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 岌岌可危
牢畫醒來時,正躺在床上。
確切的說,她並沒有真的昏過去。那金丹服下之後,牢畫渾身的血液都彷彿變成了滾燙的岩漿,那種刻進了骨子裡的炙熱,令她感受到了一種凌駕於身體之上的痛楚。
她感到熱,感到痛不欲生。於是,她鑽進了浴缸里,企圖通過浴缸里的水來減輕痛楚。
只可惜,浴缸里的水,也是熱的。
她覺得,自己如同一隻被放進了沸水裡的活魚。滾來滾去,跳出鍋能旱死,留鍋里被煮死。
橫豎是沒處躲了。扭過來,轉過去,都是一種極致的煎熬。身體里的力量,隨著血液里的炙熱,翻湧而出。
她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甚至以為自己已經暈了過去。但是事實上,她卻一直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皮膚被燙的發紅,然後冒著熱氣。
像是在用涼水洗剛用完的鐵鍋,還發出「嘩啦啦」的響聲。
身體好像已經不是自己的了。
她還記得,在她大喊之後,薛焰沖了進來,似乎準備把她抱出去。可是,卻不知什麼原因,沒有動手。
這之後的記憶,就變成了空白。清醒的時候,她就躺在自己的床上,一旁,坐著薛焰。
「嘶!」牢畫坐起來,如同醉酒的人第二天晨起時那樣摸著腦袋,齜牙咧嘴。
「頭疼?」薛焰問。
牢畫點了點頭。尋常每次修鍊過後都會神清氣爽,這回卻如同全身被大卡車碾壓過一般,到處都無比的酸痛,好像隨時都會散架。
「這老祖的葯怎麼這般奇怪?不良反應這麼大的么?」捶著酸痛的四肢,牢畫皺著眉抱怨道。要知道這玩意兒後勁這麼大,打死她也不會去吃啊。果然入口的東西還是要謹慎。免檢的也不行。
「應該不會。」薛焰拿起牢畫的一隻手,左右檢查著,卻沒瞧出什麼問題。
「我從前吃過一次,除了丹田有些微熱,並沒有什麼其他的反應。」
牢畫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薛焰。原來這傢伙也吃過老祖的夢回丹。想來也是,不然為什麼這傢伙平時看著好像沒做什麼,修為卻不低。原來是偷偷上了補習班。
「那為什麼我吃的這個反應這麼大?該不會是男女有別吧?」
薛焰被她這話給逗樂了:「這可是從靈識裡頭進補的金丹,和你身體構造沒有關係。剛剛瞧你睡著那一會兒,靈風在體內運轉,夢回丹的藥效是沒有問題的,只是不知為何會這樣痛苦。」
「興許是菩提老祖為了給我個教訓,故意在金丹裡頭加了什麼,讓我吸收的時候比別人難受,以懲罰我那不懂事父母。」牢畫撅著嘴,抹平自己衣服上的褶皺。剛剛在水裡浸濕的衣服全都被滾燙的體溫給烘乾了,但是因為乾的太快,出現了很多褶子,看起來十分不雅。
「那又是何必呢?」薛焰也伸出手幫牢畫整理起了褶子。「我倒覺得,這金丹說不定是加強版,還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你休息一會兒,再運轉靈風試一試。」
「只能如此了。」牢畫嘆了一口氣。
片刻之後,牢畫端坐床上,屏息凝神,聚集起了體內的靈風。初時並未感到異樣,
但聚集到百分之三十的時候,牢畫就察覺到自己體內的靈風似乎較之前發生了微妙的轉變。依舊是亦正亦邪的力量,但在她的運轉之下,變成了濃郁的黑色,略微霸道,還帶著一絲古老的味道,像是醬香味的老酒,香氣逼人。
「好像,確實有些區別,又好像沒有。我也說不上來。要不,咱們比劃比劃?」
於是,大半夜的,牢畫與薛焰在遊魂街上演了一場酣暢淋漓的較量。當然,靈風與靈風之間的對決,倒也不容易傷著對方,只是這路邊本就疏於打理的花花草草遭了秧,一夜之間,毀了大半。
它們知道的太多了。
然而,牢畫並沒有得到什麼實質性的結論。此事,就暫且被擱置了。比起其他猜想,牢畫更願意去相信這只是個夢回丹的plus版。
第二天夜裡,店裡再次迎來了不請自來的幾位「客人」。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直到薛焰房間里的瓶瓶罐罐幾乎都被裝滿了,牢畫才覺得事情是時候該有個了結了。
她要去見見宅女。
這些充滿怨氣的厲鬼,無緣無故的被吸引到牢畫的店裡來,管它是禮物還是威脅,總得留個話吧?要說這些事兒不是宅女做的,牢畫還真就是不信了。
打電話和牢庸說了這件事兒,牢庸代為傳達了一下牢畫的意思。宅女並沒有給一個確切的回復。而當天晚上,天界就傳來了噩耗。
天界幾位重臣失蹤。那幾位之前受傷的,皆是出現了七竅受損的情況。
沒人知道是怎麼回事。這之前,他們從不曾離開過天界,都在自己的寢殿休息。
那麼,到底是出了什麼事情?
