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約定
如此奔走了許久,身體疲憊已極,幾乎連站也站不穩。但想到若是明天被人發現了自己在這裡,恐怕要惹來事端。如果真的派幾十個侍衛看守自己,那可比死了還難受。
風易忍者乏力飢餓,托著身軀回到了院子中,倒在床上便睡了。
第二天醒來,昨夜之事恍恍惚惚,若不是渾身酸痛,風易幾乎以為自己是做了一場夢。如此休養了幾天,精力恢復,他又是蠢蠢欲動,但想到那奇怪的山峰,便覺詭異奇譎,有些害怕。索性等著仲熊再來,旁敲側擊,詢問一番。
又是幾日過後,仲熊果然送來飯食。風易與其攀談了半天,才知道虞淵昧谷除了地形隱蔽,出口藏在瀑布下之外,整個山谷還布有一個神秘的陣法-重光北斗陣,除非對陣法布局瞭然於胸,或是有陣中人讓出開口。若不然縱是千軍萬馬也休想進來,谷中人自然也無法出去。
風易聽后,又是驚訝又是佩服,嘴上卻不屑道:「有必要設下重重障礙嗎?谷中又沒什麼寶藏?」
仲熊淡淡道:「寶藏是沒有。但若沒有這些屏障,怕是姑慕國早就被滅族了。」說罷頓了一頓,又突然神秘道:「其實谷中最厲害卻不是那些瀑布,或是陣法,而是那摩天崖!」
風易奇道:「摩天崖,是指獨角神獸嗎?」
仲熊搖搖頭,道:「獨角獸乃辨識善惡忠奸的靈獸,其戰鬥力倒不是很強。我所說摩天崖是虞淵昧谷的最後一道屏障,是因為它直通大海,可以將海水汲取到山谷之中,為族人所用。」
風易不屑道:「這我早就聽說了,不就是利用摩天崖形成護谷水罩嗎?我看破解也不難,大海之力雖強,但總還需要人來調用。若是谷外以精兵圍而不打,就是消耗谷中人精力,那能堅持多久?」
仲熊笑了一笑,得意道:「若真像你說的那樣,是沒什麼了不起的。但摩天崖遠不止如此,據父親所說,那虞淵便如人體丹田,崖上的孔洞就是百穴。大海的力量就是無盡的靈力,如此呼吸吐納,可謂是無窮無盡,谷外精兵再多,又能怎樣?」
風易聞言驚嘆,若有所思。暗想:「如果人也能達到如此境界,豈不是和神仙無異!尋常人修為再強,靈力卻終有盡時,哎,我如果能有無窮靈力,那就好了!」
胡思亂想了一陣,兩人無話,仲熊四下看了看,又去了。
風易走進屋內,環視一圈,不由苦笑起來。原以為那一天夜裡便可離開,哪知道折騰了一陣,還是被困這裡。他吃了點飯,休息片刻,突然想到:「仲熊這小子看似單純,但前幾日騙我侍衛一事,看來他的話也不可全信。我就不信什麼陣法能找不到出口,一日找不到我就多去幾次。」
想罷豪氣頓生。待到深夜,又依著前幾日的原路前行,但到了山谷邊緣處,仍是如無頭蒼蠅一般亂竄,最終只能是靈力耗竭,灰溜溜的回來。
其後數月,風易每隔幾日便要試圖逃出去,但每次都無功而返。而除了仲熊前來送飯食衣物之外,只有季狸會偶爾到此,逼問風易。風易性子倔強,任是挨打挨罵他也絕不說出半點,反而是胡言亂語,糊弄季狸。季狸明知,卻沒有辦法,只能打他一頓出氣。但到了後來,連打也懶得打了,來的頻率越來越少。
風易一人樂的清閑,便安心在院中吐納修鍊。一旦靈力恢復,便再尋逃出之路。如此往返重複,他修為一天勝過一天,對於北斗七靈的領悟也愈發深刻。練到後來,已是再無半點可進的空間。唯有鑽研天馬行空之術。
到了後來,風易實在一人無聊,便又回憶石壁上刻的御獸和控禽二術。院子四周雖遍布密林,但其中所豢養的靈獸大多有主,不會隨意靠近。
風易只得等待偶然經過的臨淵鳥或是其它飛禽,外放神識,與其感應。漸漸地,已可藉助飛鳥的眼睛縱觀全谷,但見山谷被山嶽包圍,臨靠大海。而谷的西邊,確有大隊飛騎巡邏,終日不休,有時黑壓壓的一片,煞是駭人。
但不知為何,風易卻再也沒有得到女艾的消息,她彷彿真的是夜間鬼魅,憑空消失了一般。
他無人說話,便常常坐在院子里,自己和自己聊天,其心思機巧,竟也能聊上一整天。但後來漸漸的無話可說,他便一人坐在院子里發獃,眼前偶爾飄過那到秀麗的倩影。但心思一動,想要上前細看,那女子似又模糊縹緲起來,彷彿只是水中的一抹倒影,一碰即散。
