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不會放過他
宋家衝天的火光驚動了半個縣城,祁墨一直沒睡,披著一件單衣倚在門框上,望著西邊的火光出神。
他黢黑的眸子泛著冷光,彷彿能看見宋家姐弟在大火中掙扎的模樣,是吉是凶,全看他們的造化了。
直到火光漸漸消散,他才轉身回房,解下衣服抖落一身寒霜。
子時乃是陰氣最盛之時,也是菩提子做法最關鍵的時候,正當他聚精會神念咒語之時,擺滿了瓜果貢品的木桌子突然裂成兩半,菩提子噴出一口鮮血,倒在了地上。
「不好了夫人,劉管家布陣時不慎引發火災,有人走漏風聲,宋菱月正朝這邊趕來呢!」
菩提子在地上抽搐,一手指著天說:「大凶,大凶啊,這是天煞孤星——」
「快,快把東西收拾起來,讓今晚布陣的幾個家丁躲一躲!」李氏的生母杜翠花急忙指揮下人,迅速收拾了貢品和牌位,就要抬走菩提子的時候,李家後院的小柴門突然被敲響了。
「我知道你們在院子里做法!讓我見見這位道長,當面較量一下!」
宋菱月毫不避諱地在深夜裡大喊,讓杜翠花的一顆心砰砰直跳,她害怕這事傳得人盡皆知,於是讓丫鬟去給宋菱月開門。
宋菱月毫不客氣地走了進來,一眼便瞧見倒在地上的菩提子,不由得發出冷笑:「怎麼,真在做法?那麼我家房子也是你派人去燒的了?你這是蓄意謀殺!」
「什麼做法,什麼謀殺,我聽不懂你這丫頭胡說什麼!」杜翠花乾脆別過頭不看她,但兩隻手死死地抓著帕子,顯然是心虛了。
「那你倒是說說這道長哪來的?怪不得往我家扔娃娃,白天縱火不成,晚上便派人來謀殺!」
杜翠花一下怒了,高傲地指著宋菱月鼻子痛罵說:「你這丫頭無事生非胡說八道!菩提子道長是請來為我兒超度的,若你再造謠生事,本夫人絕不放過你!」
說完便有家丁沖了上來,一左一右牽制住宋菱月,杜翠花從鼻孔發出一聲冷笑,「把這潑婦扔出去!」
「姐,姐!」宋言之懵頭懵腦跟著宋菱月,姐弟倆齊齊被趕出了李府,外邊圍著不少看熱鬧的百姓,對他們指指點點。
「冥婚不過是玩笑話,這宋家丫頭還真的相信了,李府上下行事端正,怎會做那種荒唐事?」
「那厭勝之術也是假的了?」
「快走吧,別在李家門前鬧了!」
荒唐事?
宋菱月和宋言之像是喪家之犬一樣站在街上,刺骨的寒意蔓延開來,身前是百姓的指指點點,身後是燒成一片黑炭的家,他們簡直欺人太甚!
宋菱月狠狠一記眼刀朝那些說閑話的婦人射過去,那群人立馬噤了聲。
這時宋言之拉了拉她的衣角說:「姐,有地方可以睡,我知道,我們走吧。」
當務之急是他們需要找地方落腳,宋言之拉著像木頭一樣的宋菱月往縣東頭跑,一路跑進了白天去過的書院,在書院借住的上一戶人家剛剛搬走,正好空了一間屋子。
白天他親眼看見的。
只是,這地方不是——
「姐,咱們住這,這誰都可以住!」
宋言之奶聲奶氣地說完,就看見書院另一間屋子的燈亮了,祁墨披著一件衣服,睡眼惺忪地走了出來,「喲,這不是宋姑娘嗎?」
尷尬,除了尷尬再沒什麼可說的。
宋言之跑了過去,抱著祁墨的大腿說:「祁哥哥讓我們住吧,家裡都是火,燒光了,睡不了!」
「走水了?」祁墨面露驚訝,將宋言之抱進懷裡,這才發現姐弟兩個臉上都是碳灰,狼狽得不行,「無礙吧?可受傷了?」
宋菱月微微臉紅,低著頭說:「能否讓我們在此借住一晚,等安頓好了,會離開的。」
「自然可以。」祁墨爽快地答應了,並回屋將鑰匙交給宋菱月,「這書院本就是我替老先生暫管的,百姓若是有難處,誰都可來避一避,分文不收。」
冰冰涼涼的鑰匙在這個冬夜裡成為了讓宋菱月唯一感到溫暖的東西,瞧她現在狼狽成什麼樣子?
家沒了,錢沒了,什麼都沒了!
李家欠她的,等她抓到把柄遲早要討回來!
「多謝——」
「太可憐了,姑娘快進屋歇歇吧。」說話的同時一隻大手落在她的頭頂,輕輕揉了揉,讓宋菱月一下子愣在那裡。
不過下一秒祁墨緊跟著又說:「若是明早能吃上姑娘做的皮蛋臘肉粥就再好不過了,萬幸那臘肉我拿來了,就掛在院子里。」
宋菱月一口老血梗在喉嚨里,差點沒氣昏過去。
這個鬼精鬼精的秀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