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一九九九 第一百零四章 偽隨機事件
投票人數一百，理論上說，猜中最終結果的概率為1/101，考慮到幾乎不可能出現的一面倒情況，實際概率要高很多，但是即便如此，仍有很多種可能，孤注一擲選中正確答案，幾乎是不可能的。
唐納德存心坑人，直到簽完協議才把這件事告訴李源。
讓他意外的是，李源並未因此而驚慌失措。
唐納德心裡犯嘀咕，不確定對方是真有信心，還是故作鎮定。
和李源比起來，帕麗斯等人就沒那麼鎮定了，當得知賭的是最終票數而不是彈劾結果，原本打算參一腳的帕麗斯打起了退堂鼓。她在勸說李源未果后，最終象徵性的跟了十萬美金，倒是妮可，雖然同樣不看好李源，但是跟了三十萬美金。
同樣是精神支持，還是體現出兩人的差別來。
……
怎麼化整為零下注，有專門的投資公司負責，馬不停蹄的趕到運通公司推薦的位於紐約的一家投資公司，簽訂了傭金不菲的委託協議和保密協議，李源終於鬆了口氣。
說是鬆了口氣，其實心還提著。
蝴蝶效應他還是知道的，只能寄希望於自己這隻小蝴蝶不會影響到最終的票選結果。
……
「說實話，我這輩子還是第一次見到像你這麼瘋狂的賭徒，真不知道你的信心從何而來……」
投資公司的負責人喋喋不休道。
在他看來，李源這是錢多燒壞了腦袋，像這種不確定性太大的賭局，綜合分析概率後分散下注才是最好的做法，最不濟也能將損失減到最小，然而李源完全不按套路出牌，直接選擇了嗦哈。
李源的信心，自然源於「先知」。
是的，他知道比爾頓彈劾案的最終表決票數。
準確的說，是對「妨礙司法」這項指控的具體表決票數。
上輩子在政法大學讀書時，老師專門講過這起案件，別的都忘得差不多了，唯獨這項指控的票數記憶猶新。
一個很特別的「比分」
50：50。
……
離開投資公司后，心不在焉的眾人直接回了酒店。
是夜，在腎上腺的刺激下，幾人都表現的很亢奮，最終忘了是誰提議喝酒，然後……
什麼也沒發生。
第二天，一聲尖叫將李源從宿醉中驚醒。
他從床上跳下來，衝出卧室來到客廳，發現幾個衣衫不整的女孩正發瘋一樣的大吼大叫。
李源揉著太陽穴問道：「你們搞什麼？」
「中了！中了！中了！」
帕麗斯指著電視機喊道。接著猛地撲上來，在李源臉上重重親了一口，將他的腦袋緊緊抱在胸口，大聲叫道：「天啊！不可思議，不可思議！李，你贏了，你簡直是上帝的私生子……」
「帕麗斯，冷靜點，李要窒息了！」
「你要我冷靜？天啊，我是該冷靜冷靜，我真傻，我就不該懷疑他……」
……
十分鐘后。
女孩們的情緒終於穩定下來。
李源揉了揉亂糟糟的頭髮，說道：「女孩們，你們是不是先洗漱一下？」
幾個女孩互相打量，隨即落荒而逃。
「呼……」
李源長出了一口氣，盯著電視機里的新聞畫面
看了很久，突然站起身，緩緩舉起雙臂，用力一振。
這個動作彷彿抽走了他全部的力氣，李源隨即癱軟下來，坐在地上，咧開嘴無聲的笑了起來。
……
接下來的一整天，李源聽到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不可思議」，其中就包括唐納德。
唐納德通過電話向李源表示恭喜，從他的語氣中能聽出，他現在的腸子都悔青了。儘管後悔，他還是表現出了起碼的氣度，並沒有撕毀協議的意思。
也許他更願意和李源保持良好的私人關係？
誰知道呢。
……
有人笑，自然有人哭。
1999年2月12日，對英國的幾大搏彩公司來說，是悲傷的一天。
英國的搏彩業十分發達，花樣百出，但是歸根結底不外乎兩類真隨機事件與偽隨機事件。
真隨機事件的代表是數字彩票，譬如n色球，它就像拋硬幣，輸贏由概率決定。
偽隨機事件，譬如足球彩票。一場球賽的結果，除了兩隊的實力差距，還受到很多偶然因素影響，譬如球員的臨場狀態，天氣，賽場氣氛等等……這樣看貌似是隨機的，實際上各種因素權重有別，雖然結果仍由概率決定，卻可以通過計算來縮小範圍。
搏彩公司對兩種類型的彩票的運作方式是不同的。
真隨機事件概率更小，因而需要提高獎金來增加吸引力，甚至需要人為操控「號碼出現規律」，吸引那些自以為聰明的賭徒。
如果更沒節操，甚至可以利用停售和開獎的時間差，人為干涉最終結果。
