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你是誰
江城自入秋以來,就一直晴熱少雨。但是今天,卻忽然毫無徵兆的下起了雷陣雨。牢畫一走出室外,雨就像有人拿著一個盆澆下來一般猛烈。她一走進去,那雨就變成了江南的綿綿細雨,連烏雲都少了許多。
「你說,這管下雨的是不是天上哪個神仙?我是不是該請他喝個茶聊一聊人生?這麼個下法是不是跟我有仇?」牢畫甩了甩身上水,無奈那瓢潑大雨淋得身上但凡有凹下去的位置都是積水,估計倒過來掛個兩秒鐘都能接一臉盆水。
「誰跟你說下雨歸神仙管的?那是空氣中的水蒸氣在高空受冷凝結,變大以後降落的結果。是自然現象。」薛焰沒有出門,一直站在屋檐下,看著牢畫被淋成落湯雞跑回來,笑著遞上了一塊毛巾。
牢畫接過來蓋在腦袋上,有些意外:「純粹科學現象?那我以前看電視上說什麼雷震子之類的,都是假的?」
薛焰笑了,不置可否。
「下這麼大雨,怎麼不用靈風擋一下?這街上又沒有人。」
牢畫:「……」
她能說她忘了這茬么?
楊戩在從蒙城回來以後就回到了自己的崗位上。作為一個影視明星,楊戩休了一個長假,是時候該出現在公眾面前了。沒有了天道的追殺,牢畫相信他很快就能把欠自己的錢給補上。
而地府那邊,並沒有因為天界的那一份通報去追究前十殿當時的行為。此次圍剿,說白了也是地府將十殿推出去頂包的行為,說不去不太光彩,本就不適合拿上檯面。至於封印,也要待宅女一事結束后再議。而天界那邊又因為上一次宅女的偷襲一邊奮力修整,一邊小心警戒加強防禦,完全無暇去顧及其他。所以現在無論是天上地下,都處於一種安靜的狀態。
牢畫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
當然,如果她那位缺心眼的老爸能夠不去做那個什麼勞什子鬼差,那就更好辦了。
遊魂街這裡歲月靜好,江城的其他地方,卻十分的不平靜。
今天,大街小巷裡但凡是屁股沾了板凳的,都在討論一件事情。
江陵集團董事長的小兒子,唯一的繼承人,殺人逃逸。他不僅將隆昌地產的繼承人馮沙給殺了,還將馮沙帶的七個小弟全數殲滅,死狀慘烈,人證物證確鑿,警方已經發出了通緝令,而各大主流媒體也已經在第一時間將事情報道了出來。
同時,江城兩個頂峰企業的董事長,都陷入了人生最可怕的灰暗期。
一個老來喪子,一個,連折二子。
馮家虎由於年輕時闖蕩太拼,身體底子並不是很好,馮沙是好不容易才懷上的。好不容易養了這麼大,還沒來得及繼承他老子的產業,居然就被江家的小兒子給弄死了。這個仇,已經凌駕在了任何商業利益之上,再難與之善了。
而江天已經失去了大兒子,現在江北鷹殺了這麼多人,若是被抓,也是死路一條。現在江天出了要想盡辦法讓江北鷹藏得更深一些,更多的精力就放在了與馮家的對戰上。之
前還在矛盾是否要與隆昌地產決裂的問題,現在徹底不是問題了。兩個大型集團之間的戰鬥,就此打響。
但是還在慶幸死掉的不是自己兒子的江天還不知道,他手下的四位得力幹將,已經被他看不見的仇人抓住了把柄,正在他眼皮子底下賣力攪局。
江陵集團發展到今天這個地位,整個集團運作當中的問題,中層們都看在眼裡。光是他們經手的一些大型項目就有許多可圈可點的地方。這些東西,放在龐大的項目裡面並不顯眼,但是被有心人一點一點收集起來,再整理成冊,做個平面分析圖,性質就不一樣了。什麼江陵集團的管理漏洞,財務方面的小秘密,人事上的bug,雖然沒有證據,但是和真相**不離十,拿去給敵人開個掛是沒有問題的。
所以,在江天毫不知情、還在應付著明面上隆昌地產的各種狂轟亂炸時,馮家虎已經悄悄成立了一個復仇領導小組,以擊垮江陵集團為目標,制定針對性方案,全面統籌指揮暗中打擊江陵集團的工作。
敵暗我明自己心裡還沒點逼數的戰局,很容易就會被不知道從哪裡伸出來的小黑手拉進坑裡。這麼,這場商戰沒打響幾天,江陵集團已經亂成了一團,集團涉及到的幾個領域紛紛傳出行業醜聞,實業類產品全部被爆出有質量問題,其他領域更是問題不斷。股市下跌、股東撤資,短短几天,江陵集團就呈現出前所未有的重大危機。
而江北鷹,也陷入了人生的僵局。
有殺神的庇護,他其實是不擔心自己會有性命之憂。可是,他已經殺了人。無論如何,他的身份,是沒法再洗白了。
那麼,他該怎麼行走在這個世間?以逃犯的身份嗎?
