太玄金鎖流珠引》有云:「晝夜斗轉,周天無窮,如水流之不絕,星圓如珠,故曰流珠也。」
道家認為玉石是富有生氣的純凈的靈石,以玉製成的流珠能集天地精華日月靈氣於其中,不但能延年益壽而且能驅邪伏魔。
她坐在地上一顆顆將珠子拾起,找到七十多顆。
他的流珠應該是九九八十一顆,代表老君八十一化,九九純陽之氣。
「純陽之氣?」按理說至陰之人才能撐得起這樣的念珠……花青雀捏了捏鼻尖,很是納悶。
要是普通人佩戴它,定會陽氣過盛,滿臉長痘,脾氣火爆,腎……像傅祀邪那樣冷清的人,絕對不是。
陰與陽,有互生互制的協調關係。陰者,藏精而起亟也,陽者,衛外而為固也。
若他為至陰之人,失去至陽之物,那將會變得非常可怕。
花青雀匆匆從地上爬起,從警署門口的樹上折了根樹枝當拐杖,一瘸一拐朝著傅祀邪離開的方向追去。
「傅Sir!」她大聲叫著,跟著來到警署後院中。一眼便看見不遠處腦袋被卡在警署圍欄之間動彈不得的傅祀邪。
他兩手抓著黑色鐵圍欄,趴在地面濕漉漉的草叢上,右側鞋底還沾著一塊香蕉皮,牛仔外套的後背處還有一坨新鮮無比的鳥屎。真是倒霉透頂。
花青雀經過被踢翻的垃圾桶,經過香蕉皮,經過鳥屎外套來到圍欄前,將樹枝一丟,靠著圍欄氣喘吁吁朝滿頭樹葉的傅祀邪吼道:「你怎麼這麼衝動?」
「你現在最好離我遠……」他話沒說完,腦袋便被她手腳並用地扯了出來。
一得到自由,他便利落地起身,又準備跑。她死死拽住他工裝褲上的大口袋:「我走不動,你跑了我怎麼辦?」
「我不跑,你死了怎麼辦?」他一把扯開她的手,卻又被她緊緊抱住帆布鞋,無法離開。
「死什麼死?」
「十米之內,三秒之間,你會出事!」傅祀邪難得一見地露出了慌張的神情。
「三秒?現在三十秒都過去了好嗎?」
「……」他看著完好無恙的花青雀,頓時怔愣在原地。
花青雀拍了拍一旁的草地,示意他坐下:「你是至陰之人?別擔心,地上那些墨玉流珠都被我撿起來了,只缺了幾顆,只要找到替代品,很快便能還原。」說著她便將病號服口袋中的墨玉珠子掏了出來。修複流珠對她而言小菜一碟。
她本是借屍還魂,加上自身生辰八字特殊的緣故,傅祀邪這種衰氣的命格對她沒什麼影響。
她想通了那日懸崖下他為何會疾步跑開,就如今日一般,是不想傷及無辜。失去流珠的他實在是太倒霉了,走個路,頭都能被卡進圍欄。
這樣的人,怪不得總是對人冷冰冰的,是因為不敢太過親近吧,怕拖累別人。
傅祀邪看了眼手中細珠,深諳瞳孔中滿滿都是落寞。苦笑一聲:「沒用的。」
還原又如何,流珠一斷,法術盡破。母親給他的轉運石便算是毀了。
兩人倚靠著圍欄,坐在警署後院濕涼的草地上。昨夜一場雨,加上今日頭頂的陰雲,又是冷颼颼的一天。
江水市總是會下雨,陰雨連綿總是籠罩這座城。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這裡被稱作雨都,人們總習慣忽略天氣預報,總是在出門前攜帶一把雨傘。有句玩笑話,江水市人一生平均有半年時間在談論天氣是否下雨。
「又要下雨了。」傅祀邪抬頭望了望天。
「別岔開話題,」花青雀接著道,「什麼叫沒用?沒用就要想辦法啊,你不是被稱為無所不能的傅警Sir嗎?」
傅Sir總是給人一種喪里喪氣的力量感,就像矛盾的集合體:掙扎的瀕死者,囚籠中的困獸,黑夜行走尋找光明之人。只不過從他表情來看,他所做一切努力都像是徒勞。
可她感覺到,他並非是這麼容易挫敗的人。
傅祀邪目光漸漸落到花青雀身上,眼眸深處亮了亮:「你跟我走。」他像提溜小狗一般,揪住她后衣領朝警署後門走去。
「你幹嘛?」她慌慌張張扯著傅祀邪的袖子,踉蹌地大步跳著。動作很滑稽,但這樣起碼不至於失去平衡再次摔倒。
兩人穿過一層的警署辦公室,向前廳樓梯處前進。
面無表情心急火燎的傅警Sir拖著臉上寫著「不情願」三字的醜八怪橫衝直入,這樣詭異的組合引得辦公室內在座警員們紛紛側目。
「各位,傅Sir在做什麼?他瞎了嗎?」
「這……是行為藝術吧?」
花青雀聽到這些評論,氣得直翻白眼,可仍舊沒法停下腳步,被傅Sir拽著走啊走。因此沒看見傅祀邪那張面癱臉上,微微上揚的唇角。
警署四樓,警司辦公室內,蹦跳著連上四層樓的花青雀累得滿頭大汗。
靠在椅子上,咕嘟嘟灌下半瓶水,水瓶朝桌上一丟,朝傅祀邪問道:「那流珠我會儘快修復好,這些天你多加小心,應該不會出事的。」她看傅Sir剛才一路平順,也不是一直倒霉的那種屬性啊。
傅祀邪將沾染鳥屎的牛仔外套直接丟進垃圾桶,換了件軍綠夾克。
聽聞花青雀的話,轉身大步走向桌前,一掌重重拍在她面前的桌上:「花折枝!」
「啊?」她被嚇一跳,渾身一顫,右腿踢在桌角,疼得齜牙咧嘴。
傅祀邪看了眼手錶,抬眼道:「暫且放下檢驗屍體的事,你現在立刻隨我去趟案發現場。」
「又出什麼事了?」
傅祀邪眉心微擰:「二十分鐘前,城南那片拆遷老樓,某廢棄樓地下室中,發現一具人形狗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