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 舊事

第439章 舊事

若不是知道當年的一些事,宇文伽南都要以為這不過是一次再尋常不過的探親了。她坐在白朗月身邊,一副嫻靜的模樣,低眉順眼的聽著娘和女皇說話,可是總感覺這兩人都是在東拉西扯,半天了都沒有說到正經事上。

娘進宮到底是為了什麼,回西羌國又是為了什麼,莫非今天進宮真的只是單純和女皇陛下母女相認和敘舊?

她思緒飛離,神遊太空,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緒里,直到感覺到自己的袖子被人用力的扯了扯,她這才回過神來,她有些茫然的眨了眨眼,「娘,怎麼了?」

白朗月真是拿她沒辦法了,這個時候出什麼神啊!

「母皇在和你說話呢。」她低聲說道。

「啊?是嗎?說什麼了?」

「這孩子怎麼真的好想有些傻愣愣的,你和宇文雍都是聰明的人,怎麼就生了這麼個傻愣愣的女兒?寡人還想著讓她繼承你的爵位呢。可現在看她這樣子,以後不得讓人欺負死?」女皇又是嫌棄又是擔憂的說道。

白朗月愣了一下,還沒有來得及說什麼,回過神來的宇文伽南聽到女皇的話就驚了,脫口道:「陛下,我可沒有說過要繼承我娘的爵位啊,再說了,我現在是鳳歧國的太子妃,不能再做西羌國的什麼了。最多就是做陛下的外孫女……」說完見女皇面色一沉,立馬又道:「當然了,若是陛下嫌棄我的話,那、那這件事就再好好商量商量,不急,不急,呵呵。」

好尷尬,好像自己想攀高枝但是卻失敗了一樣。她暗暗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女皇面色是一沉,不過卻是沖著白朗月,「所以這是什麼意思,你回來不就是想通了嗎?」

宇文伽南一聽,頓時就覺得女皇陛下這話另有深意。

想通了?什麼意思?難道她娘和陛下之間還有什麼約定之類的?她好奇的瞧著自己的娘。

白朗月臉上滿是為難,不過很快又淡定了下來,「母皇,我是想通了,但是我回來並非為了繼承母皇的女皇之位。至於伽南,她已經是鳳歧國的太子妃,而且她也長大了,說嚴格點,我對她只有生育之恩,並沒有養育之恩。所以我並不能替她做任何決定。」

「那你回來幹什麼?」女皇勃然大怒。

這個混賬東西,還以為這麼多年過去了,她已經想通了,沒想到啊,還是這麼的糊塗!她怎麼就生出了這麼個東西啊,不管是她還是她父親身上的半點優點都沒有學到!盡學了那些情情愛愛,能當飯吃嗎?

白朗月又跪了下來,「母皇息怒,兒臣回來一方面是因為兒臣離開家鄉的時間太長了,又挂念母皇,二來是因為,有些恩怨都是要處理的。兒臣不想爭,可是別人卻不信,非要置兒臣於死地,兒臣現在有丈夫,有兒女,有外孫,不為了兒臣自己,兒臣也也要為了他們。不能一直這樣被人追殺。」

「你既然明白這個道理,為何還說出這樣的話?你該明白,你的出身已經決定一切了,不是你想放棄,你想逃避就能放棄得了,逃避得了的!你任性了這麼多年,難道還要繼續任性下去嗎?你說的一切寡人都知道,都明白,寡人為什麼不阻止,不就是希望你能明白嗎?」

「寡人就只有三個女兒,可是老大心思太過深沉狠辣,自私自利,老三卻膽小怯弱,都不是做女皇的人,你若是放任不管,你是想看著西羌國在寡人走了之後迅速覆滅嗎?你只顧你的小家,你何曾想過西羌國這個大家!西羌國的百姓何曾對不起你,寡人何曾對不起你?」女皇語氣嚴厲,鏗鏘的說著,失望又痛心。

