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欲來
哭喊了一會兒,風易手心卻忽然傳來一絲異動,他驚喜無比:「老爹還有心跳……」
歡喜之下,他急忙感應丹田,將靈力渡入老爹的體內。風易從來沒學過療傷的辦法,片刻后體內靈力已然枯竭,他整個人都似虛脫一般,癱軟在地。
但武青陽仍然沒有反應,風易發瘋似的突然站起來,在抽屜里翻來倒去,口中道:「丹藥呢,老爹,一定還有那救命的丹藥的……」
找了半天,除了點破盒子以外,一無所獲,風易的心一點點沉入谷底,卻忽聽身後傳來一絲微弱的聲音:「小易,小易……」
風易急忙回頭,跪倒在地,哭道:「老爹,你感覺怎麼樣?」
武青陽睜開被血污粘住的雙眼,強笑道:「小易……哭什麼哭,給老子丟人……」
風易抹乾眼淚,點頭道:「嗯,老爹,不哭了,我們先治傷,去找大夫……」
他正要扶起老爹,卻見老爹擺了擺手,氣喘吁吁道:「別忙活了,小易,老子不行了。」
風易急忙道:「胡說什麼?這點小傷而已。」
武青陽費力的擺了擺手,喃喃道:「該來的還是要來的,躲不過去了。」
風易心頭閃過一絲恨意,道:「老爹,你告訴我,到底是誰對你下這樣的狠手?」武青陽掙扎著坐了起來,緩緩道:「是誰都已經不重要了,小易,老子以前沒有照顧好你,但有一些話你一定要記住。」
風易見老爹神情,知道他撐不了多久了,當下淚雨滂沱,接連點頭。
武青陽道:「老子知道你這次出去遇到了一些怪事……你現在不要問,也不要害怕,總有一天你會得到你想要的答案的。」
風易聞言大為疑惑,老爹一直在谷中,怎麼會知道自己發生的事情的?下意識的低頭一瞧,卻見地上的那些血跡竟然像是化作了一條條紅色的長蛇一樣,紛紛朝自己蜿蜒遊了過來。
他叫了一聲,想要跳起來,卻被老爹按住了。下一刻,那些「紅色長蛇」紛紛遊走到風易的腳下,順著他的皮膚,竟然滲透到了他的身體里。一瞬間風易只覺那太乙鼎像是一頭被血腥氣驚醒的猛獸,歡騰的叫了起來,它在丹田中快速旋轉,發出嗡嗡的低沉響聲。
不知為何,風易直覺感到老爹似乎知道些什麼,急忙詢問。
武青陽慘笑道:「這隻應該是太乙鼎了……」說罷不等風易反應,又道:「從那人來的時候,我就知道發生了什麼,看來真的是天意,老子雖然逃過了,沒想到降臨到了你的頭上。」
風易一頭霧水,完全聽不懂。好像對老爹下手的並不是虞少卿他們,急問:「老爹你告訴我,到底是誰?」
武青陽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但那些事情遲早會暴露的,這虞淵昧谷你是不能長待了,如果有機會,一定要逃離這裡。」
風易不明白,但他知道老爹一定不會害自己,急忙點頭。
武青陽又道:「就算逃出虞淵昧谷,也未必會逃得掉。所以你要學會保護自己,在離開這裡之前,一定要學會姑慕國的最高功法-三乘劍法!」
風易奇道:「三乘劍法?」
武青陽道:「是的,這大荒中有兩大功法並稱於世,一個是姑慕國的三乘劍法,另一個是夏后氏的天子九歌!」
風易才有了修為沒幾天,不由嘀咕道:「老爹一定是犯傻了,我連最基本的功法都不會,怎麼可能學會這種不世出的武學?況且我就算想學,也沒人教我啊。」
武青陽似乎看出風易的疑惑,道:「那天子九歌你暫時只能學到九分之一,但三乘劍法就在姑慕族中,你一定要學會!」
風易第一次見老爹如此鄭重模樣,點頭道:「是,我一定聽老爹的。」
武青陽聽風易答應下來,嘴角漾起一絲笑意,似乎極為滿意。
風易腦中亂糟糟的,過了一會兒又道:「老爹,還有呢……」半天聽不見聲音,風易急忙朝老爹的胸膛摸去,卻感覺到那裡靜悄悄的,再無一絲生氣。
剎那間風易只覺自己墜入萬丈深淵,老爹他雖然一事無成,但自小對他極好,今日老爹去了,自己只能獨自一人,孤苦無依的活在世上。
就在這悲慟時刻,風易又覺體內有異動,抬頭一瞧,駭然發現:老爹的面孔快速坍塌萎縮,不過眨眼之間,他整個人就化作了一具乾屍,瞧起來十分嚇人。
