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獸人的辛秘

第一百零四章 獸人的辛秘

空氣中瀰漫著血腥味,頭頂月亮似乎被烏雲擋住了,一場大雨怕是在所難免。

毛青威靠在牆邊,透過血霧,他彷彿看到了馬面人對自己笑,是幻覺嗎?剛才蜘蛛人想要偷襲我,馬面人似乎丟了一把刀出去,阻止了蜘蛛人。可是為什麼?只是為了跟我單挑?若是他手中多一把刀,是否能更快的朝我奔襲而來,而我,是否連發動暗殺碟的機會都沒有?

毛青威鬱悶的搖了搖頭,迷迷糊糊中,他又想到之前猿猴說的一句話:我原先也有朋友,他是我唯一的夥伴,後來他變了,我也跟著變了。

獸靈尊者,似乎也沒有那麼討厭。如果沒有惡狼跟他宣揚的理念,這兩個尊者,活的也許會輕鬆一些吧?!不管怎麼樣,你們終究是解脫了,從永無止境的殺戮泥淖里走了出來。

毛青威慘笑一聲,漆黑的夜色里,已經散盡靈力的他顫抖的站了起來,竭盡全力化形出了弓和箭,目光如炬,那箭破風而去,遠遠的便將獸靈山莊高舉的旗幟射了下來。

旗幟倒下了,他也跟著倒下。

不遠處,陳曉曉一腳踹飛惡狼,惡狼雙手交叉格擋,仍是退了數步,不免有些心驚陳曉曉的力氣之大。

陳曉曉瞥了一眼,有些佩服毛青威,一敵三,殺掉兩個,嚇退一個,唔,我跟龍煜還真是找了一個可靠的傢伙,然後他沖著惡狼嘲諷道:「也許你說的沒錯,你的夥伴的確沒什麼用。」

惡狼也跟著笑了起來,道:「你終於明白了,他們本就是無關緊要的一環。只要我還在,那邊的旗幟就算燒成灰燼,惡狼遊俠團就還在。」說完,惡狼指了指銀翎,狂笑道:「那個蠢女人給了我七百多萬,而獅心尊者准許我脫離獸靈遊俠團的籌碼是五百萬,你懂嗎?兩百多萬,我要多少手下就有多少手下。」

陳曉曉也指了指銀翎,道:「你說的蠢女人,是我和龍煜找了很久的夥伴,她就算蠢,也是我們寵的慣的,你他媽的算什麼東西?要你來指手畫腳?」說完,他暴喝一聲,怒髮衝冠,直衝而上,這一拳不知道蘊含了多少憤怒,既有晨光之死,對整個獸靈遊俠團的憤怒,也飽含了對銀翎被欺騙而無助的憐憫。

惡狼完全沒想到陳曉曉會突然發難,兩人本就相距不遠,陳曉曉一拳遞出,已是近在眼前。可是,陳曉曉也沒想到,如此重拳,仍是被惡狼接了下來。兩人拳對掌,靈力非但沒有僵持不下,陳曉曉的靈力甚至有些潰不成軍,散的極快,陳曉曉詫異之下,急忙撤回靈力,往後掠去,一臉疑惑的看著惡狼。

惡狼哈哈大笑道:「小子,我對你處處留手,你倒好,處處往狠了打?可是結果呢?不怕告訴你吧,當年獸靈這場悲劇,絕大多數人都是被迫的,可是包括我在內,有幾個人是自願的!」

自願?這是什麼意思?

惡狼繼續說道:「帝國七大騎士團除了戰鬥之外,各司其職,而七團的晏天潤你聽說過嗎?」

陳曉曉苦笑一聲,何止認識,當日在忘川島,若非吳文俊硬抗,又有全戒和黃輝馮,少年游未來四大戰力怕是早已經殞命,還能有今天?等等,晏天潤,如果沒記錯,晏天潤當時帶了幾個從屬官,似乎也有類似獸化的能力?好像叫做武裝獸甲?!難道,獸靈們就是失敗的武裝獸甲?

