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緣分

寒棣發現，最近離尤有些不對勁。

他總是在書房批閱摺子到一半時，就會獃獃地看著一處地方久久沒有回神。這在以前是沒有過的，他有些疑惑，也有些好奇，他這副模樣，倒是像極了人間說書先生口中的痴情郎。

「哥。」寒棣讓下人送來一壺茶。

「嗯？你怎麼來了？怎麼不好好休息？」離尤回過神來，看到寒棣站在他桌前，連忙吩咐人拿來一個放了軟墊的椅子。

「我也總不能在床上天天躺著吧，這外面春光正好，我倒有幾分興緻賞賞。」

春光？外面一片黑暗，哪來的春光？離尤以為他是不喜歡這裡的單調灰暗，聽著他的話一邊點頭回應說：「嗯，改天我讓他們種些花草樹木給你欣賞。」

寒棣微微一笑，拿起茶壺給他倒了一杯，也不扭捏，直接問道：「哥，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

離尤原本要喝茶的動作一頓，皺眉看他：「阿寒為何如此說？」

「我聽雲原說，你最近有些心不在焉的，他擔心你，畢竟你是妖帝，所以我就過來看看。」

寒棣話落，離尤沉默了很久，房間里也久久沒有聲音。寒棣並不著急，耐心的等著他。

過了許久，離尤終於出聲：「阿寒，你說，心裡總是想著一個人，怎麼甩也甩不掉是怎麼回事？」

寒棣聽完，微微一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哥，你莫不是有了喜歡的人？」

喜歡？離尤一怔，總是想著一個人就是喜歡嗎？

寒棣看他一臉迷茫的樣子，便給他開導開導。「哥，你老實跟我說，你是不是總會莫名其妙的想起她？有時候看到一件物品，都會聯想到她？夜裡輾轉難眠，總是想知道她在做什麼，茶飯也思，修鍊也思，明明什麼也沒做，腦海里卻總是不由自主的想起她的臉來？」

離尤想了半晌，點了點頭。那晚之後，他不知道為什麼總是想起她的睡容，她柔軟的臉頰，本來他以為這是心不夠定，凡塵雜念太多，於是就打坐了一個晚上，都沒有什麼用處，他時不時拿出她的記憶出來看，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有些不甘。

「哥，這是好事啊！我早就盼著你給我找個皇嫂了！」

好事？這能算什麼好事，她可是天界的人啊。他都已經打聽清楚了，她是天帝欽點的太子妃，是當今天族太子東弋的未婚妻子，這個身份，就已經註定了他們不可能。

「哥，你快告訴我是誰，是誰有那麼大的能耐能將我哥的心收服。」

「不可能的。」離尤搖搖頭道。寒棣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問道：「什麼？」

離尤看向他，一字一句的說道：「她是天界的人，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

寒棣一愣。他知道他哥對天界的人有偏見，他一直在為他受傷這事感到自責，覺得如果不是天界惹出來的事，又怎會發生那麼多事。以他哥對天界的憎惡，喜歡上一個天界女子對他來說很難受吧。

可是作為弟弟，他當然希望哥哥能夠幸福，他其實一點都不怪天界，萬事有因果輪迴，他雖然重傷多年未愈，但上天對他還是好的，把落兒送到了他的身邊，這對他來說，便是一生中最大的確幸。

於是他說：「那又怎樣？不是所有人都是惡人，既然喜歡，又何必在意她這麼多身份，遇見了便是緣分，喜歡上了便是緣分中的緣分。哥，最後你會發現，為了她，其實你什麼都可以放下。」

寒棣的這番話，離尤怔然了很久。

他是放不下的，他想。鉤吾山的封印必破，仙蕙草他勢在必得，他等了那麼久，找了那麼久，又怎麼會錯過這一天呢？

但他還是情不自禁地來到那座遇見她的山，他想，也許會在這遇見她呢。阿寒說緣分那麼神奇，它始終會把對的人送到身邊。原本他是不抱什麼幻想，只是覺得留個念想也好，可他沒想到，他們竟還會真的再遇見。

——

鳳柒柒發現自己喝酒睡得特別沉特別香，導致睡在疙瘩滿地的地上也不覺得磕得慌。那次一覺醒來，發現自己睡在樹下，看到地上滾落的酒罈懵了懵，以為自己第一次喝酒就喝了兩大壇，不禁有些得意自己的酒量來。

雖然是第一次喝，但是她能喝那麼多就不錯了，常人可不敢像她這麼喝。

她把這個地方記下，這裡以後就是她喝酒的逍遙快活地。半個月後，她從師父的酒窖里拿了一壇三百年的秋梨酒，轉了幾個彎甩掉那幾個師兄后，就來到這裡，不過，這一次她居然在這座山裡看到一個宛如凡間仙子的男人。

她看到他站在那顆巨大的梨樹下發獃，心中升起調戲的心思。「好俊俏的一個公子，歸我了！」

足尖輕點樹梢飛到那顆梨樹上，搖下片片花瓣。飛雪般的梨花從樹上簌簌落下，空中風牽引著梨花香，而樹下少年抬起頭，那雙眼睛里，似匯聚了世間所有顏色，斑斕的，絢爛無比。

她心中有什麼東西在鼓動著。「哎，公子，你叫什麼名字啊？家居何所？可有婚配？」她十分大膽地說。

從樹上躍下來，她又打量了他幾分。在看到他那雙眼睛時，她定住了。她感覺這個畫面她見過，她心中有種熟悉的感覺，但不知為什麼，怎麼想也想不起來，腦海里一片空白。

看他怔怔然的盯著她看，她轉了轉眼珠，忽然把臉湊到他面前。他被嚇了一跳，身體往後推一步，她卻以為他是要摔倒，下意識地伸手去抓住他，沒想到她的重量撲到他身上，他站不穩，兩人都倒在地上滾出去好幾米。

他回過神來，第一反應就是問她：「你怎麼樣？有沒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