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 成全了誰
他說過,即便做不了救世主,也不要讓自己成為禍害。
那個時候她聽不懂,可到今日,她才明白,原來一切都是註定好的。
他讓巫族救走了她,是為了不要她死,是為了順應天意,可他變笨了嗎,他不知道嗎,當她成為系子的時候,她就被他推上了一條血路。
那是他拉不回來的不歸路,也是她頭也不會回就走下去的路。
「丫頭...」神染嘴唇蠕動,這兩個字,恍如隔世,「系子可以做,祖巫可以找,你可以殺你恨的人,但你看看你的身後,那些死去的人,都是無辜的。」
玄小巫勾起嘴角,一步步的靠近她,腳步,停在他腳尖前,她抬頭,逼近他的俊顏,輕聲問道,「無辜?要殺我的人,無辜嗎?」
神染低頭對上她晶亮的眸子,看見了她眼中的自己,劍眉緊蹙,將一切都掩飾的好極了。
「你明知道,他們都敵不過你的。」神染輕嘆,他發現他和玄小巫之間,竟然沒有辦法好好的溝通了。
「我不知道,我如果知道,會選擇溫柔一點的方式讓他們舒服的死去的,而不是像現在一樣,四分五裂。」她伸出塗滿蔻丹的手指,輕輕的撫上了神染的胸口,蜿蜒而上,覆在了他的臉頰上。
她的血是冷的,可神染卻一如既往的溫暖,他和她,終究是兩種人。
「你說,我可以殺我恨的人,我忽然想起,你,長青派的大掌門人,我似乎也恨呢,那我是不是,也要連你一塊殺了。」
她踮起腳尖,嫣紅的雙唇幾乎就要貼上他的,動作是曖昧的,肌膚是相貼的,可兩個人的眼神,卻是彆扭的。
「小巫,別鬧了。」神染伸出大掌,將她的柔胰捏在了掌心,低聲說道。
玄小巫撇過腦袋,一把抽出了手,攏著衣衫,無所謂的聳了聳肩,「我沒有鬧,你知道的,我一直都沒有鬧,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從什麼開始認真了起來。」
她垂下手臂,與他擦身而過,神染的手還僵在原地,久久都沒有放下,直到玄小巫的身子消失在街道的盡頭,他才猛地轉身,腳步挪動了幾步,踏起一陣血浪,染透了他的褲腳。
可是,她不見了,走了。
「這裡,怎麼交代?」殷卿子不知道何時出現在了他的身後,臉色十分的差,好像剛和人大戰了三百回合似地。
此刻,他那習慣了笑容的俊臉上,是一絲笑容都擠不出來了。
神染轉身,看了一眼那凄慘無比的現場,大掌一揮,一切都消失了,恢復成了原來那副模樣,輕嘆了口氣,他無奈說道,「她有什麼事,我都擔著。」
「你能保的了她一時,可能保的了她一世?若是保不了,我勸你...」
神染睨著他,殷卿子之後的話愣是沒說的出口。
「你是要我,大義滅親?」
「這一世,她活得太累了,當時日月同現,她能成為系子,也是因為她的靈魂有異於常人,如果我沒想錯,她應該不屬於這個世界,否任憑夏非通天的本事,怎麼會造出個玄小影,今日之事,你我都看到了,她已經不是以前的玄小巫了,也不是我們可以控制的了的,如果不大義滅親,事情或許便不會是一千年前你殺了巫神那麼容易了。」
神染睨著殷卿子,不言不語,許久才開口,語氣充滿了無奈和悲傷,「你以為那時候我親手殺了自己的妹妹很容易嗎?」
說罷,他轉身離去,他來的時候純潔無暇,走的時候身心俱傷。
玄小巫走的速度很快,猶如逼近守銘時一樣飄忽不定,身後的幾個人都必須用盡全力才跟的上她,落下她身後的他們,無法看到她此刻眼中的惶恐,她垂在兩側的雙手在不停的顫抖,雙唇囁嚅,愣是連氣都不敢大口的喘。
她忙不迭的衝進酒樓,埋著頭就朝著自己的屋子走去,可一道暗影停留在房間的門口,她猛地抬頭,便看見了一臉欣喜的鳳一一。
呵呵,好樣的,敢情神染和鳳一一是早就計劃好了分頭行動了。
「小...小巫。」鳳一一看著如今氣質上完全偏於黑暗的玄小巫,再看看她身後那一大撥祖巫,心裡竟然寒顫了起來。
玄小巫看著她的眼神好可怕,她寧願她生氣的對著她吼,也不要現在這樣安靜的看著她。
「哇哇哇~~~哇哇哇~~~」此刻,鳳一一懷中的茜茜不知為何大哭了起來,她吃力的扒拉著小手從鳳一一懷中撐起身子,伸出肉肉的小手,憋著小嘴,眼淚汪汪的對著不遠處的玄小巫喊道,「娘...娘...娘娘...」
如此稚嫩的童音,每喊一聲,便刺到玄小巫的柔軟的內心,她怔愣的看著茜茜一副急切想要投入她懷抱的樣子,她竟然低下頭,看著胸前不知何時濺上來鮮紅的血,腳步微挪,就這樣後退了一步。
茜茜看到玄小巫反而後退了,哭的更傷心了,口中一個勁的狂喊娘娘,半個小身子就要從鳳一一的懷抱中探出來了。
「小巫,你還記得她嗎?她是茜茜啊,是你帶回來的孩子。」鳳一一見玄小巫對茜茜還有反應,心中猛然有了希翼。
