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步入社會 瞬間蒼老 下

出門我就後悔了，早知道就騎車了，走了沒幾分鐘便起風了，好些日子沒下雨了，塵土飛揚，來來去去的車不知道有什麼著急的事，在我身邊疾馳而過，平時等著要坐車的時候一輛車都沒有，不等車的時候，想不通哪來的這麼多車，司機恨不得開過來直接把我掛在後視鏡上帶走。

而且張科科家離我家有一個小時的車程，這要走著去，等到了估計葛昊的婚禮早結束了，沒辦法，只能叫她接我了：「嘟——嘟——嘟」

「怎麼了？大爺你咋還沒過來，葛昊剛給我打電話了。」

「你著什麼急啊?這還不到十一點，不過要麻煩你一下了，我剛出門，我太後悔了，這要走到你家，人家洞房都結束了，你接一下我吧！」

「服了你了，你走到哪了？」

「剛出門，拜託了，起風了，風太大了，我現在每說一句話，口裡得進去一斤土。」

「好吧，等著！」

又走了大半個小時，遠遠看見張科科騎著電動車來了，在我看來那不是電動車，那分明就是七彩祥雲啊！

「大哥，上車！」

「好嘞！」

我坐在張科科後邊，很自然的摟住她的腰，她往肚子上看了一眼沉默了一會說道：「好好抱著，別亂動。」

「亂動？你放心，我不是那種人。」

「你不是哪種人？」

「亂動的人！」

「哼，我怎麼不相信，你要是對我下不了手，肯定沒這麼老實。」

「你說得對。」

「說實話馬哥，咱倆這才四五天沒見你，我怎麼就想你了呢你說？」

「很正常，很多人幾天不見我就會想我，沒辦法，人格魅力在這呢。」

「得了吧你，除了我，誰吃飽了沒事幹想你！」

風太大了，空氣里全是土的味道，我不想再開口說話了，張科科也沒有再說話，以最快的速度朝著葛昊結婚的酒店駛去，好在去的方向是順風，不到半個小時便到了。

葛昊和新娘在門口迎客，葛昊以前說自己最害怕結婚，因為從小就看著父母無休止的整天吵架，對他來說，婚姻這個東西，並不是想象中的那麼美好的，而且他今年只有二十三歲，跟我一樣，剛剛大學畢業，現在可以稱為夫妻二人了，夫妻二人的工作也還沒有著落，在我們這麼個小地方，真不知道雙方父母是出於什麼想法，讓兩個孩子這麼早結婚。

葛昊看見我來了，三步並作兩步跑了過來：「馬驫？你來了，好久不見啊！」

一時間我語塞，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嗯嗯的附和，道了一兩句恭喜，腦子裡反應了好一會才知道該說什麼：「恭喜恭喜啊！」

「咳，沒什麼值得恭喜的。」跟我說話之餘，還忙著跟剛來的親戚打招呼「沒什麼值得恭喜的，我這也是被逼的！」

「怎麼被逼的？包辦婚姻嗎？哈哈哈哈。」

「倒也不是包辦的，但性質差不多，不是被父母逼的，你自己看吧！」

葛昊說完，新娘子孫芳走了過來：「馬驫，科科？你們也來啦，我以為你們不會來！」

看見孫芳我更語塞，不知道該說什麼了，看她的肚子，應該有三四個月了吧，雖然不太大，但因為是夏天的衣服，看著還是很明顯的。

張科科看見我不說話，接上孫芳的話說：「來啊，怎麼能不來，一起的同學里，你們兩個是結婚最早的，現在看來，估計生孩子最早的也是你們兩個，這可是雙喜臨門吧，叔叔阿姨高興壞了吧？」

張科科說到叔叔阿姨，葛昊和孫芳的表情立馬變了，兩人互相看了一眼，沒有說話。

不說也明白了，葛昊和孫芳大學一畢業便懷了孩子，孫芳家裡人肯定是十萬個不願意，不過也沒辦法，我們同學三年，她的脾氣多少了解一點，認定了基本不會改變。當初上高二的時候，孫芳是我們班的班長，有一次收了班費，五六百塊錢，不知道怎麼搞的，到上交的時候找不到了，這要是遇到別的班主任肯定會用其他辦法補救，要不重新收，要不……也沒什麼「要不」了，找不見了肯定得重新收一次，可偏偏我們的班主任小腦發育不完整，站在講台上人模狗樣的看著也像個老師，說的話怎麼聽都不像一個老師說出來的話，孫芳低著頭說錢找不到了，班主任背著手在教室轉了一圈說道：「錢又沒有長腳，自己又不會跑，你說沒了就沒了？怎麼辦呢？你自己想辦法吧。」

