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水井
第二天早上,除了死去的安安以外,原本待在客廳的趙峰和小雨也都不在了。到現在為止已經死了四個人了,這樣的死亡氣氛讓對內的氛圍變得更加凝重。
吃完早飯,剩下的幾人不敢耽擱,都自覺的出門尋找線索,夏無言直接拖著顧充去了昨天看到的那個水井那裡。聞到水井裡傳出來的水腥味,顧充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我們來這裡幹嘛?」
「你還記得昨天晚上聽到的歌謠嗎?」
歌謠?
「新娘跳井了,」等不及顧充回答,夏無言就說了出來。「那幾個孩子一直在說,新娘跳井了,新娘跳井了。」「跳井?新娘不是還沒嫁過來嗎?怎麼能跳井呢?」
夏無言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你傻啊,你還以為這個世界里的人會真的讓你做個做客的任務嗎?」
「我看,這次的攔門人,估計就是這個嫁過來的新娘子了。」說著夏無言從身後的背包里,拿出一捆繩子。
「你要幹嘛?」
「下井。」
「下下下下下井?!」
……
顧充腰上捆著麻繩,站在距離水井不遠的一棵樹后,他面色緊張地盯著面前的水井,繩子的另一端捆在夏無言身上,而夏無言已經下井十分鐘了。
繩子綳的緊緊的,只要繩子一動,顧充就負責把繩子拉上來,他本來是用手拿著的,但怕到時候手滑拉不住,他想了想還是捆在了身上。
一望無際的田野,雖然好多都荒廢了,但這樣遠遠的看著還頗有意境。顧充靠著樹榦,四處的打量著,忽然,遠遠傳來了嗩吶和鼓的聲音。這附近連個人影都看不到,怎麼會有人吹嗩吶?
顧充他面前通往村外的土路上,一個小小的黑點慢慢靠近了,顧充揉了揉眼睛,就在很遠的地方,似乎有人抬著什麼東西,一路小跑地過來。
嗩吶的聲音越來越近了,顧充這才看清,哪裡是什麼小黑點,是四個好像紙紮的小人抬著一頂紅紅綠綠的大轎子!
「我x!」
顧充開始慌了,他趕忙趴到井口往下望,裡面還是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到。「夏無言!」顧充朝井裡喊了一聲,卻只聽見井底傳來自己的回聲。
遠處,吹著嗩吶的紙人抬著轎子越來越近了。
怎麼辦!
顧充雙手摸上了腰間的繩子,臉上陰晴不定。
「媽的老子欠你的!」顧充咬牙道,他放下了手,從樹旁邊找了塊比較大的石頭攥在手裡,「小鬼來吧!大爺跟你們拼了!」
突然,腰間的繩子動了。
「哎喲你是我親媽!」顧充趕忙丟掉手中的石頭,開始瘋狂收腰間的繩子。快,快,快,抬轎子的紙人越來越近了,連帶著繩子翻出的,還有井底好像沸騰般咕咚咕咚的聲音。
我不會拉了個妖怪上來吧,顧充心想,但此時也管不了那麼多了,手上碰到的繩子帶了濕氣,他知道,快拉到頭了。只聽得「撲通」一聲,渾身上下濕漉漉的夏無言從井裡跳了出來。
夏無言摔在地上,迅速地爬起喊道:「解繩子!」顧充不敢耽擱,跟她一起飛快的把身上的繩子解了,同時他看到井口已經出現了黑漆漆的一叢頭髮。
「媽呀!」
夏無言抓住顧充的手就開始跑,結果發現村子外竟然也有東西過來,她剛邁出去的腳步及時剎了車,轉頭向村子里跑去。「你從哪兒招惹的那些東西!」「這不怪我啊我就在這兒站著我也沒辦法啊!」
顧充改不了自己好奇心重這個臭毛病,他跑著的時候再一次轉過了頭,發現那蓬井口大的亂髮已經爬出了井,在烏黑的頭髮中,有兩點血紅,正直直地盯著兩人跑走的方向。
顧充這才知道,昨天自己在這兒看到的,是女鬼的眼睛。
……
村子在遙遠的大山裡,因為地方窮又偏僻,所以沒有女人願意嫁進來。後來,就有人從人販子里買了媳婦。買來的女人開始有脾氣倔的,想過要逃跑,但抓回來打幾頓餓幾頓,關幾天也就聽話了。慢慢的,有條件沒條件的,都想辦法給自己家買個女人。
後來,街頭張家買了個女人,聽說是個城裡的小姐,生的好看,白白嫩嫩的,一時間,村裡有媳婦沒媳婦的男人,眼神心思都活絡了起來。女人一開始也是要鬧的,逃了幾次,沒到村口就被抓了回來,那些同樣是被買進來的小媳婦兒們,在圍打逃跑的女人時,竟是格外的賣力。