玄小巫暗自吸了一口氣,開口,聲音清冷無比。
「我記得她,我殺了她所有的家人。」
周圍的空氣瞬間就冷了下來,無人能責怪她,她此刻記著的,只有她的罪孽。
「小巫,不是這樣的,那不是你願意的,至少茜茜還是活著的,你根本就沒有錯。」鳳一一急急的往前探出了一步,神色中充滿的都是心痛。
玄小巫不動聲色,竟然伸手將茜茜從鳳一一的懷中抱了過來。
懷抱著的孩子粉嫩又奶香,一雙烏黑的滴溜溜的眼睛溢滿了喜悅,肉肉的小手一揮,撫上了玄小巫的側臉,那溫度幾乎在瞬間就要擊垮她的面具。
而中土小鎮的慘狀一幕幕閃過,她看著茜茜,就會想起那個死去的母親,就會想起自己的雙手是沾滿了鮮血的。
「茜茜,茜茜。」她微微露出個笑容,握住茜茜的小手摩挲,而後戳戳她的小臉,繼續開口說道,「茜茜,我不是你娘,記住喔,我不是。」
茜茜聽了還是娘娘含糊不清的亂喊著,小臉上堆滿了笑容。
玄小巫收斂起笑容,將茜茜遞給了鳳一一,毅然和她擦身而過,無視了茜茜又開始的號啕大哭。
最終在踏進屋子的那一刻,她停下了步子,「她長大以後,告訴她真相,她有權利知道,以後別來找我,挑戰巫族的規矩,就是用死來作代價。」
鳳一一愣住,看著玄小巫背影也留下了眼淚,兩隻戰奴在玄小巫關起門扉的時候出現在了她的跟前,完全將玄小巫的氣息給遮掩住。
是她想的太天真了,以為勸勸玄小巫,她就會回來的,原來,不是這樣的。
她落寞的準備離開,在看見涼陌舞的時候,一個沒忍住,大聲喝了出來,「你高興了吧?你們滿意了嗎?你們千方百計要她去巫族,現在她去了,做了系子了,你們還想怎麼樣?你們都騙了她,涼陌舞騙了,離夢騙了,錄師兄騙了,她也是個普通的女孩子,你們為什麼都要騙她。」
涼陌舞低頭不語,空空的袖口,在此刻灌入的風,冷到骨頭裡。
離夢或許是想起了丸劣,忍不住失聲痛哭,她為她的所作所為都付出了代價,就如同玄小巫所說,是離闋派千條生命在報復她,所以丸劣那樣凄慘的永遠的離開了她。
錄旬別過臉,猛然間覺得自己體內蓬勃的力量是那麼的多餘,多麼的噁心。
夏千綰也是瞪大眼睛,毫無焦距的盯著玄小巫離開的方向,死死的咬著下唇,一個字都辯駁不出來。
玄小巫是為了萬空和錄旬才要去殺了丸劣的,她做到了,她不惜親自學習醫術只為了錄旬醒過來,她殺了柔蠻是因為她毆打和侮辱了她的錄師兄,她在縛魂壇里將欺負萬空的靈魂痛扁了一頓,她身心俱裂不要他代替夏千綰活下去,可是他為了私心,丟下了她,以後,她透過夏千綰看著萬空,手中的劍,便不知是該舉起還是落下。
他們都為了自己,給玄小巫留下了一道道難題,是信,還是不信。
「總有一天,小巫會回來的,會回到長青派,回到我們身邊,總會的。」鳳一一留下這一句話,跑著離開了。
花未央和強良都愣愣的感受著這詭異的氣氛,不約而同的都看向了玄小巫的房門。
難道,這個巫族的系子,跟傳聞中不一樣嗎?
子夜,是陰氣最旺盛的時候,花未央虛弱的吞了口口水,縮在寬大的浴桶里,汗顏的盯著跟只狼似的盯著他看的玄小巫,終於忍不住問道,「我...我沐浴...你確定你要看著?」
玄小巫眼神毫無焦距,聽到他說話才將視線落在了他的身上。
「喔,你洗好了。」說完,她撐著下巴,繼續瞪著春光無限的方向發獃。
花未央無語,一個激動想要將那個變相的色女給趕出去,卻弄的真氣紊亂,噴出了口血水,他無奈的笑了笑,攢著眉頭,扒著浴桶的邊緣直喘氣。
好個玄小巫,就給他吃了個小黑藥丸就讓他折騰到子夜,到現在還不給他解毒,再這樣下去,他就會自動歇菜了。
「我說,你堂堂一個巫族的系子,是不是怕我真的殺了你,所以才慢慢的不給我解毒的?」
到了這個時候,他還有心情侃條,雖然語氣一如花未央式的又呆又冷幽默,可是他的眼神,玄小巫看的懂,裡面都是隱忍的恨。
她起身,一步步的,慢慢的走到了浴桶的邊緣,蹲下身子,伸出纖細的手指入浴桶中,撥亂了那一池的春水。
花未央身子僵硬,一動不動,玄小巫掀起眼帘,風情萬種的看著他,猛的勾起了一抹邪惡的笑,另一隻手臂一伸,放在牆角里的劍倏地一下就到了她的掌心。
劍頭冰涼的對著花未央的鼻尖,他不禁失聲道,「你說過的,難道你都要賴掉了?」
「不啊,你這是在救你。」玄小巫無辜的搖了搖頭,手臂高高舉起,然後刷的一下,優雅的揮了下去。
「啊---」
屋內,果斷的傳來了花未央凄慘的叫聲,汗顏了一群偷聽的小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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