風易心頭震驚慌亂,過了片刻,才感應到那太乙鼎彷彿一頭吃飽了的靈獸一般,散發著異樣的光彩。
他不由暗想:「這太乙鼎先是吸了我的一點血,此刻又吸光了老爹的血,難不成是妖物?」但不論它是神器也好,是妖物也罷,如今都和自己的身體融為一體,再也取不出來了。
風易忍著悲痛,將老爹的屍體葬在了屋後面,他在墳前跪了好久,一直到天色發白才起來。
剛一站起,肚子便咕咕叫起來,風易暗道:「老爹,你好好在這裡安歇吧。」又想到老爹的血脈和自己已經完全融合了,不禁又有了一絲欣慰。
走回屋內,找到老爹留下的一些乾糧,狼吞虎咽吃了起來。說來也奇怪,他如今胃口大增,一口氣吃了以前好幾頓的飯,還意猶未盡。
吃飽喝足后,風易心中的復仇之念又騰騰燃燒起來。這虞淵昧谷與世隔絕,外人極難進來,這殺死老爹的人估計是也是同族了?他心底暗想:「不管你是什麼長老,還是什麼貴族,殺了我老爹就要償命。」
「嗯,虞永幀家離這裡只有幾百米,或許昨夜他家人聽到了什麼也說不定?」
想罷突生希望,風易飛快朝虞永幀他家跑過去。到了門口之後,發現一絲異樣,虞永幀他爹媽平日里都要耕作,應該一大早就起來了才是。怎麼這太陽都升到半空了,屋門還是緊閉著?
風易心頭忐忑,敲了一會兒門,無人應答。他有些焦急,運力一把推過去,哪知修為大漲,一時沒控制住好力氣,竟將那木門震碎了。他暗道抱歉,走了進去,卻駭然發現:虞永幀和他爹娘,還有一個襁褓中的妹妹,竟然都倒在血泊之中。
風易雙目圓睜,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愣了半天才走上前探了探,發現他們屍體都已冰涼,應該死去多時了。算起來大約和老爹死去的時間差不多。
看來是同一個兇手了!
風易自小刁滑頑劣,又有那麼一個只知吃喝的老爹,所以在族中幾乎沒什麼朋友。只有一個虞永幀不嫌棄他,可如今卻也喪命於凶人之手!
他悲憤難擋,卻空有滿腔怒意,找不到人去發泄,那心情別提有多難受了……
原地愣了些許,正要將虞永幀和他家人屍首葬了,卻忽聽門外傳來一陣喧嘩聲。風易腦中一時糊塗,就這麼站在原地,那些人沖了進來,竟是內族的侍衛!
其中領頭一人滿臉震驚,正是族中三長老季狸,而他身後還有一名少年,玉面長身,眼中閃著一絲厲色,不是虞少卿還是誰?
季狸看了一眼地上的幾具屍體,怒道:「風易,你小小年紀,怎麼這般歹毒,對族人下如此殺手?」
風易暗叫不好,只覺自己陷入了一個陰謀之中,下意識的辯解道:「不是,不是我……」
話未說完,那虞少卿已厲聲道:「不是你還有誰?證據確鑿,還想抵賴?」
風易知道季狸是執法長老,若是他認為自己有罪,那可真是百口難辯了!當下急道:「我怎麼可能下這樣的殺手?我老爹……」眼中一黯,道:「我老爹也被那歹人所殺,難不成我會對自己的親爹下手?」
其言一出,季狸臉色變緩,似乎有幾分信了風易的話。
虞少卿卻冷笑一聲,道:「我聽說你那廢物爹整天就知道喝酒賭錢,說不定喝大了摔死也說不定……」
風易聞言大怒,握緊雙拳,忍不住上前,卻被季狸冷冷攔了下來,道:「不得放肆!」
虞少卿又道:「怎麼,被我說破了就惱羞成怒嗎?你說你廢物爹被人殺死,敢不敢讓我們看一下屍體?」
風易一愣,雙目冒火,別說老爹已經下葬,不能讓人驚擾,就算屍體還在屋裡,光憑那血液被吸干,成了一具乾屍的模樣,也不能讓人瞧見了。萬一族中有見識精妙的人看出了自己體內太乙鼎的奧秘,豈不是辜負了老爹和女艾的所託?當下默然不語。
虞少卿見狀更加自信,夸夸其談:「這情況已經很明了了。你聽說這次選拔有名額的限制,而虞永幀表現明顯比你要好,所以心中暗暗懷恨嫉妒。正好你那廢物爹醉酒而死,你悲傷之下狂性大發,竟殺了你的朋友,更殺了他的一雙父母和尚在襁褓中的妹妹,如此獸性,簡直人神共憤!」
風易聽他說的頭頭是道,簡直像是在現場一樣,不由暗暗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