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 我很介意

最近班上又調了一次座位，我又換了一個同桌，是一個性格很好，不那麼學霸的男生。

除了這個，有一件事讓我很介意，那就是，段辰睿和李玲坐的很近，時不時經常看見他們在一起討論數學題。

動作不敢太大，書縫見看到他們在一起閑聊的樣子，一種說不出來的情緒在心裡醞釀著。

尤其當他們在一起說說笑笑的時候，我開始有些懷疑，段辰睿是不是喜歡李玲？李玲是不是也喜歡段辰睿？

我為什麼這麼介意這個問題，難道我喜歡李玲？還是我喜歡段辰睿？

中考還有兩個多月，我卻開始陷入了這種奇怪的情緒裡面。

我承認自己很嫉妒李玲的成績，老班對她的偏愛，甚至，開始嫉妒段辰睿老和李玲討論數學題。

最要命的是，李玲就坐在我正後面，段辰睿坐在隔她兩個人的位置。每次他們兩個聚在一起討論題目的時候，我都忍不住，豎起耳朵聽他們在說些什麼。

晚讀的時候，大家讀書的聲音比較大，聽不太清他們在說些什麼……整個煩躁到像一隻夏日裡聒噪的蟬，完全看不進手裡拿著的書本知識，也無法把它們在腦子裡。

真是一件特別糟糕的事情。有那麼好幾次，我都想成為他們中間那兩個同學之一，這樣我可以聽清他們在說些什麼，亦或者，我可以去和他們期中一個聊天，以至於，他們沒有機會在一起討論任何題目。

我在腦海里想象著上面描述的畫面，整個人感覺都好了很多。可一回頭，看見他們還在那邊激烈的討論著題目，心裡的煩躁又上升了一個層次。

中考特殊時期，我經常在壓力過大的時候，溜出教室，去土操場上跑幾圈，發泄一下內心的壞情緒，不好的心情可以隨著汗液流出體內，整個人都會輕鬆不少。

可我今天運氣似乎不太好，當我跑完三圈，輕鬆地回到教室的時候，卻在教室門口撞見了英語老師。

他打量了我一眼，欲言又止，想問一些什麼，但一直沒有說話。

我知道自己剛才的行為屬於翹課，要是站在眼前的人是班主任，估計少不了一頓教訓。

但這個人不是，他是和藹可親的王老師。

我不禁不害怕，尷尬地笑著，還熱情地打了一聲招呼：「王老師好！」

他一臉不解地問道：「你這是幹啥去了？」

我撓撓頭，說道：「我……晚讀的時候有些犯困，出去跑了幾圈。」

他笑著說道：「哦哦哦，是因為學習壓力太大嗎？」

如果平時他這麼問我，我一定會十分肯定地回答他，可今天，我有些猶豫。因為我分不清「學習壓力大」這幾個字是我今天的理由還是借口。

可我能說些什麼？開口說我不清楚自己為什麼很介意班上兩個成績好的同學在一起討論數學題目，因為他們坐的近，討論很方便，次數頻繁……這種行為我不僅無法參與進去，而且影響了我的心情？

這話光在心裡想想，我都覺得很傻，怎麼說的出口？

他見我半天不言語，皺著眉頭問道：「難道不是因為學習上的事情？」

我抬頭認真地看著他，撓了撓頭，愣了三十秒，接著，故作自然地笑了笑，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結結巴巴地答道：「對，是因為學習的事情。最近感覺到了自己瓶頸期……」

他雙手背在身後，在我面前優雅地踱了幾步，說道：「其實，若不是學習的問題，我也能理解。你們這個年紀的孩子，其實想法還挺多的，我們都是從這個年紀過來的。

你要是真的有什麼難言之隱，可以課後找我聊聊的……但不得不提醒一句，中考迫在眉睫，就算這件事是天大的事情，你也得放在一邊。」

「嗯，好，謝謝老師。」

我說完轉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他其實說的很隱晦，似乎也猜到了不是學習上的原因，當時我很感激他能和我說一番話，心裡也覺得他那句「我們都是從這個年紀過來的」是能說服我，讓我相信他說的「能感同身受」這幾句話的理由，並且，我還深信不疑，開始覺得他是一個善解人意的好老師。

如今，時隔多年，我才二十幾歲的年紀，完全不記得當初作為初中生的自己腦子裡的敏感想法和肚子里的情緒，到了這個時候，我才明白，他當初那句話是套我話的誘餌罷了，而不是真的感同身受。

不是所有人都能在經歷過一件事情后，並且能在多年之後還記憶猶新的。我們不是超人，不能把記憶儲存在一個時間膠囊里，哪天想看看的時候，能按下播放鍵，在腦海里回放一遍。

而此時此刻，我特別希望自己有一個記憶清除鍵，按下后，可以忘記今天所見的情景，做回我那個沒有任何其餘情緒的偽學霸。

這種奇怪的情緒是什麼時候冒出來的呢？

李玲有和其他男孩子一起討論過數學題嗎？我開始坐在座位上認真地思考著這個問題，其實是有過的，她之前也和班上其他成績好的男生討論過問題，例如王澤明，還有其他。

可當時我並沒有這個情緒，所以說，問題並不是出現在她的身上，而是段辰睿。

所以，我是介意段辰睿和女孩子討論問題嗎……

想到這裡，我開始有些驚訝，從小到大，我似乎第一次發現，自己好像有些在意一個男孩子。

理由是什麼呢？因為前幾次傷心難過時候的安慰嗎？可書里和電視劇里說過的，感動不是喜歡，我當時只是感動而已。

我在腦海里用最快的速度與目前還算清楚的邏輯，分析著這個困擾了我好幾天的問題。

結論是，我可能喜歡上了一個男孩子。

想到這裡，我回頭看了一眼段辰睿，他正埋頭寫著作業，看上去很安靜，周圍的桌子、書本還有其他人，似乎都變成了陪襯。

我在日記里寫下了這個秘密，開始紀念這件偉大的事情。因為，我今天，終於可以確定自己喜歡的不是女孩子，我也有一個喜歡的男孩子，那麼問題來了，他有喜歡的人嗎？他會不會喜歡李玲？

我再次回頭看了他一眼，心裡的情緒和做賊差不多，生怕自己多一個動作就會被旁人看穿自己的心情。可轉頭正好碰見他抬頭，目光有一秒的交集。

我慌亂地躲開他的眼睛，假裝自己是在看天空飄過的那片雲，他也扭頭看向了窗外，我連忙轉頭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合上日記本。

管他喜歡誰呢？畢竟，我是一個還有三套英語試題要在今晚做完的初三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