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六、倒計時(一)

一二六、倒計時(一)

一二六、倒計時(一)

三月三十一日,上午六時,羅曼城,晴。

紅日如同往常一樣從東方升起,和煦的陽光輝耀著大地,這是一個春日的上午,花紅葉綠,皇宮的苑囿讓人賞心悅目。

「這是明人給諾蘭德帶來的變化,在明人之前,諾蘭德幾乎沒有什麼苑囿藝術,每一座城堡都是陰沉黑重,千篇一律,讓人生厭。」

羅曼帝國雖然已經沒落,但宮廷中還是養著許多閑人,其中不以冠以藝術家之名,象剛才說話的米開朗基諾就是其中之一。這是個相貌堂堂的老者,身歷羅曼帝國三位皇帝,親眼看到過阿瑟斯的誕生,也親身經歷過半年前豐收祭的那場政變。

「對明人給諾蘭德帶來的變化,我們這些學者似乎關注得不夠啊。」與之對話的也是位宮廷學者,名為希羅多德,只不過這位除了研究藝術之外,主要的研究方向是歷史。

「是,長期以來我們忽視了明人在藝術上的成就,也忽視了明人對諾蘭德歷史的貢獻。」米開朗基諾對此表示認可。

「我最近在撰寫明人史,正在收集有關資料,阿瑟斯陛下與明人的領袖沈白關係很好,我很想向他申請一份書信,然後去瀛尾看看。」希羅多德又說。

「這恐怕有些困難,最近陛下忙碌得超乎想象,我已經有一周沒看到他了,聽侍衛說,陛下每夜睡眠不足三個小時。」米開朗基羅滿臉憂慮:「勤政雖是好事,但陛下如此就過了,也應該在這藝術的天地里放鬆一下。」

「關於這事,我倒是有所耳聞,據說諾蘭德即將迎來一場巨大的危機,阿瑟斯陛下出生時之所以能受到各方注目,就因為他將帶領我們迎接這場危機。」希羅多德笑著說:「你知道,我們研究歷史的,總是對各種傳聞感興趣。生存在這個時代,我有的時候會覺得很幸運,這不是一個平庸的時代,似乎只有兩千年前羅曼大帝創建帝國時才能與這個時代相提並論。」

「這倒符合你的身份。」米開朗基羅也笑了起來。

他們不是普通人,對於危機看得比較淡。兩人正聊著,迎面看到阿瑟斯在一群人簇擁下匆匆過來,阿瑟斯的模樣很有些憔悴,但舉手投足仍然敏捷幹練。兩人對望了一眼,覺得有些奇怪,阿瑟斯今天怎麼會有空來此?

看到二人,阿瑟斯只是點頭行禮,然後就匆匆向園林一隅行去。兩人都是逛熟了的,知道那邊是一處觀星台,於是又對望一眼,想到那個流言,便跟在阿瑟斯身後過去。

高達三十米的觀星台是整個皇宮中最巍峨的建築,之所以放在園林中,是為了避開城堡里的燈光污染。站在台上,米開朗基羅抬頭仰望,湛藍的天空中並無異樣。

「陛下。」他疑惑地望著阿瑟斯。

阿瑟斯沒有時間為他解惑,跟在阿瑟斯身邊的那個年輕的占星者指了指西方的天際,阿瑟斯順著他所指望去,只看到一片湛藍中隱約有團綠色的影子。

那影子很小,彷彿只是一顆微弱的星星,但在這樣的白天仍然看得到它的光芒,夜裡它的亮度就可想而知了。

「你確認了嗎?」阿瑟斯喘了口氣,然後問道。

「陛下,我對照了近三百年來的星圖,確認那顆星星此前從未出現過。在占星者的歷史記載中,它也從來不存在。」

「是這樣……你辛苦了。」阿瑟斯緩緩點頭,然後非常痛苦地閉住了眼睛。

他的軟弱只持續了不足五秒鐘,睜開眼時,他便恢復了鎮定,然後大聲命令:「立刻發出通知,今晚十點之前,所有人都進入緊急避難所,從現在開始,所有民間糧食都被強制徵集,實行糧食配給制!」

米開朗基羅與希羅多德全身抖動了一下,他們明白,只有在什麼情況下,阿瑟斯才會下達這樣的命令!