女人被鎖在牲口棚里,脖子上栓了困狗的鎖扣,村子里都想,這是女人自找的,好好的日子不過,非要給自己找罪受。
餓了三四天,女人終於不鬧了,她乖的像只小羊羔,任憑張家的人對她擺弄。張家二老很開心,雖說是買來的媳婦兒,但好歹是自家獨苗兒第一次成親,怎麼的也得弄得像樣些,便張羅著辦個婚禮,也算沖沖前幾天的晦氣。
張家老娘有個外甥,就住在張家隔壁,那新買來的小娘們兒白白香香的,勾的這老光棍兒心痒痒。
臨成親的前一天晚上,張家外甥趁女人去打水洗漱的時候,從後面抱住了她。本想摸兩把就算了的,可誰知到那女人拼了命的掙扎,推搡之間,女人從那井口,滑了下去。
「救救我!救救我!」
「救救我!」
「求求你救救我!」
沒人聽到她的求救,張家外甥早就落荒而逃,女人在井底里沉浮著,冰涼的井水不斷地灌進她的口鼻中。
沒人來救她。
在那個月分外明亮的晚上,女人死去了。
張家以為女人趁夜逃跑了,拎著木棒鐵鍬四處找著,嘴中不吝嗇天底下最惡毒的詞語咒罵著她。人們都議論著,說這女人盡會給大家添麻煩。張家二老心疼買女人的錢,張家兒子心疼到嘴的肥肉,村裡的人心疼喜宴上的那頓飯。
沒人真正關心女人去了哪裡。
我好恨,好恨。
這些禽獸,混蛋。
混蛋!
女人的怨恨在井底積攢著,積攢著,終於有一天,這怨恨毀掉了整個村子。
先死的人是張家外甥,被發現赤身裸體的躺在床上,渾身是被利刃割裂的傷口,他眼睛睜的大大的,表情驚恐,似乎是見到了世界上的最恐怖的東西;然後是張家的人,一個接一個的趴在地上,死時手還指著大門,地上滿是掙扎的撓痕。
村子里的人想逃,但沒有一家能夠走出村口的,走的最遠的,死在了村子最外面的那塊田地里。
村子慢慢地成了死村。
每個月的十五,當初定的女人出嫁的日子,總有一隊送親的隊伍,吹著嗩吶打著鼓,抬著大紅的轎子進村。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夏無言合上了手中的薄薄的書,左手拿著塊毛巾擦著自己濕漉漉的頭髮。她從井裡爬出來的衣服已經濕透了,此時正掛在窗子上晾著,她穿著顧充的衣服,而顧充在一旁哆哆嗦嗦地裹著被子。
「這些人也太不是東西了!」顧充義憤填膺的說,「所以這個女人才把整個村子都團滅了,」夏無言手指輕輕地撫摸著封面上的「家譜」二字。「等等,村子里的人都是鬼的話,」顧充想到了什麼,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那我們這幾天吃的都是什麼東西!」
「能吃就行了,哪兒那麼多廢話。」
夏無言淡淡地說,「後天就是十五接親的日子了,攔門人會在那天正式出現,我們現在手上拿著的這個家譜,應該就是一個重要道具了。」
「重要道具,有多重要?」
「可能是鑰匙,可能是護身符,你說多重要?」夏無言看了他一眼。「現在不是藏私的時候了,明天看樣子,得找那個徐鑫好好的談一談。」
「那我們今天晚上是不是安全了?」顧充小心翼翼地問,「不好說,在遊戲世界里,沒有什麼時候是絕對安全的。」
「說到這個,今天晚上我跟你睡。」「啊?那什麼,我有女朋友……」看到夏無言的眼神,顧充把後半句話吞了回去。「我是怕你半夜又亂看亂說話,你死了不要緊,可別連累我。」夏無言冷冷地說,顧充不屑地撇了撇嘴。
「你就不怕我對你做什麼?」
「你覺得是你可怕還是女鬼可怕?」
呃,顧充無話可說。
「對了,前幾天徐鑫說,沒有人敢在這個世界里殺人是什麼意思?」夏無言拖著自己的被子爬上顧充的床,顧充突然開口。
「沒什麼,就是這個世界鬼怪這種東西都是合理存在的,如果你殺了人,保不准你殺掉的這個人就會回來找你報仇呢。而且跟遊戲里原本的鬼怪不同,這個來找你報仇的可沒有殺人限制。」
「啊?意思遊戲世界里的鬼怪殺人有條件限制?」夏無言白了他一眼,「廢話,如果沒有限制你以為你第一天晚上是怎麼活下來的,如果沒有限制我們進來的第一天它直接把我們團滅了不就得了,還搞那麼麻煩幹嘛?直接叫人類大屠殺了,還給我們在這裡多活幾天浪費糧食嗎。」
顧充張了張嘴,想說什麼,但又沒說出來。雖說夏無言救了他很多次,但是,他怎麼就這麼不喜歡跟夏無言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