「你從小就是按照最嚴格標準來培養的,寡人也不指望你成為一代明君了,可是你卻為了一個男人捨棄了自己的國家,自己的族人。寡人給了你這麼多年的時間,難道還不夠嗎?你當真要一輩子這樣嗎?」女皇痛心疾首的問。

白朗月被她的一番話說得羞愧難當,一張臉又是紅又是白。

宇文伽南是真的驚了。

啥意思,難道她娘以前是按照未來女皇標準來培養的?結果中途卻被她父王給劫走了?如果是這樣,那就難怪陛下對父王如此的嫌棄了,如果不是父王,那娘這會兒恐怕已經是妥妥的皇太女了,說不定還繼承了女皇的位置,畢竟陛下現在年紀也真的是大了,要管理一個國家,肯定是非常吃力的。

而且聽陛下的意思,陛下現在還沒有放棄這個想法,或許當年還約定過什麼?這件事父王知道嗎?

「你既然回來了,那就應該承擔起自己應該承擔的責任!你是西羌國皇室的皇女,是嫡女!你享受了這個身份帶來的一切便利和榮耀,那就要承擔相應的責任。你要的愛情已經得到了,人活著不能只為了愛情而存在,寡人不要求你全心全意為西羌國,可是你也不能拋棄了西羌國!你捫心自問,你覺得你大姐和三妹當上了女皇的話,西羌國的將來會如何,你真的一點都不清楚嗎?」

可能是情緒太過激動了,女皇突然變得呼吸急促了起來,面色也變得十分難看,身子微微晃了晃。

城主馬上就注意到了,跟著神色一變,忙飛奔了過去,「陛下!」

「母皇!」白朗月也看到女皇難看的面色,這分明就是病症之狀。她忙起身快步走了上去,扶住了女皇搖搖欲墜的身子。

女皇一把捉住了她的手,有些虛弱的望著她,「朗月,母皇已經老了,撐不了多久了,你難道真的要看著母皇死不瞑目嗎?日後母皇如何面對你父后,他臨死前再三叮囑要母皇好好照顧你,讓你成為一個優秀的君王,可是……難道是母皇錯了不成?」

白朗月看著女皇蒼老的面容,想起了當年那個正值盛年的母皇,心裡頓時一酸哽咽著說道:「母皇,你不要再說了,身子要緊,你會長命百歲的。兒臣……兒臣會好好考慮這件事的,兒臣不曾忘記過自己的身份,兒臣也不是不想盡自己的責任。只是……兒臣只是想著是不是還有更加兩全其美的法子……」

女皇嘆了一聲,「若是有兩全其美的法子,母皇又怎麼會逼你?」

女皇聲音里滿是無奈,甚至是苦澀,讓白朗月心裡的愧疚更重了。

「你回去好好想想吧,如果最後你還是想不通……」女皇沒有把話說完,想不通的話要怎麼,似乎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該如何了。

女皇有些疲累的擺了擺手,「寡人現在有些不舒服,沒辦法和你說太多了。你看你是留在宮裡還是出宮去,都隨你。宮裡以前你住的宮殿還在,你若是想留下來便直接過去吧,雖然過了這麼多年,但是你應該不至於連那條路都不認得了。把伽南也帶去看看你小時候住的地方。寡人便先去歇息了,到底是老了,不中用了!」女皇嘆著氣。

說完朝著城主瞟了一眼,冷聲道:「你還傻站著做什麼,不知道來扶寡人進去休息嗎?越來越不機靈了!」說著手還趁人不注意的時候捏了捏城主的手,瞪了她一眼。

城主這才回過神來一樣,深深的看了眼二殿下才扶著女皇朝著內殿走了進去,女皇的背影看起來十分的蒼老孤寂,讓後面的白朗月眼睛又是一紅。只有宇文伽南擰著眉頭看著慢慢消失在眼前的女皇和城主,心裡冒出了點懷疑。

她方才好像看到了什麼不該看的東西?陛下不會是……這個懷疑才冒出來宇文伽南馬上又喝止了,暗罵自己疑心太重,陛下年紀都這麼大了,她怎麼能把一個老人家,她的外祖母想得那麼的狡猾奸詐呢?這是不對的!

