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暗中博弈 中
錦書親筆寫信意味著她並沒有死,可沈家反應平平也沒有對外聲張,京城也沒有傳來任何和六公主有關的消息,唯有沈之琰對外宣稱自己病重作為拒絕高承顏的象徵。綜合分析沈家目前的情況,看來他們早就知道了錦書沒死內情。
不應該啊。
他們是怎麼知道的?開棺驗屍?或者小環告知?再或者還有別的倖存者?既然知道錦書沒死,為何不公之於眾?為何還要指證太子,照樣下葬六公主,裝作什麼也不知道的樣子?
一個個問題在高承顏腦海里來回盤旋,他低頭思考著這其中千絲萬縷的關係,一點也沒注意錦書走過來拿走了段瀾庭的信。
她一邊讀一邊感嘆道:「好一個段瀾庭,演技也夠精湛啊?我說呢當初冷不丁出來這麼個神醫,看來是早有預謀啊!」錦書撇撇嘴問道:「當初科考的那天,他砸了沈之璋的頭,是不是也是你算計的?」
高承顏默而不語,他神遊天外完全沒有聽見錦書的問題。
錦書抬手戳了他一把:「問你話呢,想什麼呢?沉思者啊?」
高承顏才回過神來,有過片刻的迷茫后,他隨口問道:「算計什麼?」
「你算計我們沈家啊?」
聽到這句話,高承顏苦笑一句道:「說起來,是我被你們沈家算計了。」
「嗯?」錦書奇怪,造反派高承顏親手策劃了這一切,他們都是被動捲入者,能不入圈套就是萬幸了,沈家能怎麼算計他?
「他們一直都知道你沒死。」高承顏長嘆一口氣,揉了揉太陽穴無奈道:「我失算了,也不知道哪裡出了破綻。如今沈之琰沈之璋是打算將計就計引我出來。」
「什麼意思?」宮斗小白錦書想不明白:「這都哪和哪啊?你不是說我都下葬了嗎?」
「下葬是假的。我想了一遍,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們開棺驗屍了。沒想到啊……沈之璋還有這個勇氣看屍體是不是你。」高承顏抬手揉了才寫了幾句的信紙,丟在地上說道:「原本想著私下裡和沈之琰見一面,看來這條路行不通了。他們已經猜到了一半,我露面就沒戲唱了。繼續拖下去,沈之璋很有可能會和太子聯手反將我一軍了。」
「什麼意思?」錦書努力分析,艱難地理解其中的邏輯道:「你的意思是,沈之璋開棺驗屍,發現屍體不是我,知道我沒死。但是他們並沒有把這個消息傳出去,還是順著你鋪的路走,就打算把你引出來?」
「是的。」高承顏疲憊的輕嘆一聲道:「我原本打算,這個時候和沈之琰見面,他已經有意圖去出征了,我們也算是殊途同歸。」
「見面策反他?」
「算是吧。」高承顏不否認:「可現在不能夠了。他們既然知道你沒死,就肯定知道太子是冤枉的。可沈之璋還是指證了太子,說明此事必然留了後手,只等我露面抓我把柄呢。」
「唔……」錦書喜悅又快樂地笑了,她抓自己的重點才不管高承顏的死活:「看來他們早就知道我沒死,哈哈哈,這就夠了,夠了!」
對此高承顏失笑搖頭:「世上竟然有你這般心大又想法單純的女子……你難道不關心我接下來怎麼辦嗎?」
「你要怎麼辦?」錦書扭頭認真地問道:「沈家已經知道了你的計謀,你還怎麼和他們聯手呢?你能怎麼辦呢?」
「聯不手聯手已經無所謂了,他只要還去北疆就行,過程不重要。」高承顏勾起一抹清淺的笑容,很快就想好了對策。他開口慢悠悠地說道:「在他們不知道我是誰的前提下,主動權還是在我手裡的。」
「所以呢?」