上午八點,阿貢王國首都瑪利,細雨綿綿。

年輕的王子卡恩如今已是個小夥子了,這兩年他的身高足足長了三十厘米,已經露出一個強壯男兒的體態,最讓阿拉貢王國臣民高興的是,才十五歲的他就在艱苦的訓練與明師指導下實現了魂炎覺醒,雖然還只是三階的龍魂戰士,可已經擁有一定的勇名。

他回頭望了一眼空蕩蕩的街道,除了他和他的衛兵之外,什麼人都沒有。

雨點打在他的盔甲上,發出乒乒乓乓的聲響,卡恩厭惡地望了一眼天空,嘟囔著咒罵了一聲。

沒有多久,雷斯那身火紅的鎧甲出現在卡恩的視線中,他踏在街道上,地面都輕輕發顫。卡恩望著他身後稀稀拉拉的幾百名市民,眉頭皺了起來。

「雷斯叔叔,只有這些人嗎?」

「是的殿下,老人們不願意離開自己的家園。」雷斯微微鞠躬:「部分青壯也想留在家裡保護自己的財產。」

「真是胡鬧,我去勸勸吧!」卡恩鬆開自己馬的韁繩。

但雷斯攔住了他:「殿下,就這樣吧。」

「怎麼?」卡恩王子撩起了眉,這個時候,他身上浮現出一股居上位者的威嚴。

「我們時間有限,還有十一個街區需要去查看。」雷斯平靜地說,但到這裡時,他又壓低了聲音:「而且,我們的糧食儲量也不足以支撐全體國民進藏入避難所。」

「因為糧食我就放棄應該受我保護的國民嗎?」卡恩有些激動。

「除非你想讓更多的國民失去保護。」雷斯對此寸步不讓。

兩個人對視了好一會兒,卡恩終於放棄了,他頓了頓,然後低聲咒罵了一句:「該死的……沈白!」

提到沈白這個名字的時候,卡恩咬牙切齒,他原本是非常敬佩這位同阿瑟斯一起為了諾蘭德出生入死的明人英雄,但現在,言語中卻充滿恨意。

這幾年間,瀛尾利用與阿貢王國的友好關係,在諾蘭德的東南糧區大肆收購糧食,當初還以為是明人餓慣了突然有錢燒得慌,現在卡恩已經完全明白其背後的原因了。向來以產糧著稱的阿貢王國現在出現儲備糧食不足的狀況,倒有一半原因要歸功於明人的搶購行為。

「殿下,沈白只是做了他本份的事情,我們與瀛尾雖然有合作,卻還不至於親密無間。明人隱瞞了末日的消息,但我們也沒有與他們共享龍魂珠的秘密……在這個問題上,我們誰都無權指責誰。」

「我知道,但是我還是很氣憤……阿瑟斯陛下如此無私地對待諾蘭德,那個沈白作為他的戰友,為什麼就不能也如此?」卡恩惱怒地牽馬前行。

這個問題,雷斯沒有繼續討論,他的思緒回到了龍谷,當龍谷向沈白髮難的時候,阿瑟斯難道沒有動搖嗎,他對於自己朋友的支持,難道說就是盡了全力嗎?

這個時代,誰都無權指責誰,生當末世,力求生存,如此而已。

上午十點,蜜椰郡,天空陰沉。

「你的身體沒有問題吧?」銀翼騎士伊迪斯的那身鎧甲在這樣陰暗的天氣里仍然亮得耀眼,她半蹲著身體向一個靠牆坐著的老人問道。

「沒有問題,哈哈……你放心。」

老人咳嗽了幾下,看著伊迪斯時的眼神很慈祥,全然沒有沈白熟悉的那種色眯眯。他看了看周圍,然後搖頭:「老了老了,才吃這樣一些苦,這身體就承受不了……伊迪斯,以後恐怕要辛苦你了。」

「柏特萊姆導師,你這樣說我就無地自容了,如果不是你來到蜜椰郡,我根本不知道該如何應對現在的局面。」伊迪斯臉上有慚愧的表情。

老柏特萊姆搖了搖手,示意她不必多說,沉默了會兒,他又苦笑:「這是我們的罪孽啊,如果精靈法師帝國能夠延續至今,或許……這場危機可以避免吧。」

「若是精靈法師帝國延續至今,那麼我們不過是可有可無的奴隸,這樣與末日來臨有什麼區別?」伊迪斯安慰道:「導師,你們當初的功績永遠記載在人類的史冊之中,這是毫無疑問的事情!」

「可是我們這些當事人卻心裡越來越疑惑,看到龍堂現在的風格,我有時候在想,我們推翻的東西,和我們建立的東西,究竟有什麼區別?」老柏特萊姆緩過氣來,他的臉色也開始紅潤,於是他站了起來:「好吧,不去討論歷史了,親愛的的伊迪斯,我們還要繼續忙呢。」

「蜜椰郡所有的領民都已經進入了避難所,而且我們的糧食儲備也很充足,導師,這一點儘管放心。」

「我當然放心……阿瑟斯雖然忙得顧不上你,但沈白可是早就給了你提醒,哈哈,其實我一直覺得,阿瑟斯並不適合你,那個傢伙就象是天上的太陽,他永遠不可能屬於哪一個人。倒是沈白,伊迪斯,他更適合你喲。」

提到這兩個男人,伊迪斯眼中掠過一絲柔情,也掠過一絲無奈。無論是阿瑟斯還是沈白,都是極出色的男人,可他們……都不適合伊迪斯。

他們肩膀上同樣肩負著責任,而伊迪斯亦是如此,在這個最大的混亂即將來臨之時,唯一希望的便是他們能夠平安。

他們一定會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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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魂武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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