葛昊那時候學習不太好，坐在最後一排，他站起來說：「沒關係的老師，我們重新交就可以了！」

班主任看著葛昊，一臉的不屑：「重新交？你願意重新交，你沒問問別人願不願意嗎？」

我也是不知道怎麼了，應該是老早就看他不順眼了吧，我也站了起來：「我們願意重新交！」

「你就坐下吧，這事跟你沒關係，好好坐著寫你的狗屁吧！」他這一句話說出來，我立馬火冒三丈。

「老師，我寫的並不是狗屁，因為從小學起，我沒學過狗屁知識，也沒遇到過狗屁老師！」

班主任一聽這話，惱羞成怒：「馬驫你想幹什麼，你什麼態度？小小年紀，指桑罵槐的，誰教你的？」

「我自學的！」我站起來說道，我當時並不知道我自己的表情，但是我估計，應該是一臉的挑釁。

教室里窸窸窣窣的響起一些聲音。

班主任看著他在我這也占不到什麼便宜，沒再跟我搭話，轉向「好欺負」的孫芳：「班費的事情先不用著急，下來再解決，我只是提醒你，不要做什麼監守自盜的蠢事……」

班主任還沒說完，孫芳也生氣了：「老師你什麼意思，你是說這筆班費我自己拿了嗎？我告訴你，監守自盜這四個字我會寫，我也知道是什麼意思，但我絕對不會這麼做，你不要血口噴人！」

「我說是你拿了嗎？」

「虧你還是老師，還知道指桑罵槐……」

「誤人子弟！」教室里不知道誰喊了一聲，這一聲，就是一粒火種，把教室里學生的情緒給點燃了，有一些膽子大一點的、感覺自己充滿正義感的也開始發聲了：「重不重交是我們自己的事情！」

班主任當時已經是口不擇言了，他感覺自己的臉好像是被我們踩在腳底下了：「那要是孫芳同學自己拿了你們也願意重交嗎？」

孫芳滿臉通紅，雙手捧起一沓書使勁摔在桌子上：「老師，你要是能在我身上搜出班費一毛錢，我從六樓跳下去！」

說完，孫芳奪門而出，我們幾個真怕她想不開，追了出去，班主任一個人在教室里喊：「幹什麼幹什麼，簡直是目中無人！」我們沒有理會他這個「人」。

後來我們自願重交了班費，這件事也不了了之了。

今天看著葛昊和孫芳結婚，以前的事片段式的在我眼前浮現出來。

我跟張科科走進大廳落座，等待典禮開始。

來了很多以前的同學，有些只是覺得面熟，害怕叫不上人家的名字便沒有過去打招呼，不然會引來不必要的尷尬。

倒是有一些還記得我的走過來打招呼，主要也不是跟我打招呼，而是跟張科科，打招呼的人里，我看著百分之八九十的都是都是曾經追過她的，她坐在我旁邊，反倒給我引過來一些異樣的目光，這目光絕對流露出半點對我的想念和歡迎，我倒是可以讀出一點：張科科被我給拱了。

讓我感到意外的是，毛小江也來了。

他過來徑自坐在我旁邊，故意沒有坐在張科科的旁邊，但眼神穿過我胸前不斷地瞥著張科科，張科科也發現了，不停地往後躲，整個婚禮，還算認識可以聊的，就我們三個，一桌子的幾個都是同學，但現在只能說是似曾相識了，可能以前在教室里無話不說，現在，只能點頭示意，打個招呼，有一些二十五六的孩子，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混的很好，總之成功者的「配置」辦的是板板正正的，手包、金項鏈、名牌手機、尖頭皮鞋……儼然一個年少有為的成功青年，穿著羽絨服、休閑鞋的我顯得格格不入。

孫芳的父母沒有來，親戚朋友也沒有來，新郎新娘一圈圈的敬酒，到我們這桌的時候，我和張科科一起站起來，葛昊端起酒杯叫了我一聲馬哥，這一聲馬哥，叫得我有些慌亂，但還是接過酒杯一飲而下，到了張科科，葛昊看了我一眼，叫了她一聲馬嫂，我差點一口酒全噴了，倒是張科科沒皮沒臉的笑著，笑著接過酒杯遞到我手裡：「喝喝喝，你酒量好你全喝了！」

我瞪了她一眼，沒有說話，眾人看著我和張科科，心情很是複雜，倒是幾個老人滿臉堆笑，他們眼中我還是看出了一絲的祝福。

酒席結束，天已經快黑了，葛昊帶著酒意執意要叫車送我倆回去，我婉言謝絕了，我騎著電動車載著張科科回去了，她也把手摟在我的腰上，把臉靠在我的背上，一路上沒有說任何話。

途中我跟她說：「我媽找了一個姑娘，說是讓我去見見！」

「挺好！」

「可是我不想去，我還不想談戀愛！」

「你從上高中就一直沒有停過，現在怎麼又不去見見了！」

「性質不一樣！」

「你看吧，這是你的自由！」

「你以後工作會留在蘭州嗎？」我問她。

「你留我就留！」她說完這句話，下車回家了，讓我把電動車騎回去，改天她來我家的時候再騎回去。

我想跟她再聊會，結果她媽媽出來了，叫我進去坐坐，我謝絕了，天色已晚，不方便打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