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菱車主VS法拉利
廣州,越秀。
凌晨,某座國際商務大廈的酒店房間里,一片漆黑的環境中,一位黑髮男子弓著背坐在電腦前,目光掃過某個案件的調查材料。
他的電腦鍵盤自帶水晶般的白色背光。電腦左邊擺著一碟巧克力曲奇和一杯咖啡。
看了一會兒材料,他向碟子伸出左手,用食指和拇指的指尖捏起一塊曲奇,放進嘴裡,無意識地咀嚼著,目光繼續材料。
五分鐘后。
他的視野忽然開始失焦。百分之九十的視野區域都忽然看不清電腦屏幕。白色屏幕上的文字由於失焦,彷彿都消失了,只剩下視野某一個小方格里還能看得到幾個字。
看得清的區域和看不清的視野區域有小蟲般的光條交雜流竄著,每一個點都在無規律地變焦,彷彿無數扭曲的鏡頭不停閃爍著,糅合成一副暈眩的畫面。
他的第一反應是曲奇或者房間的門把上有毒。
他的腦海里迅速湧入數個問題。
是有人有目標地對他下毒嗎?他的房間信息是怎麼被泄露出去的?下毒的人是否很快就會過來?……
幾乎是幾秒之間,他做出了判斷。他將視線儘力聚焦在電腦鍵盤上,利用視野里還能看見文字的百分之十的區域,像是透過蒙版中的小洞觀看般。
就這樣鎖定了第一個字母按鍵,輕輕放下了一根手指。
然後轉動眼球、移動視野中可見文字的區域,鎖定了下一個字母按鍵,放下第二個手指。
然後鎖定第三個按鍵,放下第三個手指……
半分鐘后,他鎖定了十個按鍵,十個手指分別放在十個不同的按鍵上。
然後他以一種奇怪的順序迅速依次按下所有按鍵,看上去就像微微扭動了手腕一樣。
他連續十鍵迅速按下三次,然後站起身,放棄了電腦,憑著已經完全失焦的視野,走到儲物櫃前,拉開櫃門,打開了一個辦公箱,從裡面取出一本護照。
頭暈的癥狀開始加重。他拿著護照,走回桌邊,將護照從桌緣和牆壁之間的縫隙里塞了進去。然後他搖晃地走向門口,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桌面的電腦屏幕上,白色的背景顯示——電腦自我銷毀程序正在進行。
……
他沒有走向電梯,而是走向了消防通道。
整個腦袋都在暈眩地疼痛。他推開門,一階一階扶著扶手往下走。
他一直走到了最底層,來到了地下停車場,然後順著綠色通道的指引,從車輛駛出的出口走入了夜晚的街上。
他的兩旁是空無一人的街道和林蔭大道。他的視野越來越黑。
「不行,這樣下去……」
不熟悉這裡環境的他,很快就會被追蹤者發現。
他沿著街邊走著。忽然發現,前方的一片黑暗中,有一家門店還亮著燈。
他向著亮光走去。
……
亮著光的這家店是一個24小時便利店。
有個外地的姑娘正在值夜班。姑娘名叫小莉。
前一秒她還在手機上刷微博,忽然聽到一個大型物件倒地的聲音,抬起頭來,就見到有個年輕人倒在店門口。
小莉發獃了三秒鐘,但她畢竟看過非常多的偵探劇,第一時間想到的是跑到那人身邊,伸手試探脈搏。
脈搏很急促……
再看一眼那人的臉,不過二十左右的年紀,散亂的黑髮,臉色蒼白,但黑眼圈很明顯。
他身穿白色長袖T恤和淡藍色的牛仔褲、白色的運動鞋。
看他沒有外傷失血,不致於昏迷。結合脈搏過快的癥狀,她初步判斷此人是中了迷藥或者是舊病複發,血壓不足,所以失力倒地。
再看他身上的白色T恤,因為磕磕碰碰,已經蹭滿了污跡,怎麼看都像是他在意識不清的情況下匆忙趕路才會導致這樣。
那就基本排除是舊病複發的因素導致的昏迷了。
老城區這一帶到了深夜偶爾會發生搶劫等案件。如果是剛發生不久的案件,作案人可能還在附近。
小莉不由想起店裡壞了很久的監控錄像,公司收到了故障報告之後一直拖著沒有來修。
眼前留在店裡顯然不再安全,她有幾種選擇,而第一種就是放棄店子逃跑並報警,可是犯人如果很快就追到了店門口,這個年輕人該怎麼辦?