惡狼也不管陳曉曉聽沒聽說過,繼續說道:「在晏天潤之前,大概是在一十七年前,七團的團長另有其人。晏天潤跟那人比起來,除了用毒跟暗器能力稍勝以外,其他研究能力差了一大截。我們是第一批武裝獸甲的活人實驗體,也是唯一一批成功的實驗體。當年帝國公開招募實驗體,那些正道人士誰也不願意跟魔獸結合,也是,合體完之後究竟是人還是禽獸?可是帝國鐵了心要研究,從死刑犯里拉了一百五個人出來,加上自願過來的五十個人,組成了第一批實驗體,實驗期間非常痛苦,兩百個人,只活下三十六人。不過,活下來的人除了腦袋以外,其他部分都堪稱完美。」

陳曉曉冷冷一笑,嘲諷道:「我覺得你們的腦袋也十分完美,若是單獨拎出來,保證分不出是魔獸的腦袋還是獸靈的腦袋。也對,你說你是自願成為獸靈的,怎麼,好好的人不做,非要做禽獸?!」

惡狼突然有些氣急敗壞,嘶吼一聲,悲慟異常,彷彿是觸到他內心最深處的一根斷弦,只聽他狠狠說道:「你懂什麼?有舍才有得。武道七境,玉衡境,瑤光境最難突破,我在天權境界浸淫八年,仍是一點突破的跡象都沒有,憑什麼?憑什麼你們這些世家子弟就可以攀登巔峰?憑什麼你們這些世家子弟就可以高人一等?憑什麼人的命是上天註定的?我惡狼不服。我要改變這一切,我要做人上人。」

陳曉曉心中一凜,自己年紀不大,在遇到星瀚祖師爺的情況下,這才疏通了全身殘餘的靈力,和龍煜一舉突破至玉衡境界,若非有此機緣,縱然自己天賦再好,至少目前而言,應該仍停留在天權境。這廝看我身手和年齡,想當然的以為我是世家子弟,不過也是,那群世家子弟佔盡天下好處,名師,名葯,武功典籍,從小就有。唉,陳曉曉忍不住嘆了口氣,條條大路通京城,可是有的人,生來就在京城。這是沒辦法改變的事實。

不過他心中感慨,嘴上仍然不饒人,嘲諷道:「說這麼多,說到底就是天賦欠佳阿,你們這些傢伙老喜歡把天賦掛在嘴裡,某種程度上來說,就是只會怨天尤人。那邊那個傢伙看到了么?宰了你兩個手下的傢伙,他天賦也不好,可是一十七歲就入玉衡境,因為他沒日沒夜的修鍊,別人玩樂,他在修鍊,別人有童年,他,他娘的只有修鍊,因為他有自己要保護的人,要守護的東西!你們修為上不去,只是因為你們嘴裡的榮華富貴還不夠讓你們拚命。」

大部分人覺得天道不公,覺得命不好,一邊抱怨,一邊又覺得拚命太累而安於現狀,其實不是拚命太累,是他們大多自負,覺得自己有了好的資源就一定會成功,所以他們更害怕,自己即便努力了仍然失敗,所以他們不去努力,將失敗的原因全賴在不努力上。陳曉曉的師傅曾經說過,武道修鍊者,縱然天賦再差,只要肯努力,花甲之年入玉衡,那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可是,又有多少人三十多歲入不了玉衡,就開始盤算別的心思了?天賦高的人不可怕,最可怕的是心性堅忍不拔之人。

惡狼卻完全不為所動,簡直像在聽人放狗屁,心裡覺得這些世家子弟,就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兩個世界的人,的確很難產生共鳴。惡狼自顧自的繼續說道:「原本這一切都離我很遠,可是成為獸靈的那一刻,我們活下的三十六人就知道,權力,財富,美女,這些,我們唾手可得。我們殺死守衛,從帝國四方城逃了出來,大鬧了許許多多的地方,後來帝國為了掩蓋人體實驗這種荒唐事,對外謊稱我們是由於詛咒才變成這副模樣的,並且為了彰顯仁政,將這東寧鎮割讓出來,由我們統治。可是,我們怎麼可能滿足?我們不停的宰殺城守,不停的殺,不停的殺…………我們,要的是整個大陸,整個帝國………..」

陳曉曉拳頭握的咯咯作響,好一個宰殺城守!晨光便是死在那虎崎之手。

「後來,我明白了一個道理,推翻帝國是不可能的事情,我做了一個決定,脫離獸靈遊俠團,帶了三個獸靈單幹,條件是五百萬兩,於是,我就騙了這個蠢女人,我本來不抱任何希望,那麼一點大的小屁孩能湊到一千萬兩?簡直是痴人說夢,可是阿,整整十年,這個蠢女人竟然真的搞到一千萬兩,哈哈哈哈,你說好笑不好笑,這裡可是九龍山脈,有著對我們獸靈而言,極其珍貴的自然之力,我怎麼可能將這裡歸還?哈哈哈哈,小屁孩真是好騙。」