「娘,那咱們現在是……」

白朗月擦拭了一下眼角聲音有些沙啞的說道:「這樣子我怎麼能安心出宮?今天就先在宮裡住下吧,我帶你去我以前住的宮殿看看,然後再過來看看你外祖母。」

她頓了頓又抬眸看著她,輕嘆了一口氣說道:「伽南,你不要介意你外祖母方才的態度,你外祖母其實說得沒錯,是娘太過自私了。你外祖母她是一個非常好的女皇,一心為了西羌國的百姓。她一直希望我能繼承她的位置,她總說我不是一個開疆拓土的君主,可是當一個守成的君主卻是綽綽有餘的。只是當年我……」

「娘,現在先不說這些了,回去休息一下再說吧。」宇文伽南看得出她此時的心情複雜,心神不寧的,覺得都這樣了,也不急在一時知道這些事了。

白朗月臉上也確實是有些疲累,這種疲累源於內心深處深藏著的愧疚。

當年她走得爽快,一來是因為年少輕狂,心性不穩,想的也簡單。母皇不讓她和阿雍在一起,那她就和他私奔,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二來是覺得自己上還有一個姐姐,下面還有一個妹妹,即便大姐不是一個好的繼承人,可是三妹還小,悉心培養的話,也總會成長成為一名合格的皇太女。

後來她又一睡多年,根本就不知道西羌國發生的事,更加不知道自己的三妹並沒有成為一個合格的皇太女人選,母皇方才說她膽小怯弱。大姐虎視眈眈,窺視皇權,三妹不堪大用,母皇卻又年歲已高。而她,從小就按照皇太女標準培養的皇女卻早在多年前自私的為了自己的幸福一走了之,她如何不愧疚?

「先回去看看吧!」

回到自己從小住的宮殿,白朗月是感慨萬千,小憩了一會兒之後才看著自己的女兒問道:「你想知道當年的事嗎?」

宇文伽南點了點頭,「若是娘想說,我自然是想聽的。」

「也罷,也是時候讓你知道了。」白朗月坐在榻上看著窗外熟悉的景物慢慢的將當年的事說了出來。

「你的外祖父是母皇當年明媒正娶的皇夫,雖然後來母皇還有了其他的人,可是在母皇心裡,父后一直都是最重要的人,也是母皇后敬重的人。父后是一個很聰明的男人,文能和母皇吟詩作對,彈琴作畫,武能和母皇相互切磋,甚至是共同上戰場殺敵。」

「當年在我出生之前其實母皇還懷過一個孩子,如果那個孩子能順利生下來,那個孩子就是長女或者是長子了。可惜母皇懷著那個孩子的時候不小心落掉了,不管是母皇還是父后都非常的傷心,所以後來有了我的時候,母皇和父后才充滿了期待和期望,希望將來我能當個優秀的皇太女。」

「在我八歲的那年,父后和女皇一同親征,卻不料遇上了敵襲,父後為了保護母皇,替母皇擋了一箭,雖然及時趕回了宮,請來了最好的大夫,可是父后還是沒撐住。在那之後母皇對我的期望就更深了,也更嚴格的要求我了,而那段時間國事十分的繁忙,母皇也沒有多少功夫管束我,我就是那個時候變得十分叛逆的。」

宇文伽南聽了有些驚訝和懷疑。娘會叛逆?

