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三人入土為安
一直在心底打鼓了一整天的蔣翠蓮最終還是決定將這件事告訴這個村的村長！
那天的晚飯時，本來也已經是幾個月都沒有粘到了肉腥的蔣翠蓮卻絲毫沒有胃口！終於等到頭一輪地席（喪事時將菜盛在鍋碗盆里擺在地上吃流水席）散場！蔣翠蓮便借故回家取了徐彪歸還給她的借條！
她一路上都在想著該如何去跟那村長細說，卻又不知道該從哪裡說起！但是，她知道一點。總之，這件事非說不可的，要不然，等到這幾個光二混子們下地里去后就無法說了，也有可能更加說不清了！
於是，蔣翠蓮將鄰村的張村長叫到了一個無人的角落，把那晚上徐彪一伙人是如何到她家要債，並且如何逼著她用豬抵債的事情全都仔仔細細的說了一遍！
但卻沒等她開口說她為什麼給徐彪借錢的細節說出來。村長便叫人找來摩托車陪著她一起去了鎮上的派出所，並立馬找到了前一天那兩個幫著處理徐彪等一干人的事情的警察！
村長在電話里也沒有說明白，乍一聽，還以為是個刑事案件！原本早已經已經下班回家的警察絲毫不敢怠慢，便又風風火火的趕回了所里！
令蔣翠蓮沒有想到的是，來的警察居然是盧川。才短短一年半，他居然升職了！其實不是升職了，之所以過年的時候撞見蔣翠蓮偷拿人家王大貴豬肉的那一檔子事。是由於年底人手有限，他是被臨時借調過去的！
一見到盧川走過來，蔣翠蓮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大大方方的率先打了招呼「盧警官好！」
「怎麼又是你啊！」這次換成盧川吃驚！根據警察的直覺，盧川立刻在心底推斷，這個女人不像是殺人的兇手啊！
張村長驚呼一句「原來你們早就認識啊！」
蔣翠蓮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盧川言簡意賅的答「我們大半年前就認識的！」那一刻，蔣翠蓮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他擔心盧川把他偷拿王大貴的豬肉的事給抖出來。如果那樣的話，今天的這張老臉可是再次丟大了！
讓蔣翠蓮頗感意外的是，盧警官沒有在提過年她拿王大貴豬肉的那檔子事。只是禮貌的問了句「你愛人的身體怎麼樣了？」
「他六月初的時候過世了！」蔣翠蓮平靜的回答。！愛奇文學免費閱讀
兩人也就是這幾句簡單的寒暄之後，便進入了正題。蔣翠蓮和盧川盧警官說起了她和鄰村的光二混子徐彪借錢的始末
那一次，剛過完年沒幾天，你看吧，盧警官，日子、借錢的期限和還款時間都在紙條上寫著呢！
那天，他爸發燒得特別厲害，而且還翻了眼皮！我就出去借錢。可是，所有的三親六戚能借的都早已經借過了！可是我一分錢都沒有借著！
就在我絕望的往家裡趕的時候，我在路上遇到了光二混子徐彪。可能是那天他心情好！他居然和我主動打招呼了！而且還問我咋就愁成這樣！
我就一五一十的把小陽她爸的病和我借錢沒借到的事情跟他說了！結果，他就說他可以借錢給我救小陽她爸，但就是要我限期歸還，我報上了我需要的錢數后，他就給我要了200塊的利息！你看，都在這借條上寫著呢！
我知道他是個不好惹也比較死難纏的主，多少還是猶豫了一下的！但是，盧警官，娃她爸的病是經不起猶豫的。
拿到錢，我回家時，娃他爸已經不怎麼好了！我就趕緊打了120。救護車給送到鎮上診所里去，可是那裡頭的醫生說沒法處理了，得弄到縣城人民醫院去！
就那樣，救護車把她爸送到了縣醫院裡去搶救！人倒是搶救回來了，娃她爸多活了幾個月，也就多受了幾個月的罪！不過，我從徐彪那裡借來的錢便在兩天之內全部花光了！
借錢的情況大致就是這樣的！
盧警官那你說說為啥明明還錢的期限還沒有到，他就去你家逼債呢？
這個我也不知道是啥情況？聽他說，他已經去過我家好幾次了，但我沒在家！平時，我都是早晨六點出門去工地上工，晚上八點回去的！
門外，一個警察走了進來向盧川彙報到:「根據我們之前查到的，這個叫徐彪的他這幾個月來賭博欠了不少債。出車禍前，正在四處搞錢呢！」
「這麼說來，徐彪去你家逼債，拖走你家的豬的原因就不難解釋了！」盧川對著蔣翠蓮說。
接著，蔣翠蓮又把當晚徐彪帶著滿身酒氣以及兩個跟班去她家將她的豬拖走抵債的事情詳詳細細的說了一遍！
這全部的內容，盧川都詳詳細細的記錄在案！
考慮到蔣翠蓮不識字，於是他就一點點的讀給她聽！等她聽完覺得完全符合陳述后便用印表機列印出來讓蔣翠蓮在上面摁了紅手印！
自打女兒爸爸去世后，蔣翠蓮總共說的話都沒有今天的多！雖然是做筆錄，但是，在她感受起來，卻是另一種傾訴！說完，她感覺心底好過多了。
