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離離，柒柒

離尤好不容易打聽到鉤吾山有仙蕙草的消息。他把這個消息告訴寒棣，但寒棣不想再讓他為自己奔波，勸他放棄，讓他多關心妖界。寒棣明白鉤吾山是什麼地方，那裡封印的饕餮是上古凶獸，是神君長旻關押它的地方，在上面取葯，無疑會動了封印，若是釀成大禍，與天界對立，那事情就變得糟糕了。

寒棣的話離尤雖然聽得進去，但他是不會放棄眼前這個機會的。他尋找了千年，只為這一株草藥，六界之大，若是他錯過了，又不知道要等多少個千年。

但寒棣的話終究還是影響到他了。若是他取草藥之時放出饕餮，那仙妖兩界都會受到影響，以妖界現下的狀況來說，與天界為敵沒有半點好處，事關妖界子民，他不得不慎重。

他攥緊拳頭，難道他找尋千年，如今在妖界和親人的選擇上，他只能選擇妖界嗎？

心緒煩亂的他忽然聞到一股酒香，隨後他聽到有腳步聲響。這麼晚了，在這處僻林，竟還會有人嗎？

他轉過身去，看到一個身穿紅衣的女孩。女孩年紀雖小，樣貌卻十分出眾。一雙靈氣十足的眼睛，目光悠轉，露出幾分凌氣和霸氣，懷抱著兩個比她臉還大的酒罈，臉上紅暈升起，獃獃地看著他，笑容慢慢在她嘴角漾開。

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小年紀就有如此驚世脫俗容貌的女孩，心中煩亂的思緒在她的出現后竟慢慢消失。他稍稍想，許是哪家偷跑出來的孩子，不小心在這林子里迷路了吧，他看了看自己，雖然一身黑衣，但他怕自己這副模樣嚇到她，於是對她微微一笑，目光落在她懷裡的酒。

「姑娘可否借在下一杯酒？」

她似乎受到了極大的驚嚇，眼中有些不知所措，對著他眨了眨眼，露出疑惑的表情，似乎在確定是不是他說的話，然後才向前走幾步，把兩壇酒放在地上，又抱起其中一壇，說道：「這個…我、我沒喝過……」

他上前一步拿起來，對她十分有禮：「多謝姑娘。」然後便打開封口，就地而坐，慢慢地喝起來。

女孩的目光一直在他身上停留，看到他喝起了酒，也學著他的樣子抱起酒罈，咕嚕咕嚕地喝下一大口。香辣的味道一下子在口中蔓延開，讓她猝不及防，嗆了幾口酒，開始不停地咳嗽起來。

他覺得女孩有些可愛，看她被嗆得臉色通紅，便伸出手在她背上拍了拍，溫聲說道：「酒要慢些喝，哪有你這樣灌下一大口的。」

女孩的背忽然僵硬了下，她抬起頭看他。那雙靈氣的眼睛有了許些酒意，卻明亮的不像話。女孩忽然放下酒罈，朝他這裡挪了挪，坐的與他無比靠近，頭慢慢向他靠過來。

酒香和女孩身上的馨香越來越清晰，看著她與自己越來越近，他的心跳忽的漏了一拍，愣愣地看著女孩靠過來，幾乎是鼻尖抵著鼻尖時，她忽然停下來，眼珠轉了轉，露出一個無比嬌美的笑容：「你真好看。」

懷裡忽然多了個溫軟的身體，他徹底愣住了，久久才從女孩的話中回過神來。他看著在他懷裡睡得酣甜的女孩，呆了一呆，看她軟乎乎的臉頰，他伸出手去碰了下，柔柔軟軟的，還挺可愛。

她有些不滿的皺起眉頭，動了動，忽然伸手抓住他碰她臉的那隻手，砸吧砸吧嘴，緊緊地抓著他的手不放開。

溫暖的感覺在他掌中蔓延，他幾度想要掙脫掉她的手，但都失敗了，她始終都是緊緊抓住他的手。

他身上有寒毒未解，雖然真身是麒麟，但他的體溫比別人低的很多。他的手那麼冰，他怕她會生病。就這樣僵持了幾下，她忽然掀開眼皮，迷離著一雙眼看他，咧開笑容，說道：「你叫什麼名字啊？」

他又愣了愣，才道：「離尤。」

「離什麼？」她似乎很困，但還是撐著眼皮。「離離？……離離不錯，好聽。」

離離？他有些哭笑不得，伸出一隻手扶住她的肩膀。「那你叫什麼名字？」他問道。

她輕輕嗯了一聲，許久才恍恍惚惚的抬起頭來，用含糊的聲音回答：「我呀，我叫柒柒，鳳棲山的鳳柒柒，也是昆崙山的鳳柒柒……怎麼樣，是不是和離離一樣好聽？」

柒柒……

他輕輕念著這個名字，抱住她的手緊了緊。她的小腦袋靠在他的胸口，正睡得香甜。

他的目光忽然柔軟了下來，垂首看了她許久，直到有夜風吹來他才驚覺自己居然這樣看著她很久。夜色漸深，山霧漸濃，更深露重，他怕她會生病，於是一手扶住她的腦袋，將她打橫抱起，放在樹下，又在旁邊施法，山間霧水不會落到她身上。

看著她，他忽然想起寒棣。鳳柒柒，昆崙山，鳳棲山，她應該是天界的人，那註定他們要背道而馳。他將要做的事情，容不得他有半分猶豫。

當初鳳皇華曄墜入魔道，做出了許多傷天害理的事情，而他的弟弟寒棣，就是在那時為了保護他才身受重傷，直到今日還未痊癒。所以對他來說，天界就是他的仇人，若是他們不鬧出那件事，華曄怎會入魔？又怎會傷了寒棣？

他的心一下變狠起來，所以他必須要認清自己的目的，他不能與天界的人有過多的往來。

他看著她的臉，沉下眼瞼，不再停留，直接起身離開，但——她的手不知何時抓住了他的衣角，那隻手那麼小，力氣卻不小，他掙脫了幾下都沒掙脫開，只好把那片衣角割開。

他把她的手放好，正要離開時，聽到她含糊的呢喃：「爹…娘，別走好嗎？不要離開我……」

他的手一頓，看向她的臉，伸手撫平她皺起的眉，聲音很輕卻不失溫柔：「我不走，我一直在。」

原來她和他一樣，也是在這個年紀，失去了父母。他懂她的想念，也知道她埋在心底的感情。

看到她逐漸平靜下來，他沉思，忽然伸出手施法取走她的記憶。

他打定主意，今後是要與天界為敵的。而她，只是萍水相逢而已，不必要牽扯其中，就算他日再見，也只會是敵人了。

但是他哪裡想到，他和她這一遇，又豈是萍水相逢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