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猜枚
風易心頭略略慌張，笑道：「我只是一個後山的小雜役，兄台沒見過我也正常的。」
那人也不多想，點頭笑道：「原來是這樣。」突然拉著風易的袖子，神神秘秘道：「小兄弟你來的有點晚啊，這虞舜台邊上的位子都被佔滿了。我前幾天特意來考察地形，找到一個絕對隱秘的位子，而且和虞舜台不過三四丈的距離，怎麼樣，有沒有興趣？」
風易正想著怎麼穿過這人山人海，聞言大喜道：「當然感興趣，兄台怎麼稱呼？」
那人道：「我叫虞青牛。」
風易暗笑：「哎，我以前也養過一頭青牛，也不知道它現在何處？」
虞青牛見風易一臉傻笑，暗暗伸出手掌，示意了幾下。風易一頭霧水，虞青牛實在沒辦法，小聲道：「一個銀貝，這位子就歸你了，划算吧！」
風易恍然大悟：「這人原來是在趁機發財。」
他以前就是個窮光蛋，後來又被囚禁，身上一點值錢之物也沒有，一時神情尷尬，便要離去。虞青牛見他模樣，還以為是嫌貴了，便作出一副心痛的表情，一跺腳道：「算了，看你我投緣，便給你九個銅貝吧。」
風易實在想要這位子，心頭一動，佯裝嘆氣道：「兄台，不是我不相信你。你看這裡人山人海的，連石頭縫裡都塞了幾個人，你說有一個既靠的近又極其隱秘的位子，我真的不太敢相信。」
虞青牛好不容易逮到個看起來好騙的，哪裡能輕易放棄，忙問道：「那小兄弟你想怎麼樣？」
風易笑道：「不如這樣吧，你帶我去那個地方，我看沒問題了再給你錢。」
虞青牛又打量了一番風易，見他身形瘦弱，估計沒啥力氣，便點頭應允了。兩人朝前方走去，靠近人群時，卻閃進了一個灌木叢，又走幾十步，竟豁然開朗，現出一個高高的巨石，其上草木叢生，苔蘚遍布，但視野頗佳。
風易正要跳上去，忽聽虞青牛叫道：「小兄弟，你看到了吧？絕對是個好地方，快給錢吧。」風易笑著點點頭，忽的一指後面，叫道：「季狸長老，您怎麼……怎麼來了？」虞青牛聞言大驚失色，支吾道：「三長老……」
話剛進出口，便覺上當，季狸長老此刻人在台上，怎麼會無緣無故到這裡來？虞青牛不由大怒，剛要罵出聲來，忽覺腦後一痛，眼前一黑，已是暈了過去。
風易將其背起來放在道路的草叢旁，若有人經過必然能發現。口中道：「青牛兄台對不住了，我實在是沒錢。等有機會一定加倍償還。」
隨後又鑽入灌木叢中，躍上石頭上，縱目看去。這一看，頓生怒火，原來這石頭藏在一顆大樹後面，他剛剛沒有仔細瞧，此時上來后才發現視線全被擋住。他又不敢爬得太高，怕被人發覺。
「幸虧剛才沒給錢，不然吃虧的不是我了嗎？」
風易嘟囔幾句，實在無法，只能尋得一個方向，跳入人群之中。幾名大漢正翹首以待，忽被人這麼一推，頓時大怒：「誰啊，這麼不長眼？虞沫大小姐還沒出來呢，擠什麼擠？」風易縮在人群中不敢露頭，暗想：「原來都是來看美人的。」
他心底暗笑，卻發現人群中也有不少婦人，風易心頭一動，伸手在幾個婦人屁股上重重的捏了一把，耳邊頓時聽到尖聲叫罵。幾名婦人回過頭，尋找真兇，找了半天，正對上幾名漢子眼睛瞪得圓圓，朝前盯著。
一個婦人衝上來一巴掌扇了過去，道：「裝什麼裝？捏了老娘的屁股想不承認嗎？」
那被打的漢子莫名其妙，捂著臉道：「不是我。」
婦人怒道：「放屁，剛才捏我的那一下力道十足，除了你虞老三還能有誰？」說罷又上去廝打，惹來旁邊不少起鬨。一時眾人的目光倒從虞舜台上轉移過來。
風易暗暗失笑，趁此機會在人群中鑽來鑽去，他輕身功法不錯，見縫插針，像一條游魚在人群中游來游去，很快到了前邊。不多時已來到虞舜台邊，躲在一個壯漢的身後。
目光在台上搜尋一陣，正看到虞沫一襲黃衫站在姚虞思身側，數月未見，她氣質愈發清冷高貴，面色淡然，目光中卻有一絲堅毅。她腰間束著玉帶，手握銀色長劍，光芒四射，風易瞧的心熱，幾乎忍不住要叫出聲來。
卻見姚虞思走上前來，環視一周，朗聲道：「又是五年一度，重光辨瞳。此盛會旨在壯大姑慕國的聲威和實力，在族中選拔優秀的人才俊傑。所有人皆可以參加，優勝者會獲得十分豐厚的獎勵。如果是外族人，則可進入內族，如果本就是內族人，則可以獲傳授精妙的功法。如此機會難得，望各位珍惜。」