如此過了數月,風易仍是無計可施。倒是身形相較之前長大了不少,嘴上生出毛絨絨的鬍鬚,聲音也變得渾厚。日夜的修鍊和重複的消耗,已讓他從垂髻童子長成了英俊的少年,此刻怕是老爹復活,見到他也要不認識了。
時光雖如白駒過隙,逝水東流。但在風易看來,卻過的實在太慢。只看到院子外的樹木由綠變黃,又由黃吐綠。其它再無分別,有時朦朧間彷彿天地宇宙都靜止了一般,唯有風易的思緒不受限制,天馬行空,從九州到四海,從大地到星空。
這一段時間,風易見到次數最多的便是仲熊。雖然其父親奸詐,但他人卻不壞。風易已將他當作了谷中的唯一朋友,除了太乙鼎和女艾之事,其餘是知無不言。而季狸在三位長老處於最末,權勢遠遠不如蒼舒和尨降。其子仲熊性子溫和,族中子弟對其也是不冷不熱。如此一來,兩人情誼日漸升溫,交流術法,互相切磋,儼然已是至交好友。
這一日季狸到來,見兩人正互相比斗。仲熊雖年幼,但得他教導,修為自是不凡。最令他驚奇的卻是風易,此子毫無根基,即使得虞沫教導,也不過是東鱗西爪,不成篇章。但此刻一看,風易的修為竟是深厚無比,出手投足間恍似箇中高手。
兩人看似斗的旗鼓相當,不分伯仲。但仔細一瞧,仲熊已然盡了全力,勉強應對。風易卻是如閑庭信步,信手拈來。忽有的一記奇招,便逼得仲熊招架不住,手忙腳亂。若非他手下留情,怕是早已落敗。
季狸看的不耐,咳嗽了一聲。仲熊回頭一瞧,頓時停手,應道:「父親。」
季狸擺擺手:「你先去吧,我找這小子有些事。」
仲熊看風易一眼,只得道:「是。」訕訕退出院子。
風易有些不悅,笑道:「季狸,你這長老的威風,是只在你自己兒子面前顯擺的嗎?」
季狸早就習慣了風易的冷嘲熱諷,當下也不回應,道:「小子,這兩年多以外你進步神速,怕是放在族中,也是少有的高手了。」
風易沒料到他會誇讚自己,道:「過獎了,小子不敢當。」
季狸聽其不冷不熱,終於按捺不住道:「少給我裝。你無師自通,難道不是九鼎的功勞?還想否認嗎?」
風易哈哈笑道:「明明是我天資過人,那九鼎若有如此神奇的功效,那夏后氏怎麼會亡?」
季狸冷道:「國之存亡,可不是依靠一人的修為的。你尚且年幼,說了你也不會明白。不過夏后氏多有高手,在亡國之前,除了姒中康、姒相之外,其餘無一不是大荒中頂尖之輩。那姒太康,終日飲酒作樂,荒淫無度,還是力能搏龍,若說沒有外力相助,怕是鬼也不相信。」
風易被囚禁以來,對夏后氏的族譜也多有了解。知道季狸口中所說都是夏后的歷代帝王。
他嘆了口氣,竟突然說道:「哎,看在你兒子的份兒上,我還是告訴你吧。我能有今日修為,確實有別人幫忙。」
季狸聞言大喜,聲音都有些顫抖:「你承認了?九鼎究竟在何處?」他這幾年來暗中搜尋過好多次,在風易能經過的每一個地方,他都翻了個底朝天,別說九鼎了,連塊碎片都沒見著。此刻聽風易口風鬆動,激動地無以復加。
風易手指一豎,道:「一定是老天看不下去你們囚禁我,所以才幫忙。」
季狸愣了愣,大怒道:「混賬東西!」猛地飛出一掌,勢如猛虎。風易只覺渾身百骸欲散,雙眼都有些睜不開,但掌風迫近,唯有下意識的抵擋。如此拆了三四十招,還是抵不過,被一掌拍在左肩,頓時痛入心扉,跌倒在地。左臂軟綿綿的垂了下去,不能動彈。
季狸恨道:「小子,你真以為我不敢殺你嗎?」
風易面容不改,道:「哈哈,你就是不敢。而且不僅不敢,同時也不願。」
季狸心思被他看了個通透,一時語塞,冷哼一聲,轉頭去了。
風易呵呵冷笑,卻毫無得意之情。只是不住嘆氣,心想這種生活不知還有持續多久?若再待下去,不被打死也要被悶死了。當下左思右想,終於下定決心,這次拼著被發現,也要逃出去。大不了被抓住而已,他們也不會拿自己怎麼樣。再如何懲罰,還能慘過現在的境況嗎?
這一天風易正要計劃逃跑,突見仲熊神神秘秘的走了進來,四下看了看,見無人,便塞給風易一張紙條,小聲道:「看完趕緊殺掉,莫要給人看到了!」
風易一頭霧水,但還是點了點頭。待仲熊匆忙離開后,他打開紙條,一見之下,頓時大喜過望,滿心興奮,幾乎要跳起來。
只見紙條上見著:「明日早晨,摩天崖一見。虞沫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