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三千血刀

第42章 三千血刀

滿天的神魔,論起層次來,皆沒有資格同師傅談判,而道德天尊早已借口閉關,眾神們只能使用挪移法寶乾坤扭,派了幾名佛陀,去請來了一向聽宣於神界,十分給面子的如來,做公正的調節人。

如來甚是客氣,兩邊都不得罪,總是「善哉!善哉!」「我佛慈悲!」「上天有好生之德!」「合該神佛兩界遭此大劫!」然後只是慈悲地笑著,笑得神秘莫測,任由師傅鄙夷,神魔們沸騰聒噪。

這樣下去總不是辦事,豈不是要拖死我師傅!師傅的元神已然崩潰得厲害,最多三日便將徹底渙散!

休說三日,便是三千年,對神佛而言也只是眨眼之間!師傅看出了這等險惡用心,決意儘快了結此事,面對咄咄相逼的滿天神佛冷笑:「養不教父之過,教不嚴師之惰。哼!不過是傷了滿天神佛,犯於小徒手中者,皆來自三千大世界,及其附屬的小世界。算起來,不過是三千件小罪!以我之尊,割一刀足以贖她一罪!誰敢動她一毫,我便屠盡滿天神佛!如來,你也不是本尊一合之將!」

如來雙掌合十,不慍不怒不反駁,又是微笑著點頭道:「善哉!善哉!上神實有大慈悲!是真佛!」

誅仙台上,我看不見背對我的師傅的臉色,卻連這正面我頭頂光環的如來神秘莫測的笑也看不透。

師傅不顧作為戒指的元晶聖心之靈的反對,強行將其凝出可以斬殺墟神的墟空刃狀態,用於割肉。

墟空刃,斬墟神如斬虛空,最是鋒利無比!婆娑著雙眼,我張著嘴,從來沒有見過師傅祭出此刀!

被師傅以神訣強行保持刀形,元晶聖心之靈嗚嗚哭得連刀面都花了,扭動掙扎間,被師傅變小如若秋刀魚,又自己卷了刀刃不願傷害師傅,被師傅彈了一下瞬間封印,終究不能反抗死寂了下去。

我自小與師傅的法寶之靈極好,也是它們的主人,默念神訣想助元晶聖心之靈逃脫,前來斬斷捆住我的准墟神級捆仙索,與師傅一起並肩殺出去!哪怕不能穿梭出滿天神魔的准墟神大陣結界下的時空膜,也定將叫他們損失慘重!大不了,師傅戰死,我,殉情!卻不想,悍不動師傅的神訣!

我驚呆地看著師傅的背影,見師傅冷笑著開始動刀割肉,替我贖罪,我痛苦地在捆仙索中掙扎,泣血嚎啕道:「師傅!不要!」但師傅始終背對著我不理睬,任由我哭喊地聲嘶力竭啞了嗓子……

小化神香嗚嗚哭泣,成了一隻淚鳥,屢次上前拉師傅的袖子,要師傅住手,總被師傅溫柔地推開。

風鼓滿了獵獵的翩翩白衣,師傅冷笑著用鋒利的墟空刃挑起第一片肉片,以墟神的殺氣向誅仙台下譏諷道:「食本尊這一片肉,可使玄品上神復生,精通三千大變化,億萬小變化!若是融入凡界,吸噬天地之靈,亦可滋生萬仙!杜若大世界何在!拿去!足勝你那大世界及附屬小世界的戰損!」

我痛苦地淚河決堤,眼帘模糊、滿嘴黏涎,嘶啞地哀嚎:「不要!」氣急攻心,喉間湧出了一口血。

我無力噴出去,只能任由那血如同蚯蚓一樣流下我的唇角,我看到師傅冷峻地揮了袍袖,那一片肉如同桃花,逆著風飛向了杜若大世界神佛陣營方向,墟空刃雪亮冰冷的刀光,剎那刺傷了我的眼!