陳曉曉牙齒也開始打顫,這個畜生,果然從一開始就不打算兌現承諾,什麼歸還東寧鎮,都是騙人的。可惡,這個畜生竟然,竟然騙了銀翎整整十年,絕對不可饒恕。一個人被騙不可怕,可被騙十年,甚至搭上了最美好的童年和青春,努力了整整十年之後,卻發現這只是一個謊言。好比努力建造了十年的高樓,馬上就要完工,轟然倒塌。

陳曉曉怒火仍然壓著,因為他知道,光憑怒火,贏不了這個人,他腦中又跳出奇門遁甲,七門不是不敢開,陳曉曉嘴角微微上翹,七門是屠龍的,你,還不夠資格的!

陳曉曉還沒發作,一道人影閃過,矯捷而優雅,雙手提著峨眉刺胡亂揮刺,毫無章法。

她還是聽到了啊,這個謊言,終於由說謊的人親自戳碎,她的心也跟著碎了吧。陳曉曉黑著臉,一個閃身,拉住了銀翎順劈而下的手,銀翎一言不發,卻有掙脫不開,剛想罵他,卻被陳曉曉一把抱起。陳曉曉將銀翎整個人抱在懷裡,一個起落,來到毛青威的邊上,將銀翎放下,以一種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你在這裡待著,你的仇,我來報!」

毛青威看了陳曉曉一眼,艱難的站了起來,雙腳顫抖著將銀翎護在身後,他什麼話都沒說,陳曉曉卻什麼都懂。

有夥伴,真好。

銀翎被陳曉曉放下,坐在地上,雙腳隆起,抱著雙腳,埋頭輕聲啜泣。月亮躲在了雲層後面,彷彿也不忍看這人間慘劇。

十年的青春,留多少淚才能平復?要過多久,才會對他,對自己說一句算了?!毛青威嘆息著搖了搖頭,沒有說話,默默脫下自己的青布長衫,披在銀翎身上。

惡狼道:「你不必急著救那女人,她身上還有二百多萬,我不會殺她,至於你們,若是執意跟我作對,我只有殺了,若是想通了,做我的手下,我倒也可以既往不咎。」

陳曉曉結了個印,道:「不要張口閉口那個女人,她有名字,她叫銀翎,是我們很重要的夥伴。你要是想通了,我們少年游還缺一條看門魔獸,我們給你十萬兩一個月,你明天就可以來看門。」

這實在是不太好笑的笑話,惡狼也沒了耐心,狼爪推出,破風而至,陳曉曉早已經收了雙手靈力,雙手力量攀至頂峰,雙手充血之下煞是可怖,迎著惡狼狼爪而上。

狼爪先發先至。

陳曉曉血手攀至頂峰,光是往前推去,惡狼已經覺得彷彿有千萬斤的重力撲面而來,下意識的撤回狼爪,竟不料回撤不及,被陳曉曉的一雙血手抓住,陳曉曉大喝一聲,道:「斷!」竟然硬生生的將惡狼的一隻狼爪折斷,這一刻,陳曉曉仍然覺得靈力急劇流逝。

不要緊,血手全憑肉體力量撐著。

惡狼怪叫一聲,另一隻狼爪不敢再往前,猛地向後撤去,道:「好傢夥,之前一直藏著掖著。」

陳曉曉急忙散了血手,道:「你呢,還不完全獸化?還有你那些手底下人說的自然之力,也該用出來了。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麼跟你接觸,靈力就加快流逝,不過,猜也知道,那是你的底牌之一吧?」

惡狼的右邊狼爪扭曲成了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他左邊狼爪將右爪緊緊捏住,一發狠,竟然硬生生給掰了回來,他鬆了松右手爪子,骨頭咯咯作響,道:「被你發現了。武裝獸甲對普通人而言,作用僅僅體現在修為境界的提升,但是對於我這個原先便踏入武道的武者來說,作用不僅僅如此,還有許多有待覺醒的能力。我覺醒的第一個能力叫做嗜血除靈,被我狼爪所傷造成流血的人,只要再跟我的狼爪直接接觸,靈力就會通過傷口,加速流逝。」既然被發現了,惡狼也不藏著掖著,全部說了出來。