「要想打破他們想將計就計的思維,只需要我沒有計劃,打亂計劃。」高承顏抬頭盯著錦書,眸光閃爍,將這些陰暗的想法光明磊落的說給錦書聽:「你也知道,我隨時都有第二計劃,隨時都有可能翻盤。很快,我就送你去北夜國。那麼到時候,策劃陷害太子爺的就是二皇子了。而你就是被二皇子綁去北夜國可憐的小人質。」
「卧槽?還能這樣玩?老哥你認真的嗎?」錦書略微有些慌張,語氣里多了些客套的試探:「你不是說是名義上把我送去北夜國嘛?」
「哦?」高承顏不動聲色的微微挑眉:「我說過嗎?」
「說過的!」
「是嗎?」高承顏垂眸,語氣里多了一些玩味和調侃:「像我這樣的陰謀家,說話不算數,應該說的過去吧?」
「這哪能?」錦書雙手捂著小腹,連忙討好地說道:「男子漢大丈夫,一個唾沫一個釘,哪能說話不算數?咱倆又沒有利益衝突,你奪皇位我不管,但是你搞我那可就賣良心了啊!」
「錦書啊,我很好奇。」聽她這麼說,高承顏有些探究的開口問道:「在這個世上,像你這樣……有些漠然的旁觀者,甚至是有些薄情自私……彷彿在你眼裡家國、父母、兄弟姐妹、諸如正義、陰暗、尊嚴等等,你都不在乎,也看起來什麼都可以接受。那麼到底什麼東西會值得你在意,值得你守護?」
「嘁……」聞言錦書不屑的翻一個白眼給他:「你這是要站在道德的制高點對我進行道德綁架嗎?我告訴你我沒有道德,不要試圖道德綁架我。」
高承顏喉嚨一噎,卡了半天才嘆一句:「皇家怎麼……出了你這麼個……東西?」
「我怎麼了?」錦書冷笑一聲道:「我就是這樣一個人,我從來懶得分辨什麼對與錯,值得不值得,誰對我好我就對誰好,比如母妃,比如沈之璋,比如沈大哥和嫂嫂,沈老夫人。至於其他的我管那麼多幹什麼?」
「那你父皇呢?」
「我與他見面不過幾次,他從來不記得我,我惦記他,吃多了嗎?」
「那我要奪你們家的權呢?你真的覺得無所謂嗎?」高承顏無法理解錦書的思維,內心疑惑不解:「你當真覺得,一點也無所謂嗎?」
「你奪權之後,會殺我嗎?」
「那當然不會啊。」高承顏矢口否認:「我殺你做什麼?我在你心中的形象不至於低到如此地步吧?」
「對啊。」錦書一攤手理所當然地說道:「既然你不殺我,我何苦自殺式攔你呢?」
「不是……你……我……」高承顏轉不過來她的邏輯:「可是我確實是在奪你們家的江山啊。」
「如果你將來奪權成功,我大概也就是公主變郡主。你容不下前朝妃嬪,我可接母妃出宮贍養。到時候沈家於你有功,沈大哥體弱,沈之璋身體也不好,完全不足為患。我最在乎的人都平安著,那麼誰當皇帝和我又有什麼關係呢?」錦書總結道:「對於我來說,沒有利益衝突,就不會多管閑事。」
「那如果有利益衝突呢?」高承顏反問一句:「你也會作壁上觀嗎?」
「我……」錦書欲言又止,幾次猶豫還是真誠地說出了自己的心中所想:「有很多事情,都沒有辦法去衡量。如果要犧牲什麼才能守護我在意的人,那就算是命也無所謂。大家都講我冷漠理智,其實是因為我在意的東西少罷了。說白了就是精神上的極簡模式……呃,算了太前衛了,說了你也不會懂。」
聽她說完,高承顏逐漸陷入了沉思。屋內寂寂無聲,他兀自坐了一陣子,才輕輕一笑道:「我若是能早點聽你說這些就好了……也不至於走上這樣一條道路。」
「大可不必這樣。」錦書慢慢站起身來說道:「我們註定是不一樣的人,你有你的追求和野心,我有我的生活方式。我若是經歷你所經歷的事情,說不定比你還混賬。」她把坐過的椅子輕輕擺正道:「我們能合作共贏是最好的,如果你不打算合作,也希望你能做一個有底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