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被強化的新奇感
初秋早晨的習習微風已帶著絲絲涼意，齊北與坤子坐在路邊攤的餐桌吃豆漿油條、雞蛋灌餅。
齊北看來四周來來往往的人群，有坐下吃的，大多是打包帶走的，相同的是，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裡的，大多都是通宵后準備吃飯休息的。
通宵上網、通宵遊戲、通宵聊天室、通宵看片……通宵能做的事情很多，且大都讓人著迷。
後果就是，這些人跟自己一樣，身上都帶著股氣息，他覺得應該叫做頹。
齊北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許戀微笑的模樣，她眼裡帶著太陽般，在他防不猝防時，光明閃耀地照入他這久不見光的發霉角落，讓他感覺打遊戲竟無聊起來，也提不起興緻看片聊Q……
齊北回過神，趕緊把腦中景象趕走。他想他可能是對最近的遊戲有點玩膩了，過段時間或有了新遊戲就好了。
坤子咬了一大口油條，把剩餘的大半截戳入豆漿碗泡著，邊抱怨道：「我說齊哥，你昨兒把我的位置給那女的，害得咱們隊上午輸給了樂霸那群龜孫子，下午晚上你還不玩兒了，他們還以為咱們慫了，看把他們得意的！我說你咋回事兒啊？」
齊北淡淡道：「沒事兒，就是有點累。」
坤子道：「那你昨兒晚上休息了一晚，休息好了吧？咱待會兒叫齊人去打回來啊！」突然想起，「嗨，你那電腦還被那誰霸著呢！還有我的機子都被拆下來了，還沒裝呢！」他有了點遊戲癮少年的煩躁，覺得就因為許戀，一個早上帶來了一大堆事兒。
齊北敷衍道：「過幾天吧。」
「幾天？！」坤子怪叫，「那咱不被樂霸那群龜孫子看扁看死？他們真以為咱們怕了呢！」
齊北只覺得沒勁，提不起興緻大戰，低頭吃飯沒吭聲。
打不了比賽的坤子自然遷怒：「你說這人，一大早的上什麼網啊？誰不知道8-10點休息啊，都幾年了都！還有齊哥，你幹嘛理她啊？您又不缺那倆錢……」突然一愣，不確定地：「你不會看上人家了吧？」
齊北忙道：「別瞎說，人家跟咱就不是一路人。」
坤子點頭贊同：「那倒是。」完全根本就不是一路的。
齊北道：「人家是國家重點的名牌大學生，就是上個網也是為了搞翻譯，頂多就看看新聞，不上遊戲不聊Q不看碟不看小說，學習好生活還健康，跟我就跟在地球的兩面似的……」
這話坤子不愛聽，「嗨，名牌大學生多了去了，」坤子反駁道，「那些天天泡咱網吧上網玩兒的，不都是附近這幾所名牌大學的？而且說實在的，就算那些眼睛長頭頂上的學霸，任他現在多精英范兒，他們好多人奮鬥一輩子還不如咱們現在呢！」坤子的語氣不由地帶著股，吃不到葡萄的酸味，也帶著股幸災樂禍。他們這幫本地少年，雖然受教育程度低，但受益於改革開發，手上都有不小的幾筆錢，往後會有個更確切的名稱稱呼他們，叫「拆二代」。
「那些人跟許戀怎麼能一樣？！」齊北條件反射般立馬反駁道，說得還挺激動，話一出口，連他自己都覺察到壞了。一壞壞在他為啥反應這麼大？二壞壞在他並不想別人發現他反應有這麼大。
坤子嘴裡含著口油條，從豆漿碗抬頭看他，目光像看珍奇動物般驚奇，但作為兄弟又不由得帶著擔心。
齊北平復了下情緒，平靜地敘述：「他們的確不一樣。」給他的感覺就是不一樣。
坤子可不覺得哪兒不一樣：「就算是那誰，許戀是吧，許戀，她總在微笑也愛跟咱們說話，可她骨子裡就帶著那份兒看不起咱們的精英范兒。」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齊哥，她們也就來咱這邊兒讀幾年書，讀完就走，全國各地大江南北的，跟咱真就不是一路人！」
「知道，這不沒啥事兒么。」齊北淡淡道。
坤子還是擔心：「小楊村兒那個軍子您記得不？比咱大四五歲的，前兩年因為強姦罪被判了五年。那女的SY大學的，我聽說軍子可在她身上花了十好幾萬，可您知道那女的平日怎麼跟人介紹軍子？她說軍子是『我認識的一個老闆』，或者頂多就是『我一個朋友』，誰他媽一個朋友會一年在她身上花十幾萬啊？後來她還跟她一研究生的學長好上了，這不軍子不肯了，這才犯了案。那女的可沒對軍子留情，回頭就把他告了，判決時還不肯諒解，」再次再次強調，「那些人不管表現得多親近咱們，她們骨子裡就看不起咱，頂多把咱們當提款機、便利店，反正不把咱們當平等的人看，她們跟咱們絕不是一路人！」
齊北煩了：「我這不啥事兒都沒有，你至於瞎叨叨這麼多？」他反駁，「我可沒給她免費，也沒打折，答應修個電腦也明算錢。」
坤子到底只是個19歲少年，年紀小閱歷淺，並不懂得人際交往中有時候肯收錢更是種體貼。他印象中追女孩就是得肯花錢，男人肯花多少錢，就有多在意那女孩。所以聽齊北這麼一說，他也覺得，是啊，不肯花一分錢，那就算是有心也有限得很。不過他還是不完全放心，建議道：「那齊哥，咱以後不做那誰生意了成不？」
「滾，我這啥事兒沒有，該做做，別整的跟有啥事兒似的。」齊北反對道，有點不耐煩了：「行了，我先休息幾天，你們先組隊玩兒著啊，我看你就完全可以當隊長了。」
坤子不敢再說了，雖然總覺得不完全放心，但已經說到這份兒上了，且看著吧。
齊北到底才19歲，他還不知道，我們人生中，總有那麼些人和事在特定時間出現，驚艷了我們的目光。如果我們坦然承認了他們的美和驚艷，他們也就漸漸成為了美麗的記憶；反而我們越是刻意去壓抑否認，潛意識就越會一遍遍來糾正我們，一遍遍來強化這新奇和驚艷。如果那些人和事還在將來反覆出現，潛意識就總會讓我們立馬捕捉到他們，越來越關注。這也是為什麼，有時候越是害怕越是反對的，就越會發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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