天界當即派出一個小組專門調查這件事。後來發現,這失蹤的,和七竅受損的,在出事之前,都參加過一場小型的專題會議,專門商討修復天界防禦一事。
而負責準備會議茶水的小仙童,也失去了蹤影。
牢畫最終還是沒能約成宅女。不過牢庸告訴她,這些厲鬼怨氣太重,可將怨氣提純,用以修鍊。至於提純后,剩的是渣子還是個完好無損的魂魄,那就要看他們的造化了。
戰神大人似乎一向比較佛系。
這對薛焰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於是接下來的幾天,兩人整天就窩在沙發上對著那些瓶瓶罐罐吸啊吸,活像兩個舊時候的大煙鬼。
只是人家的大煙越吸越萎靡,這兩位,倒是越吸越精神。
這期間,天界又出了一檔奇事兒。失蹤過的那幾位重臣,都回到了天界。但是,卻被奪去了仙身。
這仙身,並不同於牢畫的身體,不過是個皮囊,沒了,中心思想還在,也不會有太大事兒。但是這些天仙的仙體,都是積攢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天地氣運而凝聚而成的,從腳指頭到頭髮絲兒都是仙氣兒,裡頭放著的魂魄,便只是個思想。
這也是這地仙和天仙的差別。一個是有仙氣的魂,比普通的鬼魂多了些道行,血脈高貴些,就像是健過身的壯漢,比普通人結實些。另外一個,是用仙氣代替了整個魂魄,然後把大腦思維拎出來放在裡頭,更像是把一個比普通人還不如的截癱病人放在變形金
剛裡頭,強是強,只是離不開這變形金剛的殼兒。
現在,變形金剛沒了,就只剩下裡頭的截癱病人,境遇之凄慘,可想而知。
正所謂拔了毛的鳳凰不如雞。失了仙身的幾位再怎麼在殿前痛訴宅女是如何凌虐他們羞辱他們的,天界,也沒能滿足他們的訴求。
其原因有二。
第一,對手太強。
第二,他們太弱。
失了仙身的仙,便不再是仙了。除了那頗為高貴的天仙血脈,也就是個癱子。
連普通的惡鬼,也能欺負。想要恢復仙身,除非是有其他天仙願意捨去自己的仙身讓給他們。否則,就要重頭來過。
這話,誰敢接?
沒能得到理想答案的這幾位嘔著氣,不肯離開,還住在天界。天界便也留著他們,讓他們鬧。
而七竅受損的那幾位,判斷能力出了些問題,也難以擔當大任。菩提老祖也回山了。所以經此一役,天界,失去了許多重要的支柱。
搖搖欲墜。
而此時此刻,地府也並不平靜。戰神出現的事情雖然很令人頭疼,但是牢庸除了將幽冥之海的海窟給摳了以後,也只是霸著東方鬼帝的地方住一住,每天煮飯做菜過起了日子,並沒有造成什麼惡劣影響。讓地府不安的,卻是天界。
天界被拆成了那個樣子,只怕,不知道哪天,就會被一鍋端了。
雖然沒有親眼見到天界的慘狀,但是從天界每日兩封的求救函就能看出來,形勢已經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地府自然沒有傻到這個時候冒然伸出援手。但是,宅女到底什麼意思,還沒有人知道。而作為宅女得力助手的戰神又駐紮的地府。很難說,宅女會不會拿下天界以後就直接攻打地府。到時候他們一個在外面攻打,一個在內部接應,他們如何能夠受得了?
五方鬼帝倒是每日輪番著上戰神牢庸那兒去蹭飯,順帶打聽消息。
卻是一點兒有價值的訊息也沒得到。
像是感受到了天界的蕭索,這些天,天色都不好。陽光很久都不出面,烏雲,成了整個凡間的天花板。密密麻麻,就是不下雨。
站在門口望天,牢畫深深的吸了一口這壓抑的空氣,心裡的忐忑,難以抑制。
「怎麼了?」薛焰剛剛吸完那些罐子里的玩意兒,滿臉的滿足,轉過頭卻看見自己的妻子正在一臉惆悵45度角仰望天空,有種詭異的文藝范兒。
著實令人不習慣。
「你說,為什麼宅女一直不肯見我?」
若是偶像劇里的情節,此時觀眾恐怕要以為這是個正在因為思念母親而傷春悲秋的小姑娘。
但是薛焰卻聽出了平靜里的不安。
「你在怕。」
這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
「或許,是她在怕。」
這是個玩笑,因為薛焰看見牢畫收回目光,嘴角掛著自嘲的笑。
但薛焰卻覺得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甚至聽起來,還有些微微的驚悚。
為什麼,他卻說不上來。
「練練?」薛焰問。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