姑慕國中還分為內族、外族，外族大多負責種地、經商，而只有內族才能夠獲得族中的功法，並進入權力中心。所以進入內族是所有外族人的心愿。
風易想到以前的日子，恍如隔世！
族長此言一出，下面頓時響起一片歡呼聲。風易見之，卻覺他們並不十分激動，反而是大多數人的目光集中在虞沫等寥寥幾個族中年輕女子身上。
他心中恍然：「這什麼重光辨瞳最終還是要比試武功修為，這方面內族人自是大大的佔便宜。外族人整日里種地幹活，既沒功法，又沒時間修鍊，想要勝出，無異於痴人說夢。」風易一時有些不屑，暗暗冷笑。
果然，姚虞思一揮手，身後的蒼舒長老走上前來，權杖點地，止住眾人喧嘩，沉聲道：「今年共有五十四名子弟報名，還是遵照以往的規矩。分為兩個環節，一個是辨瞳，一個是論劍。而辨瞳又分為三個部分，猜枚、識武、御蛇！論劍則是比試劍法修為，最終各項評比皆優者獲勝！」
在眾長老的手勢之下，五十四名參加的族中子弟紛紛跳上虞舜台，站成一排。風易一眼瞧過去，但見大部分皆是衣著華貴，面色白潤，顯然是內族子弟，平時從不幹活，專心研習功法，而衣飾樸素者也有，不過寥寥數人，而且目光閃爍，低著頭顱，看著有些沒底氣。
風易看得有些不忿，心中也想上去一展拳腳，為外族人爭一口氣。但轉念一想，自己偷偷混進來的，還是低調一點比較好。
正想時，忽聽人群中發出一陣輕呼，風易抬頭看去，虞少卿、伯虎、仲熊等長老嫡傳子弟紛紛走到台中央，幾人目光凌厲，氣度不凡。其後又有虞沫翩翩躍至，她黃衫隨風飄動，青絲飛揚，宛若仙女下凡，一時台上的參戰少年皆看得有些呆了，目不轉睛。直到長老們咳嗽一聲，他們才轉過目光，看向前方。
風易一陣失笑，卻見虞少卿臉色不悅，看來他對虞沫還沒有死心，不願旁人對她有所想法。
此刻，有一人衣著褐色長袍走到眾子弟前方，滿臉微笑。風易卻頓時怒火攻心，咬牙切齒。此人正是季狸，他上次對虞沫出手，更起了殺心。族長姚虞思竟沒有處罰他，還讓他擔任長老之位，風易有些想不明白，但他一個外族人，又哪有資格干涉這些族中大事？
季狸嘿嘿笑道：「你們都是我族的青年才俊，姑慕國的未來也全寄托在你們身上。今天，我就要看看你們重光瞳的修為如何？」他說罷著一旁侍衛取來一個青銅盒子，輕輕打開，頓時金光閃閃，照的他臉色黃燦燦的。下方族人眼前頓時現出貪婪之色，各人眼睛中皆透著金黃。
「這盒子中有兩千四百三十個金貝，待會兒我會先取一個金貝放在手中，在身後變換，最終它會立在我的指尖上。你們要做的便是精確的看出金貝的位置。而此次猜枚會從一至九，最終全部猜對者為通過。「說罷又笑了一笑，道：「你們每猜對一次，相應數量的金貝就歸你們了。」
此言一出，場上各少年皆露出驚喜的目光。下方許多有子女的族人更是後悔不迭，早知道無論如何也讓自己兒子去試上一試了，說不定運氣好猜對一次，便能抵得上全年的辛勤勞作了。
風易對錢財倒沒甚興趣，只是心頭疑惑，暗想：「這算哪門子比法？不全是憑藉運氣的嗎，這姑慕國選拔就是來選誰運氣最好嗎？」他滿腹狐疑，心想早知道自己也參加一下了，要論運氣，他可是從小沒輸過的。
季狸微微一笑，取出一個金貝，拈在掌心。忽的背在身後，胳膊微微抖動，過了片刻，令人取來竹簡交給眾子弟。眾人接過，大部分皆胸有成竹，刷刷刷寫下金貝所在指尖的名字，唯有四五個人皺起眉頭，猶豫不決，待身旁人催促，他們才趕緊寫下來。
竹簡收上去后，季狸快速看了一圈，微笑道：「很好，五十四名，共有五十二名通過。」又道：「虞遠、虞文，很遺憾，你們沒有猜對。」兩名少年聞言面色難堪，走下虞舜台。族人看向他們的目光也充滿嘲笑，連一個都沒猜對，實在是恥辱。
風易在人群中，卻看得驚奇萬分，心中百思不得其解。雖然只有一個金貝，但手指卻有十個，這些人是如何能這麼精準的猜出來的？難道姑慕國中有什麼秘法嗎？風易略略駭然，這才知道自己對這裡竟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