偽隨機事件因其可計算性，所以概率較大，因而獎金會相應減少，採用賠率等形式來影響彩民投注傾向，最終實現莊家獲利。
當然，因為偽隨機事件受到很多不確定因素影響，因而沒節操的搏彩公司也會採取必要手段，使得結果不超過預計這就是為什麼假球屢禁不止的原因。
……
這次的美國總統彈劾案，就是一起偽隨機事件，和球賽區別不大。
非要說有哪裡不同，大概就是作弊成本。
買通裁判、球員甚至雙方俱樂部打假球，成本和難度看似很高，但是大型搏彩公司還是可以做到的。
但是買通一百名司法委員……
開什麼玩笑，如果搏彩公司能做到，還不如轉行搞競選。
這次競猜總體是公平的，莊家扮演的角色更像股票經紀人，他們接受很多人在各種結果上投注的金錢，在賽事結束後向贏家派彩，剩餘利潤則作為服務的回報。
為了儘可能多的保障利潤，精算師也被稱為操盤手或開盤專家，會基於統計學概率和公眾觀點來設定賠率，目標是近似呈現每種結果的機會，從而儘可能的保障搏彩公司的利益。
這次彈劾案的「比分競猜」，搏彩公司設定的賠率是1:8。也就是說，如果你投入一英鎊並且猜中，那麼可以得到8英鎊。
這個賠率看上去挺高，其實是經過精密計算的，在保證吸引力的前提下，無論多少人猜中，都會有更多人猜錯，搏彩公司最終都能盈利。
可惜偏偏碰上了李源這隻鯰魚。
……
約翰是威廉希爾公司的一名高級主管，這次的1:8賠率就是他領導的團隊設定的
挨了上級主管長達一個小時的怒罵后，約翰垂頭喪氣的回到辦公室。
一個名叫杜克的精算師迎上來，問道：「你還好吧？」
「還好。」約翰拿起不知是誰放在桌上的可樂，猛灌了一氣，苦著臉說道：「咱們這次算是栽了……」
「我剛查了一下，咱們設置的賠率沒有任何問題。」杜克說道：「非要說的話，只能怪投注站關門太晚，那批中獎者簡直來的莫名其妙，全都集中在關閉投注前一個小時。」
「你想說這些人是故意的？我剛才也是這麼跟上面解釋的，問題是，他們怎麼猜中的？完全沒法解釋不是嗎？」
「是啊，這一點根本不合理。」
杜克頭疼道：「總計三千注，押的都是『妨礙司法』的投票結果，從投注心理來看，投注者顯然充滿了信心。」
「資金來源查到了嗎？」
「你自己看吧……」
杜克捧著筆記本電腦，示意約翰看上面的信息。
約翰看了好一會兒，說道：「很專業，專業到很難查到來路，不過至少解答了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這是一伙人，甚至是一個人，否則沒必要挖空心思的掩飾。」
「有道理，不過這能說明什麼？」
「什麼都說明不了。」約翰搖頭道：「非要說的話，被大戶擊敗比被散戶擊敗更好聽？」
「話說他們到底是誰？該不會是比爾頓吧？」
「別開玩笑了，比爾頓要是真能猜到每個司法委員的想法，就不會被搞到這麼狼狽了。說實話，我倒寧願相信他是個『未來人』。」
……
十三日晨，李源在酒店一樓餐廳用過早餐，正準備離開，一個男人突然攔住了他。
「你好，方便聊聊嗎？」
「你是誰？」
「我叫史密斯，這是我的名片。」
一張很特別的名片，上面只有手寫的cia三個大寫字母。
李源看了一眼，隨手將它扣在桌上，問道：「史密斯是你的名字？姓氏？還是代號？」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現在需要我的幫助。」
史密斯笑著拉開椅子坐下。
李源重新坐了下來，說道：「我可不知道有什麼事需要勞煩cia。」
「我直說吧，我的一個朋友希望能跟你見上一面，順帶一提，他是英國人。至於原因，我想你應該很清楚。」
「我一直聽說英國人的氣量不大，現在看來還真是如此。」
李源啞然笑道：「你既然知道原因，能不能先告訴我，他們是不是打算賴賬？」
「不，你誤會了。」
史密斯說道：「規矩就是規矩，搏彩公司不會拒絕任何人下注，更不會賴賬。我的朋友只是對你有些好奇，當然，我個人同樣很好奇。」
史密斯對什麼感到好奇，李源一清二楚。
一個中國人，提前猜對總統彈劾案的結果，這對美國情報部門的刺激還是挺大的。說實話，李源有想到過可能引來這些人的關注，只不過沒想到他們來的這麼快。
不過既然史密斯沒有掩飾身份，至少表示沒有太大惡意。
李源想了想，說道：「可以。你讓他過來吧，我在樓上等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