白朗月看到她的表情不由得笑了笑,伸手點了點她的額頭,笑著道:「每個人都有年少的時候,也都有不聽父母話的時候,這有什麼好驚訝奇怪的。」

「那後來呢?娘是怎麼遇上父王的?」宇文伽南對這個比較好奇。

白朗月笑了笑,眸光微微閃動,「你父王當時喬裝來西羌國遊玩,那天我正好偷偷溜出宮玩,結果就看到你父王在一個比武擂台上跟人打架,把西羌國的女人打得落花流水的。我當時年少氣盛,當然看不過去了,可是我的武功又不是很厲害,就是防身的,自然是打不過他的,便讓身邊的人去跟他打了。但還是打不過,最後我就耍了點手段,這才讓他落敗了。」

「原本以為不過是一場偶遇,可是誰知道後來我被宮裡的人追,要捉我回宮,又碰上了他。一來二去的,我不知道怎麼的就瞧上你父王了。感情這種事誰能說得准呢,你也知道,你父王他真的是一個很優秀的人,我被他吸引其實也是很容易的事。」

「後來我們感情穩定之後我就跟母皇說了這件事,母皇卻不答應,也是這個時候我才知道你父王的身份。後來就是我跟母皇鬧,跟她吵,她越是阻攔我,我就越是要做。那個時候你父王身邊還有個朋友,就是阮常康,就是他先提議說讓我跟你父王私奔的。」提到阮常康,白朗月眉頭一蹙,臉上閃過了厭惡之色。

當年她以為的正人君子,不想卻是一個為了權勢什麼都可以不顧的人,還差點害死了她的女兒。她以為的好友卻是別有居心,大概她眼光最好的時候就是看上了阿雍吧。

「當年我和你父王的事我就不細說了,只是在我要私奔離開之前這件事其實母皇早就知道了,可是母皇大概是太過失望了,也太過了解我了。她沒有攔著我,不讓我走,而是和我做了一個約定,如果我離開了,日後再回來,那就意味著我要接受她安排的一切。」

「那個時候我並沒有多想,覺得還有三妹在,三妹那個時候年紀還小,我以為……沒想到根本就不是這樣。母皇大概是一直在等我回來吧,可以我昏睡了這麼多年,如果中途母皇出了什麼意外,那我就真的要成為西羌國的罪人了。」說到這白朗月心裡不禁一陣后怕和慶幸。

她從不後悔為了阿雍放棄皇女的身份,但是卻後悔當年太過衝動,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宇文伽南聽了眉頭一皺,「可是看外祖母的意思是希望娘你繼承西羌國的皇位,那父王他會同意嗎?」

連她都不太確定父王會不會同意了。若是娘當了女皇,那父王就是皇夫……從一個攝政王變成一個皇夫,女人背後的男人,父王能接受這種轉變?她還真是不能確定,這就跟入贅了一樣,別說是古代人了,就是現代人也沒幾個男人能接受的。

她這麼一問,白朗月眉頭上也染上了擔憂。

這正是她最擔心的事。不是她不願意承擔屬於自己的責任,只是現在她已為人妻,為人母,她也必須為自己的丈夫兒女考慮。唉,如果伽南還沒有成親就好了,這樣她就能……咳咳!白朗月無比惋惜的看了眼自己的女兒。

宇文伽南被她看得寒毛直豎。

「這件事還得和你父王好好商量才行,看能不能找到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白朗月嘆了一口氣。

宇文伽南眸色動了動,試探的問道:「那如果父王……不願意呢?」

白朗月面上表情似乎一凝,眸色沉沉。

宇文伽南見狀忽然覺得有些頭疼了起來。

父母身份太過高貴也不見得是件好事啊!

外祖母的心情她很理解,她說的話也很有道理,娘是西羌國的皇女,有些事,有些責任,在她一出生的時候就已經註定了,無法逃避的。就如同她說的那樣,如果大皇女和三皇女能擔當大任,娘的存在可能就不那麼重要了。可是現在這兩人似乎都不是繼承皇位的好人選,作為女皇,外祖母將希望寄托在娘身上也是情有可原,情理之中的事。

可是父王那裡……她當然希望父王和娘能一直好好的,如果不行,她也會支持他們的任何決定。

哦,還有一個墨——不,宇文鏡城的事也還沒有解決呢。

宇文鏡城如果是個女的就好了,那娘就不用發愁了。宇文伽南有些可惜的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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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從良王爺請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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