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絕不受這口窩囊氣
祁墨一下子鬆開家丁,兩手揉揉眉心,身子軟軟地順著牆滑坐在地上,家丁看得傻了眼。
不多時,宋菱月擼起袖子跑了進來,一看家丁和祁墨都倒著,並不知發生了什麼。
她謹慎地走過去,瞧見家丁身子歪歪扭扭地躺在地上,兩手無力地垂著,便上去摸了摸骨,「扔啊你,讓你再扔娃娃扔火把!把自己扔脫臼了吧!」
宋菱月狠狠瞪了他一眼,只給他接上了一隻胳膊,揚起下巴警告他說:「我知道你是李家派來的,不論你要做什麼,回去告訴李家的人,再騷擾我咱們就公堂見!」
家丁爬不起來,但兩隻眼鏡死死瞪著祁墨,彷彿受了天大的委屈,「他,是他,他不是秀才!」
「他不是秀才你是啊!」宋菱月踢了家丁一腳,又回身去檢查祁墨。
祁墨有氣無力地靠在牆邊,臉色白得像紙一樣,宋菱月學的就是中醫,簡單摸了摸脈發現他是沒吃飯低血糖了,於是更沒好氣地吐槽他:「你們讀書人也太弱了吧?你跑啊,拿著我的臘肉跑啊,現在低血糖遭報應了吧!」
祁墨說不出話來,連嘴唇都是煞白煞白的顏色,桃花眼無辜地看著宋菱月,這樣一個楚楚可憐的美男縮在牆根邊,她還真有點心軟。
「行了行了,我估計你也沒力氣走回家,還能站起來嗎?」宋菱月決定大發善心施捨他,「跟我回去吃了飯再走,免得你死在這裡!」
祁墨用手扶著青磚試了幾次,兩條長腿就跟廢了一樣在地上打滑,最後靠宋菱月撐著才走回家。
家丁還以為自己撞見鬼了,這哪是剛剛卸了他兩條胳膊的男人?
宋菱月扶著祁墨邁進家門,忽然靈光一閃想起家丁的傷。
哪有人扔東西能扔到兩隻手一起脫臼的?這也太巧合了吧?
「多謝,多謝姑娘。」祁墨的一句話打斷了她的思緒,她晃了晃腦袋,將人扶到破板凳上坐著,盛了一碗稀粥給他。
「你這麼虛,回去多吃點党參黃芪之類的,泡水也行,好歹補一補。」
祁墨也不知聽見了沒,專心喝粥。
粥里只有一些青菜,沒放祁墨心心念念的臘肉,他卻喝得津津有味,白瓷一般的手拖著破碗,有種說不出的高貴感,宋菱月彷彿明白了為什麼村裡人都喜歡這個祁秀才。
正午之後宋菱月清點了一下家裡的東西,米缸空了,衣服也沒剩下幾件,能搬的都讓嬸嬸搬走了,就剩些乾柴火堆在後院里。
祁墨吃飽後有了精神,像模像樣地給宋菱月作揖,道別,「多謝宋姑娘救命日恩,小生銘記在心,他日必當登門道謝!」
「得了吧,我怕你再來一趟又順走我家的東西。」宋菱月撇了撇嘴,連連向祁墨擺手,「快回去吧,下次吃點飯再出門。」
祁墨轉身要走,忽又想起什麼似的回頭問她:「令弟也到了年紀,可願到學堂念書?」
他不說宋菱月還真想不到,宋言之馬上六歲了,確實到上小學的年紀,縣裡有個破舊書院,許多百姓都把孩子送去那裡跟秀才讀書寫字。
於是宋菱月問他:「你就在書院教書是不是?那我能把弟弟送過去學嗎!」
宋言之懵懵懂懂的,小手攥緊了宋菱月的衣角,就聽祁墨笑著說:「若不嫌棄,現在就隨我到書院瞧瞧罷。」
於是姐弟倆真的去書院轉了一圈,祁墨還趁著機會給宋言之上了一堂「小班」,宋菱月趁這點時間跑了一趟當鋪,把母親留下的舊首飾當了幾十文錢,買了些米,姐弟倆黃昏時才手牽手回家。
沒有收入始終不是個辦法,宋菱月決定明日去山上看看,挖些草藥來賣。
開春后白晝不長,入夜依舊又冷又乾的,夜深人靜,四個李府家丁摸黑來到宋家牆根底下,按道長吩咐的話,點燃了黃符拋進院中,可那黃符引燃了地上的木柴,火舌一下子躥了上來,家丁也嚇了一跳,屁滾尿流地跑了。
「走水了,走水了——」
火剛燒起來宋菱月就醒了,她幾乎被凍成了冰塊,用僵硬的胳膊搖醒了宋言之,兩人顧不上拿東西便朝外跑,剛邁出大門,身後的茅草屋轟然傾倒,淹沒進了一片火海里。
「姐,姐!」宋言之嚇傻了,不斷往宋菱月懷裡鑽。
「別怕!」
周圍鄰居都來幫著滅火,還驚動了官差,不知用了多少水才把這火撲滅,整間院子都燒成了黑炭。
「怎麼會這樣?一定是有人縱火!今晚打更的王叔呢,他一定看見了!」宋菱月朝著人群高喊,然而沒人理她。
百姓們看她的眼神有些忌憚,甚至不敢靠近她,遠遠站在三尺之外。
不知是誰喊了一句:「聽說他去幫李家巡邏了,菩提子道長做法,替你和那三少爺結下冥婚!」
宋菱月心裡咯噔一下,立刻就聯想到了白天的布娃娃,追問那人:「做什麼法?怎麼做法?」
又有人說:「胡說,我分明聽是行厭勝之術!」
宋菱月靠近了一些,人群默契地後退一步,生怕她帶來晦氣一樣,讓宋菱月氣得渾身發抖。
她牽起宋言之的手,轉身朝李家走去,「我倒要看看這是什麼通天的法術,還要燒我的屋子,讓兩個大活人生祭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