杜若大世界新任的天帝,激動而又哆嗦地用玉盤接住了這片肉,與聽宣的佛陀們極愛惜寶貝這片肉,商議著分為兩半,神界、佛界各一半,不以之為引滋生上萬地仙,而由高層們獲取三千大變化。

師傅冷笑更甚,再次揮出袍袖,用墟空刃挑起肉片,睥睨呵斥了秋嬋大世界、雲萱大世界來接賠償。

我淚眼如瀑,痛苦著張大嘴嘶喊:「不要!」心痛如同刀攪,唇角的血越發地流,我一定醜陋地如同正吐出一隻只蚯蚓,落在腳下聚為一灘血,向不遠處蔓延,如同我的手痛苦地觸摸師傅的衣角。

我張大了嘴哀嚎,發出了很大的聲音,自己卻聽不到了,好像根本沒有聲音,我隔著模糊的眼帘,看到鷗月大世界、藍月大世界之後,玉璇大世界、紫薇大世界……一一得到補償,無不興高采烈。

他們早已垂涎師傅的血肉,若非師傅實力恐怖,早已被他們分食,以獲取三千大變化、億萬小變化!

血,充斥了我的眼!他們這些偽善者,是何等地想吃人!今天,終於如他們所願!露出醜陋的嘴臉!

我嗓音嘶啞,淚開始變紅,看到師傅在割了三百五十刀后,右腿已空,七百刀之後,左腿肉盡,右腿肉生……那些肉,不是生肌丹所生,是師傅的神血、神力所凝,每割一片,師傅跌落一分,師傅的元神亦越發地崩潰!誅仙台上,師傅越發地獰笑、毒辣,下手越發地快,揮出了滿天的桃花!

我嘶啞地哀嚎:「師傅!」喊了千遍萬遍,已聽不到師傅冷笑著在呵斥哪座大世界的新天帝上前來。

准墟神級捆仙索,勒入了掙扎的我的鎖骨,我歇斯底里地掙扎哀嚎,想要靠近師傅,要他快快住手!

「師傅!我錯了!」「千尋錯了!千尋害了你!」「師傅,你再割下去,會死!」我哀痛至極地吶喊,引動了無盡火域從來沒有的烏雲,黑暗遮蔽了玫瑰色的天空,密雲翻滾,雷霆萬鈞,何其虐!

哭成淚鳥的化神香,第八百次去阻止師傅動刀,嚎啕大哭抱著師傅的袖子,被師傅溫柔地推開了八百次,第八百零一次百折不撓,像牛皮糖一樣再去,終於被師傅封印不能哭泣,如同石像噴著淚。

師傅落下了第八百零一刀,割下了第八百零一片肉,薄如蟬翼燦若桃花,其上沁出了第一滴血,如同一滴露,這是師傅神力瘋狂跌落,已經無法完全壓制住血!師傅呵斥了青露大世界的天帝去接。

「師傅!求求你!快住手!不要為了千尋受罪!」我已泣不成聲,我寧願自己被處死,也不願師傅替我遭罪!我開始恨請師傅來救我的金剛佛祖、無天佛祖,更恨透這滿天虛偽、喜歡吃人的神佛!

他們是何等狼狽為奸、沆瀣一氣,與不共戴天的魔都能親如一家,大稱分金小稱分銀瓜分師傅的肉!

滿天的佛陀,笑得何等虛偽得意,他們不是四大皆空、無欲無求、慈悲為懷嗎?何以要分師傅的肉?

除了雙手合十,大讚:「善哉!善哉!」他們還能幹什麼?冷漠如斯,不過只是等著分割師傅的肉。

如來更是趁著師傅割肉,講起了割肉救鷹的故事,說如今佛法已然沒落,再也沒有了真正的佛菩薩。

故事裡說,帝釋天王為試探薩波達王是否真有菩薩心腸,命令毗首羯摩化身為鴿,自己變作老鷹急追在後。追至薩波達王座前,毗首羯摩所化作之鴿苦苦哀求薩波達王救命。而老鷹卻說若不吃鴿子必將餓死,真菩薩不能救一殺一!薩波達王果然割下自己的肉,交給老鷹用來交換鴿子的性命。

但被鷹要求平等對待眾生,得到的肉應與鴿子等重。薩波達王命人取出天平,讓鴿子站立在一端,割下的肉放在另一端。但薩波達王身上的肉割盡,仍然無法等同鴿子的重量,直到薩波達王自己也站了上去,天平平衡。天地震動,天空降下花瓣。天神天女歌誦道:「是真菩薩,必早成佛。」

我冷笑怨恨地睥睨了聞言滿臉羞愧的億萬佛陀,不虛偽的如來所言不虛,他們的佛法,當真沒落了!