第一時間,他的腦海里跳出了一個人。
殺神他是不敢請了。這位大神不愧被叫做殺神,一召喚就下殺手,什麼都不問,什麼都不顧。管你讓他來幹嘛,只管殺。
他只能找那一位了。
在學校認真學習力當學霸的景離,第一次感受到了緊張。今天一早開始,他就感覺到黑暗中有一雙眼睛正在某個角落裡盯著他,盯得他全身發毛。
「你怎麼了?看起來心神不寧的。」青魂雖然也是為小學霸,但是並沒有忘記自己最重要的任務,監視景離。
尤其是在江北鷹四處逃竄的時期,景離,是重要監控對象。
「沒什麼。」景離繼續看書。但是,並沒有看進去。
班級排名第一的學霸看書走神這件事情,引起了青魂的足夠重視。以尿遁為借口化作一縷青煙,在教室周邊進行了一場地毯式的搜查。以江北鷹的偽裝水平,自然難逃青魂的法眼。
青魂不動聲色的回到了教室,繼續上課。
景離今晚回家的路上,十分不太平。他總覺得自己被人跟蹤,可是那人的跟蹤水平十分拙劣,與其說是在躲他,倒不如說是在躲路上的行人。平時在學校里連手機都不摸的景離並不知道江北鷹已經被通緝的事情。所以當他終於在一個巷口被對方堵住的時
候,內心還是充滿了疑問的。
「救救我,我被通緝了!」江北鷹將自己的經歷告訴了景離,然後淚眼汪汪的看著他,希望能夠從他那裡聽到一些能夠緩解不安的話語,什麼「沒關係」、「不用怕」、「這算什麼」的說法,就算不能當真,也能夠讓他覺得好過一點。
可是景離只是在聽完他的敘述后靜靜的看著他,然後搖了搖頭。
「什麼意思?你答應過我的!」江北鷹怒了。但是他沒有忘記對方的身份,也沒有忘記自己此時的境遇,還是適當的壓低了聲音。
「我只是答應過你,拿了錢為江陵集團做事。你現在殺人逃逸,恕我不便插手。」
「為什麼?之前讓你去殺人,你不是從來都沒有猶豫過么!」
「我殺和你殺,不同。」景離的聲音很冷,帶著股不容否定的堅決。
江北鷹愣了愣,雖然他不明白景離說的不同是不是他所理解的那樣,但是自己殺人確實是被抓了現行,什麼證據都在,自己暈頭暈腦沒來得及銷毀痕迹就跑了。現在想來,也怪馮沙來得太過突然。他那是剛剛磕了葯,腦袋不清醒,要不也不會直接將殺神請出來。
「我給你錢!我爸,我爸他能給你很多錢!我……」
「我可以做很多事情,但是沒法護著你。」
「你不要忘了,當初我可是把我們家祠堂神龕裡面的東西拿給了你!」
「用那樣東西換來殺神的庇佑,難道還不夠么?!」景離抓住了江北鷹的手,一把扯開他的衣領,露出了那烙在脖子上的印記。
江北鷹感到了殺機。
「我錯了,是我錯了!是我太貪心了,我錯了,我錯了!」出於求生了本能,江北鷹掙脫了景離的手,匆匆忙忙的退出了巷子,向反方向跑去。
景離並沒有去追他。看著江北鷹的背影,他微微皺眉,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心臟。
江氏祠堂神龕裡頭藏著一顆靈石,是江氏祖先時代積攢下來的業報,對於旁人沒什麼用,但能夠加強身體與靈魂的契合。
這是奪舍之人才會用到的東西。也是景離,最不想聽人提起的東西。
他想做人,做一個真正的人,過著平靜的生活。所有阻礙他生活的人,都是絆腳石。
江北鷹沒有從景離這裡得到庇佑,反而受到了生命的威脅,慌亂中逃跑,不知是因為心神不寧還是其他原因,平白絆了一跤,摔倒在地。
不明所以的江北鷹從地上爬了起來,看了看四下無人,戴上帽子繼續跑了起來。
「噗通!」
一聲脆響,江北鷹彷彿聽見了自己膝蓋碎裂的聲音。吃痛的捂住膝蓋,江北鷹詫異的抬起頭,一下子瞧見了站在自己面前的青魂。
「你……」他不知道這個男孩是什麼時候從哪裡冒出來的。想到自己的身份,他沒有去管這個男孩,爬起來想繼續逃。
可是男孩,卻伸出手攔住了他。
「你是誰?想要做什麼?」江北鷹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