陪著蔣翠蓮來做筆錄的張村長以及摩托車司機小趙已經聽得在一旁打起了瞌睡！
盧川告訴蔣翠蓮，基本上她這邊沒啥問題，最終的具體答覆，他們會在明天的時候給張村長這邊打電話告知！
蔣翠蓮、張村長以及摩托車司機小趙一行三人回到村子里已經是晚上10點半了！他們回去的時候還是經過了停著三大口棺材的村口那條唯一的鄉間公路。蔣翠蓮從摩托車上瞥了一眼，還是覺得滲得慌！
村長本來是提議讓蔣翠蓮到他家去將就一晚的，說是她明天白
天反正都要過來幫忙的。但一樣本著別人的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的蔣翠蓮執意要回自己家裡去。無奈，小趙又只好騎摩托車單獨送她回去。
回到家，洗完腳躺在床上已經是凌晨零點了！
這一晚，蔣翠蓮精疲力竭！然而，她又感到分外舒坦！他遺憾於徐彪的意外去世，卻覺得還了徐彪的這筆債也算是不欠他什麼了。可她又想，倘若徐彪他們不是大晚上的喝醉酒又去她家拖豬抵債，就應該不會出交通事故吧！……
可現實卻是永遠都那麼殘酷，發生了的事情便是任誰都無從改變，一切皆已經成為定局！
又在村口停了一天的徐彪等三個另一世界的人徹底長眠於大地之下！送葬的人很多，很是熱鬧！但一路上沒有吹嗩吶的，畢竟人家村的張村長說了，反正也沒多少錢給他們這種人辦喪事，能簡單盡量簡單，能不浪費大家的錢就盡量不浪費大家的錢！大家都是義務過來幫忙的！
因此從最開始，張村長就說了，所有那幫忙的都不需要隨禮。反正這幾個光二混子的爹媽都早已全都不在了，他們自己也沒啥後人。隨禮自然就不必了！
也沒有人為之披麻戴孝！實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張村長只好胡亂在村裡的小孩堆子里挑選了幾個叫徐彪叔或哥的小輩們每人發了十塊錢。也總算是好歹有人給這幾個光二混子披麻戴孝了！
這裡的風俗是，如果是這種沒有後代的人去世。沒有人給他們披麻戴孝的話他們來世投胎可能會繼續得打光棍，那將會是多麼可憐啊！
不過，卻也沒有人哀嚎哭喪！這戴孝的事情倒是張村長掏錢幫忙給解決，這哭喪的事情便不好再勉強大傢伙了！
於是，送葬的隊伍整齊的排成兩列，蔣翠蓮也走在這隊伍之中！如果不是前面有棺材，他們像是在舉行著一次盛大的遊行一般！
爬坡上坎的，送葬的路並不好走！走了一多小時！總算是到達了墳山！逝者徐彪三人一起並排著被安葬在一片松樹茂密的山林中！
從此以後，塵歸塵，土歸土！
此刻，蔣翠蓮想起了丈夫出殯的那一天，天空淅淅瀝瀝的下著小雨，似乎老天爺都在為這家人的凄苦命運落淚一般。
不過那一天，所有的親友鄉里鄉親也都來送葬，所有的小輩們也都披麻戴孝！雖然貧窮，棺材也夠簡樸，但是出殯的儀式和流程卻一點都沒有簡化！
當時，蔣翠蓮對前來幫忙的親友說「娃她爸跟我一起把這兩孩子拉扯大，不容易，也不知道他上輩子造了什麼孽！今生居然會受這麼大的罪。既然他去了另一個世界，那還是讓他熱熱鬧鬧的走吧！」但她自始至終都遵守著承諾，沒有為此流一滴眼淚。
說到底，說不想哭，其實統統都是假的！
村裡一下子死了三個人，一時間的確是一件轟動的事情！但是誰也不會為光混子的死傷心難過太久！不過就是在心底感嘆一下年年輕輕的，好日子都還沒得過就死了，多麼可惜啊！之後，便會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繼續忙活自家的！於是，村裡村外很快便恢復了往日的寧靜！只不過，人們不用擔心再有偷雞摸狗的光二混子徐彪以及他的同夥時不時的搞出點令人不愉快的事情來。
蔣翠蓮也於徐彪他們的葬禮后的第二天繼續到工地上去打工掙錢了。
之後幾天，秦月便回來了！
其實，雖然徐彪的死和蔣翠蓮沒有直接關係，甚至也可以說沒有關係！但是，她始終還是多多少少的存有一些負罪感。
她一直在回想如果自己當初沒有和徐彪借錢的話，徐彪他們那晚就不會去她家拖豬抵債最終釀成交通事故了！
每每想到這裡，她總是心亂如麻。繼而，她又在心底不停的安慰自己「人的命，天註定，怨不得別人！」自己也沒啥好自責的！
然而，她之後的每年逢年過節給亡夫燒紙錢時，總是會捎帶上一句「他大兄弟，你們三也一起來領點去吧。在那邊，缺啥買啥，要是不夠的話就趕緊託夢過來，我想辦法燒給你們！
不過，她倒是在夢裡夢見過自己的丈夫無數次。只不過，待她醒來，才知道那只是一個又一個的夢。可她卻從來都沒有在夢裡夢見過徐彪等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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