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團結包容

下課，梧桐正要離開，李佳銳突然走過來，一陣苦惱的模樣，他對梧桐說：「老師，我覺得我們班不團結。」

孩子們也不全是糊塗蛋。

梧桐問：「為什麼這麼說？」

同學們聽了，也等著李佳銳的回答。他們明明一起打架一起瘋跑，團結得緊。

李佳銳說：「我啊，陳珂嘛，還有葉浩卓嘛，我們一起玩兒，我說我要這樣做，他說他要那樣做，然後誰都不同意，然後老吵架，不團結。」

梧桐呵呵笑了：「你說的那些事只能說明，你們三個人不團結。」

梧桐問全班同學：「你們團結嗎？」

同學們厚著臉皮說：「我們團結。」

好吧，這臉皮簡直透露出一股不一般的自以為是。

那天真是湊巧，學校操場上廣播壞了，課間活動沒法集體按照口令做。於是，各班分了一小塊地，跑步。

這跑步也不難，只是得排成一列，繞著很小的一個圈，轉圈圈。

葉浩卓個子矮，還沒長開個兒。他排第一個，梧桐讓他帶隊，先跑。在葉浩卓身後，梧桐讓張涵翟做臨時定位點。所有的孩子得繞過這個定位點，從他背後跑過。

男生們跑在前面，葉浩卓是個跑步健將，他一開跑幾步，女孩們在後面就跟不上了。

梧桐對葉浩卓說：「你跑慢點。」

齊夢瑤是紀律委員管理兩操紀律，她本來應該在隊伍的最前面帶隊跑步，卻由於心思多了最近糊塗自己在最後墊底。跑了一小圈后，梧桐還是把齊夢瑤臨時調整到葉浩卓的前面，這娃雖然糊塗，但老師得不著痕迹地培養。

齊夢瑤跑最前面，葉浩卓跟在後頭。

葉浩卓依然按照既定的規則，繞過定位點跑，而齊夢瑤呢，她則悶著腦袋往前跑，沒有繞過定位點。而當她發現葉浩卓沒跟上她，反而是繞過定位點的時候，她臉上露出了嘲笑的表情，她大概想：葉浩卓這個蠢貨，居然往那個方向跑，待會兒梧桐老師一定會批鬥他的。

在對面，歐陽依依已經自覺地成為了定位點，葉浩卓帶著隊伍從歐陽依依背後繞過，完美地跑成了一個圈。

齊夢瑤再跑了一圈到這裡時，才發現定位點地奧秘。

梧桐不斷指揮：「慢點，跟上，手架起來，注意呼吸。」從宏觀來看，其實很有意思。

大課間的時間不多了，葉浩卓和張涵翟又一次跑到梧桐跟前，梧桐說：「跑回去，準備上下一節課吧。」

葉浩卓和張涵迪便帶著隊伍往前跑。後面的孩子跑到對面的定位點時，他們疑惑了。他們並沒有跟著葉浩卓和張涵翟的步子，而是在原地轉起了小圈圈，那一個個抬起的腦袋望著對面的梧桐老師。那意思是，該怎麼著呀？

李佳銳在對面高喊喊：「梧桐老師，葉浩卓他們回去啦。」

梧桐點頭，該回去了。

「回去了！」

「回去！」李佳銳開始大叫，然後像風一樣，開始跑。由他為頭一亂跑，整個隊伍就散了。

梧桐跟在後頭。

回到教室時，孩子們正在吃課間點心，嘰嘰喳喳說著小話。梧桐對勞動委員劉希希說：「你到講台上去，請大家安靜下來。」

劉希希站在講台上喊：「請大家安靜。」

陳珂冒起來，說：「我要去接點冷水。」

梧桐問：「陳珂，你是大家裡的人嗎？」

陳珂愣住了。

梧桐說：「既然請大家安靜，那一定是有重要的話要說。」

同學們安靜了。梧桐問：「你們是個團結的班集體嘛？」

同學們有點莫名，這個問題不是早上問過了？但這次，顯然不敢隨便說自己很團結。

梧桐變得嚴肅：「我們今天，進行了第一次很特別的跑圈運動。在這個運動里，我們確實看到，我們班不團結。」

同學們坐好，靜而傾聽。

「音響壞了，大家各玩各的，沒有聽操場上話筒的命令，這是第一個不團結。葉浩卓帶隊，他做得很好，你們跑快了，他把速度降下來，他帶著大家按照規則，繞過定位點的同學。而我們後面一部分的同學，當隊伍跑快的時候，他跟不上，上氣不接下氣，當葉浩卓帶著隊伍慢下來的時候，後面的孩子呀，把跑步變成走路，這是第二個不團結。而當齊夢瑤作為來帶隊的時候，她發現葉浩卓沒跟他走成一樣的路線。她便開始嘲笑葉浩卓，這是第三個不團結。後來，回教室，李佳銳問『是該回教室了嗎？』你們是怎麼回來的？瘋跑回來了，這是第四個不團結。」

同學們坐著，想著各自剛才的表現。而齊夢瑤，再也看不到她剛才臉上那副嘲笑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緊張。

梧桐說：「做班幹部，不是做老大。我們得判斷一件事情的是與非，如果正確，我們就得聽他的，就得跟著做，就算他只是一名普通的同學。」

齊夢瑤臉色紅紅紫紫，葉浩卓頗有些洋洋自得。對今天這一切歐陽依依倒是自然，挨批評的又不是她，她最近頗合梧桐老師的心意，她可把雲夢澤管得牢。

歐陽依依最近的表現，頗受教育於她的爺爺和爸爸。老師希望什麼，她就做什麼。在梧桐面前，歐陽依依那是表現出了最好的一面，齊夢瑤那硬碰硬的直截根本是驢頭不動腦筋。

歐陽依依和齊夢瑤不合，那是不爭的事實。榕樹的體育課上，歐陽依依整隊頗有野蠻風度，一不合心意一根跳繩「啪」地打到同學臉上，全不似她在梧桐面前那麼碧玉模樣。

榕樹批評。

歐陽依依反駁榕樹，就同她反駁歐陽媽媽那牙尖嘴利沒的區別：「齊夢瑤以前就是這麼管我們的！我這都是跟她學的。」

榕樹哪是這種小姑娘的對手？師生交鋒，榕樹敗下陣來。歐陽依依遂越是拿出以前齊夢瑤做班長時的種種惡行來做託辭。

榕樹大度，或是根本不想拿這些雞毛蒜皮的事去惹梧桐平白生氣。

此後大課間，孩子們繞著兩個紅色地標跑圈鍛煉，榕樹監管。他不似梧桐那麼非齊整不可，得過且過很是包容。

梧桐站在操場外，遠遠地望著榕樹和孩子們。以榕樹那鶴立雞群的身高，他合著一群如小螞蟻般密集有序的跑步隊伍，在梧桐眼裡，風景真是別緻可愛。

梧桐心裡透亮，羅馬不是一天建成的，惡魔也不是一朝能馴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