然而,無論如何都必須報警,她剛掏出手機,忽然,手腕卻被人拉住。
低頭一看,躺在地上的年輕人不知怎麼使上力氣,抓住了她的手腕。他那雙帶著黑眼圈的大眼睛死死看著她的方向,堅持了三四秒鐘,他又漸漸失去了力氣,鬆開了手,頭躺回地面,眼睛也像自動卷回去一般闔上了。
她疑惑地想了一圈,這個動作的意思是——讓她不要報警嗎?
但即使不報警,也總得帶他離開這個地方。
小莉在手機上點開打車軟體,叫了一輛嘀嘀計程車。
……
五分鐘后,五個人高馬大的男人走向這個方向。
他們舉著奇怪的手電筒在地面來回照射,在有些被手電筒光線照到的地方,呈現出熒光的淡淡的腳印痕迹。
而同一時間,在這幾個人面前的十米開外,街邊的所有店門都已經關了燈,在昏暗的路燈下,一輛灰色小車剛好啟動發動機離開。
其中一個追蹤者用手電筒一路掃到小車離開的位置,發現腳印痕迹剛好延伸到那裡為止。灰色的小車剛好離開。
「這怎麼可能?」他用美式英語說道,「他不可能有其他幫手。」
另一個語氣急促地應到,「不管那麼多,先追上去。」
其他四個人回應「收到」。
命令先追上去的首領模樣的男人通過藍牙通話設備和附近留守停車場的同夥通話。
「目標乘坐車牌粵A3W264的灰色小車離開,方向不明……」過了兩秒鐘,他轉頭疑惑地問旁邊的人,「剛剛那台車是什麼牌子?」
其餘四人一臉迷茫地看著他,表示都不知道。
追蹤者首領咬牙切齒,「車牌不清楚,是一輛小型轎車。你們出發了嗎?」
「已經在路上。」耳機里傳來回應。
「收到,保持通訊。」追蹤者首領將注意力從電話上轉移開,心裡記下了粵A3W264的車牌號。
……
一分鐘后,原本在路上以較正常速度行駛的灰色小車忽然開始亡命狂飆。緊追其後的,是一隊三輛黑色法拉利。
一場驚心動魄的小車追逐戰在歷經十幾個急轉彎后,竟然以灰色小車大幅度優勢勝出。
灰色小車裡的嘀嘀車主暗自慶幸,不知道後面是哪裡來的一批黑漆漆的外地車忽然追著他跑。不過作為一名本地的五菱車主,他對自己的車技以及路況程度還是很有信心的。
在廣州的彎彎繞繞道路里,十多年的經驗比任何導航都管用。
然而五菱車主不知道的是,自己已經被其他方向而來的法拉利暗中包圍。
……
「頭兒,前面的那小子往西湖路拐了!」
「知道了,收攏包圍網!就在光明廣場堵死他!」
……
兩分鐘后。
五輛法拉利面對面停在光明廣場前面,每台車都開了大燈,所有人都被對面同夥的車燈亮瞎了眼,紛紛用手遮擋。
「車呢?怎麼不見了!」
追蹤者首領下車,瞭望四周,發現歪歪斜斜的商街里還有一條導航上沒有標識的小路。
「我去!破導航,這裡明明還有條路!」於是他又趕緊上車,率領其他法拉利繼續追。
……
於是,五菱追逐戰在一陣叫罵聲中繼續進行。
……
另一邊,在前面提到的便利店裡。
小莉背著昏迷的年輕人從便利店的工作間里一步一步挪出,其搖搖欲墜狀,彷彿隨時都可能摔倒。
「好沉……」她摸.黑走到門邊,背著昏迷男子鎖了店門,沿著街邊走了一小段,轉進了一條漆黑的老巷子里。
……
回放事件真實的發展順序。
……
男子離開酒店房間,但腳下踩到了追蹤者噴塗在門口的熒光粉。
男子從消防通道離開大樓。
男子昏迷在便利店門口。
小莉叫了輛嘀嘀。
然後把陌生男子背回店裡,藏在工作間。自己則隱藏在便利店黑暗的角落,觀望外面的情況。
之後嘀嘀司機抵達,小莉讓司機在路邊等候。
當疑似追蹤者的一群人出現,小莉給嘀嘀司機打電話,說給錯地點了,正確的點在另一個地方,請司機來接,錢給雙倍。
嘀嘀司機啟動車子離開原地,被追蹤者誤以為目標上了車,時間剛好足夠讓追蹤者記住車牌號。
追蹤者一走,小莉給司機又打了電話,告訴他有五輛法拉利盯住他了。那五輛車上都是神經質的富家子,喜歡深夜飆車,還特別喜歡找別的車撞著玩。嘀嘀司機聽到后使出渾身解數逃跑。
最後小莉拋下了店子,背著昏迷男子走到路邊,轉進了一條小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