師傅冷笑著割到了第兩千刀,揮袖以墟空刃送出肉片如同滿天桃花,譏笑道:「本尊不屑做什麼佛!」

聲嘶力竭的我,淚河再次滿溢!師傅的世界只有一個人!愛一個人,就是愛他的全世界!這人是我。

「師傅!求求你!千尋求求你!不要再割了!」我痛苦地哀嚎著,任由捆仙索勒斷了一對鎖骨,我搖著頭哭不敢再看!師傅為我自割了兩千刀贖罪,幾度白骨森森!每再割一片都會滲出血,積聚在師傅身下,流滿了誅仙台,與我唇角溢出的血,融為一處,它們擁抱在一起,再也不願意分開。

雙腿已然白骨森森,久久不能再生出新肉,師傅停下來,開始與如來談笑風生,問如來,化身為迦毗羅衛國的王子做轉世苦修,成佛后,妻子在哪裡?如來雙手合十答道:「緣起即滅,緣生已空。」

師傅甚是替那位遇人不淑的女子凄然,何以遇到如此沒有良心的涼薄之人?笑問,汝以為何事最苦?

如來十分恭敬,耐心地答道:「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長久,求不得,放不下。」

師傅開始割左臂之肉,下手極快眨眼便是百刀,揮袖送出,等待白骨生肉,嘆息道:「是相愛相殺!」

如來:……

如來滿面羞愧,眉頭微皺,痛苦著,久久無言以對,他一個沒有深愛過的人,怎能理會其中的真諦?

師傅冷笑著又割了四十刀,揮袖拋了出去,淡然地繼續一邊割,一邊談笑風生道:「小徒前世在靈山的藏經結界,得到一本佛經,講有種花,超出七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生於忘川河岸,絢爛緋紅。那是引魂之花—彼岸花。花開一千年,葉生一千年,花葉永不相見。又名曼珠沙華。有痴情人因不願忘卻前世摯愛,得地藏王菩薩相助,身化彼岸花,綻放於忘川河邊,目睹無數往生之人,只為等待前世摯愛。終有一天,等到了摯愛的亡靈路過,那亡靈目睹彼岸花綻放著隔世的哀傷、沸血燃燒的深情,卻無喜無悲,只當是風景。那彼岸花生生不忘,苦苦守候的卻只是物是人非,自己記得,摯愛卻已忘了,相見不如不見,何其虐心哀傷!不想本尊修的彼岸花,是一種悲劇之花!情不為因果,緣註定生死。放過他人為慈,放過自己為悲。如來,你,可看得明白因果?」

如來:……

因果無常,就算是墟神,也未必能參透!我與師傅,是孔雀時代的過來人,都參不透,何況是他呢?

我無心聽這些故事,不住撕心裂肺地哀求:「師傅!求求你!不要再割了!」但聲音已經氣若遊絲。

師傅說:前世如若不相欠,今生又怎會相見?

如來說:諸行無常,一切皆苦。諸法無我,寂滅為樂。

師傅說:不可說。愛不可說,恨不可說,嗔不可說,怒不可說。

……

誅仙台上,我淚眼婆娑,在捆仙索中嚎啕掙扎目睹師傅談笑風生,足足自割了三千刀!每割一片肉便揮袖送出去,拋給滿天神佛,鮮血染紅翩翩白衣。肝腸寸斷,哭嚎道:「師傅,不要!千尋錯了!」

三千刀畢,師傅冷笑著站起身,睥睨了被自己和不虛偽的如來,羞煞的滿天神佛,他們的臉緋紅如霞。

滿天死寂,億萬佛陀,雙掌合十,口稱善哉!億萬仙神,無不羞愧。大戰消弭於無形,趕來圍觀的仙子神女們,更無不是感動落淚,她們向來只被當做花瓶,恨沒有這等師傅。我已悲痛至極奄奄一息,師傅轉過身來,輕抬血袖溫柔地撫摸我的髮髻,唇角微牽顫聲笑道:「千尋,師傅帶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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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尋之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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