惡狼又轉了轉自己的右爪,仍是覺得有點不舒服,左手迅速結印,暴喝一聲,渾身衣衫破碎,直接完全獸人化了。

其實,嗜血除靈應該是覺醒的第二個技能才對,其餘獸靈只有兩種形態,獸首人身和完全獸化,而惡狼之前只獸化狼爪,姑且可以稱之為半獸化。

獸化之後,之前收的所有傷害全都復原,陳曉曉自然知道這一點,所以他早早散了血手,就在等惡狼獸化,陳曉曉打定主意,要在他使出自然之力之前將他擊殺。

「開門、休門、生門、傷門、杜門,開!」

惡狼已經許久沒有完全獸人化,一陣白霧散盡,剛想適應一下這個身體,一道紅光衝殺而來,惡狼急忙出招,兩人竟如兩道虛影一般在空氣中遊離走動,紅光對白光,以肉眼難辨的速度相互衝撞,地面開始出現許許多多的凹陷,一寸一寸的土地像是被蒸發了一般,草木枯黃。

毛青威心下大駭,好快好強,比馬面人的刀還要快上幾分,比猿猴的力道還要強上幾分,這兩個人都是如此。我眼睛倒是反應的過來,腦子裡也有應對招式,可若以這麼快的速度出招應對,怕是慢了幾分,招架不住。

不行,曉曉不敢輕易開到七門,五門試探,未必奈何的了這個傢伙,至少目前看來,只是勢均力敵,一旦曉曉靈力不夠用,又該如何?

毛青威輕聲呼喊道:「銀翎?」

掩面哭泣的少女抬起頭,滿臉淚痕的看著毛青威。毛青威說道:「我先帶你離開,你跟蘇靈石蘇姑娘匯合,好嗎?」

銀翎聽到蘇靈石這個名字,想起親手挑斷她的手腳筋,雖然事後上了斷續膏的粉末,可畢竟親手傷害了自己最親的親人,心裡更不是滋味,輕聲問道:「蘇姐姐,她還好吧?」

毛青威道:「遇到我們的時候,看起來很慘,不過已經上過葯,是你上的吧?我們知道你的苦衷,不必過於自責。不過,類似的事情不能再發生,我帶你離開,曉曉即便不敵,仍有逃跑的餘地。放心,曉曉看到我帶你離開,他自然知道我心中所想,說來奇怪,我們認識時間不長,彼此配合的默契像是老朋友那麼久…..」

不料銀翎竟然搖了搖頭,打斷道:「我手裡還有二百五十八萬八千三百二十四兩銀子,那個混蛋需要錢,關鍵時候說不定能有周旋的餘地。」

毛青威沉吟道:「我還是覺得不妥……..」

銀翎道:「既然沒法買回東寧鎮,至少…….至少你們,我不想再失去了。我想活下去,我想和你們不再背負任何東西,自由的一起活下去。」

大遊俠,天地間自由。

另一邊,龍煜終於重回大路,他終於一眼便瞧清楚了去往獸靈山莊的路,可便在此時,一大堆人,或持刀,或拿劍,或提槍,浩浩蕩蕩的朝獸靈山莊走去。

情況有變?

那群人為首一人橫刀立馬,拉了拉韁繩,坐下駿馬長鳴了一聲,停住了馬蹄,那人從懷裡掏出一錠銀子,扔給龍煜,問道:「小子,我不管你是什麼人,也不管你為什麼這麼晚還在這裡?我只有一個問題,獸靈山莊是不是在那個方向?」

龍煜撿起地上的銀子,吹了吹沾在上面的枯草,掂了掂,道:「我也不管你們是什麼人,去獸靈山莊幹什麼,我只有一個回答,是。」

有趣的小子,那人又從懷裡摸了摸,掏出一塊令牌似的東西,這一次沒有扔過去,而是讓手下人遞過去,道:「以後若是遇到麻煩,拿著這個牌子來東北的大旗遊俠團找我,隨便問個人,就知道我在哪裡,我叫周懷生。」說完打馬而去。

拿著牌子的手底下人說道:「還不拿著?怎麼,要我塞到你手裡不成?」

龍煜接過那令牌,有些懵逼,感嘆了一聲:今晚遇到的,儘是一些怪人。

遠處悶雷滾滾,一絲貴如油的春雨終於開始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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