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執念

「湖中仙女？」看了看狼吞虎咽的維維安，又看了看手裡的名片，季良影一時不知道到底是自己孤陋寡聞，還是世界變化太快。

湖中仙女的傳說他自然是知道的，在傳說中，賜予亞瑟王聖劍的湖中仙女，也確實有維維安這麼一個名字，而「忒蘭達爾」的含義是巨龍，它還有另一個更為述職的叫法「潘德拉貢」，即亞瑟王的姓氏。

「偶悶事實獃獃都系湖重鮮女。」

「別急，吃完再說。」

「唔......我們家世世代代都是湖中仙女，這已經不是身份了，而是一種職業，雖然因為和人類通婚，每過一代，血脈里人類的成分就多一點，以至於我除了發育慢點和身體能力好點外，和普通人類已經差別不大了。」

「那麼帆布包著的那把就是......」季良影把目光轉向放在牆角的棒狀帆布包裹。

「嗯，就是王者之劍，不過是新打造的，雖然內核與亞瑟王使用的那把一摸一樣，但其餘大部分都用了現代技術和魔法。」

「有點玄乎，」季良影接著問道，「那麼你滿世界的跑，就是為了讓圓桌騎士重聚一堂？」

「對，」維維安很認真的點了點頭，「從幾百年前開始，贈劍對於湖中仙女來說就是副業了，為了跟上時代，我們開始進入人類社會，學習現代知識，尋找工作，到了我這一代，還願意接手老本行的就只剩我了，幾個姐姐都在人類社會安定下來。」

「所以啊，我就想重現一下當初亞瑟王的故事，用魔法尋找騎士們的轉世，只要圓桌重聚，那麼亞瑟王說不定就會回歸，最近幾年，許多本已經衰竭的地脈開始復甦，在這個時候亞瑟王回歸，我們一族也能趕上新時代的浪潮，恢複名望。」

「那麼你的眼睛是......」

「啊，這個嘛......路上遇到了些小意外，不過沒事，我已經基本適應了，而且其它感官比以前強上不少，我如今光靠聽就能判斷一個人是不是在說真心話，哈哈，厲害吧。「維維安打著哈哈糊弄過去，接著埋頭繼續吃面。

看著維維安，季良影心裡有種說不出的苦悶，在他看來，維維安幾個姐姐的選擇是正確的，贈劍說到底並不是責任，而是模仿前人的事迹，強加給自己的使命，或許會有些許的成就感，但終究是限制自身發展的枷鎖。

但他說不出口，他沒法對著一個朝著理想不斷努力，甚至失去雙眼也沒有回頭的女孩說：「你的理想毫無意義，趁早放棄，別在上面浪費人生了。」

當然他也不可能弱智到去牽住對方的手說：「我來幫你一起實現理想。」

他絲毫不想為維維安的理想做貢獻，至少當前這個不行。

「維維安，你在這個城市有住的地方嗎？一會兒我送你回去。」季良影看了看手機，已經過了八點半，「女孩子晚上在陌生男人家過夜終究不太好。」

「住的地方？嗯，有啊，之前住在臨江路27號。」維維安從面碗里抬起頭答道。

（27號，嗯，啊不對，27號不是......）

「你住臨江大橋上？」季良影打開手機地圖確認了一邊，發現自己沒記錯，臨江路27號不是任何住所，而是跨江大橋。

「不能這麼說吧，應該是下面的橋洞，和其它城市的橋洞不同，哪裡沒有會搶我東西，占我位置的壞人。」

「那是因為本地的流浪漢都知道這段時間那條江會漲潮，你睡那兒指不定晚上就被淹死了。」

「啊，沒事沒事，哪怕血脈再淡薄，湖中仙女的後裔在水下生存這點還是做得到的。」

季良影忽然開始懷念起不久前和維維安剛見面的時候，他是真的不懂，那時那個文靜謙卑的美少女和眼前這個狠不得把碗啃了的傻丫頭，維維安到底是怎麼在兩者之間轉換自如的。

「那麼你有家裡的聯繫方式嗎？雖然我一個外人這麼說不太合適，不過你還太年輕，出來這麼久，也該回去了。」

「當然有，難道你以為我是那種離家出走的小屁孩兒嗎？這個城市的居住證就是我姐托朋友幫我辦的，回去的事兒不用急，她們對我可放心了，而且我剛剛不是說了嗎，我只是發育的慢，實際年齡可已經十八左右了。」

（視力都沒了還放心，不是很懂你們這些邊緣人。）

稍微梳理了一下現狀后，季良影做出了一個決定。

「你先住我這兒吧。」他說，「客廳的沙發至少比橋洞的混凝土舒服。」

「誒？」聽到季良影的話，維維安的眼神頓時變得警惕起來，「你不久之前還說要過平靜的生活，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好心，難道說是因我告訴你我已經成年......」

「你當誰都跟你一樣滿腦子十八禁啊。」季良影沒好氣的說，「你的理想很好，但卻沒找到正確的實現方法，看到滿腔熱情卻因為方法不對一事無成的年輕人，我作為教師的職業病犯了。」

「哦？」聽到這話，維維安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但很快就眯起眼壞笑起來，「簡而言之就是我激起了你的控制欲？」

「是啊，我看不下去你一個人四處亂竄，一無所成，還把視力弄沒了，所以想把你控制起來，好好保護你，引領你走上正確的道路，讓你不再因此受傷。」

季良影嘆了口氣，決定順著對方的話說下去，不再爭辯。

「好呀，我留下，正好暫時也沒可住的地方。」出乎意料的，維維安沒有再刁難季良影，而是歡快的答應下來，「既然你都說到這種地步了，那我也只能答應了呀，還是第一次有人用這種既不果斷也不直接的方式向我表達心意，但我不討厭。」

「不過，我必須得提醒你，各處的地脈都開始復甦，那些隱世千年的存在會重新登上歷史舞台，一個新時代正在接近，說不定已經開始，和我待在一起的話，就意味著很有可能被卷進去哦。」

「如果真像你說的那樣，一個新時代到來，無人能獨善其身，有你在的話，至少有了應對浪潮的方案。」季良影笑了笑，「不過我可以肯定，我未來百分百會為今天的決定後悔。」

「純種的人類都是這樣嗎？即使明知會後悔，還是固執己見？」維維安問。

「是啊，」季良影回答道，「因為我們自遠古時代起，便勇往直前，永不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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