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柳妖
晚上的紅顏冢很是熱鬧，比紅街還要繁華上好幾分，來來往往的精怪，甚至還有兩三個喬裝打扮的鬼差。
「爺～今個兒來這兒，吹的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
空氣一陣扭曲，青煙匯聚，一艷麗絕倫的美人身形一倒，嬌滴滴地撲了過來，臉上含羞，帶著討好的笑，眼珠兒滴溜溜的轉動著，嘴角往右不見弧度地一動，心裡暗罵——這祖宗，又來，這次……還帶了個和尚。
莫不是來砸場子？!
蕭霽眉一挑，眼帶笑，絲毫沒覺得意外。順勢一摟，半抱在懷裡，虛影凝實了不少，虛靠著這女人，下巴搭在美艷女子的肩頭，嘴角掛著弔兒郎當的笑。
果然，打了一頓之後，聽話可不少。
「這位姐姐，我來這兒也不是第一次了，你行行好，配合一下……」
星闌緊了緊手掌，強迫自己不去聽。
自己這是……怎麼了……
耳邊回蕩著兩人的對話，帶著「噥噥」的迴音讓他害怕……
「瞧你說的，想做什麼你說。」這艷鬼眼睛向旁邊斜去，飽滿紅潤的嘴唇微張，動了幾下。
蕭霽一挑眉毛，婆娑著艷鬼的下巴，將她的頭擺正，深深地看向她的眼睛：「你要乖，我才能憐香惜玉。」
「哈哈……是是是……您說。」艷鬼都快哭出來了，煞白的臉陪笑點頭，那臉上的恐懼的表情，不似作假。
怎麼會這麼怕她……
眼前的人，有點陌生。
星闌站在一邊，手指慢慢變得冰涼，按下心底的五味陳雜和疑惑。打量著四周。
……這場景，似曾相識。
什麼時候……
聽她說，她是在這兒撿到我的。
眼前的人影有些扭曲。
自己所看見的她真的是她么，這些日子過得像夢一樣。他的腦子裡似乎有著霧一般的記憶——紅紗帳里，他遠遠看著，似乎有一個人在…幹什麼？一動不動的。
思緒被打斷。
一柔媚入骨的聲音，能把人的魂兒勾到十八彎去。
「喲～艷娘，這是怎麼……笑得如此開心，這是……新來的恩客么？」好俊的郎君!她細眉高挑，一雙柳葉眼裡滿是輕浮。
初生牛犢不怕虎，說得大概就是眼前這突然出現的傢伙了。
蕭霽危險的眯起眼睛，湊在艷娘耳邊輕聲道：「艷娘……這是新來的么？」
一隻有趣的柳妖。
艷娘呆了呆，扯著嘴角，彈了彈一身的雞皮疙瘩。怎麼把這冤家給招來了。
麻煩精……
艷娘朝著隱秘的方向翻了個拇指大的白眼，還不忘陪笑到——
「這是柳三娘，近日來，各位大人老爺都愛點呢。可受寵的呢。」
喔？
蕭霽握住艷娘在她胸前作亂的手指，多看了兩眼，妖氣的顏色看起來不太對勁兒。
左擁右抱的……星闌抿了抿唇，唇色更加鮮艷，一臉清淡，眼睛卻緊緊地眯了起來。胸口有些發悶。儘管他再怎麼不願意承認，身體還是誠實的告訴自己——自己在嫉妒
那雙手一直在蕭霽胸前撫弄……
「那……便一起來吧。」她翹了翹嘴角，耷拉著眼皮，有些無神。
還一起來……星闌的呼吸有些急促，眼角微微泛紅。
他怎麼了？
「發什麼呆。走了。」蕭霽一把按下這來了這兒之後就一直發愣的傢伙，「怎麼，不舒服？」
手在這廝的額頭上試了試，不燙吖……
奇怪。
「沒……沒事。」
臉怎麼還更紅了？
這廝當初就是從這兒拉出去的。
蕭霽的眸色暗了暗。
當初可是廢了不少力氣，可不能把美人丟在這兒陪了白骨，做了賠本買賣。
這地方……莫非還有什麼玄機？
眼神向和尚一瞟。
和尚捻著木佛珠，搖搖頭，一隻手背在身後，燃盡的符灰隨風飄散。從一開始他就面無表情，一個眼神就能讓人凍結成冰雕。
……
不在這兒？不可能。
蕭霽擰起眉毛。莫非這老道還會飛不成。除了紅顏冢，還有這種土質的就只有揚州城郊，七百里開外的路人坡。
半個時辰不到的時間裡，騎馬都不可能這麼快。
「姐姐，這紅顏冢最近可有來什麼陌生人，比如道士？」
蕭霽一手攬住柳三娘，手在其脖頸邊婆娑著，眼角笑意更甚，之前還無神的眼中帶了些許風流。
「道士？」艷娘心底一涼，暗自發毛，眼睛一瞟眼前的和尚，又看了看柳三娘，扯了扯嘴角。
這……倒是，不曾注意。
艷娘又看了看眼前兩尊「煞神」，感覺下一秒就要被活剮了，到吸了口涼氣，立馬瞪直眼睛強迫自己回想。
「倒是……有那麼兩個奇怪的人。」
「哦？說說看。」
蕭霽捏著柳三娘的脖子，往一塊枯草連綿的大石頭后閃去，眼角一瞟，見星闌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她有些擔心，本來就沒什麼底氣的心不由得漂浮起來，手上的動作有些發狠。
說實話，蕭霽還沒怎麼做過這些逼供的活兒，如今強撐著個氣場，在這銷金窟里裝大爺，心底早已經盤算了不知幾遍退路，就連衣服裡邊都塞滿了符咒。
她怕死得很。
「說啊。」毫無感情的兩個字，硌得慌。
蕭霽面色發黑，看了看面色難看的他，耷拉下嘴角。
三個「黑面神」站著，一樣的嚇人，一樣的可怖。
「我這不是在想……想著呢么!」艷娘那不知道幾百年不跳的心臟鼓動了起來，咬著艷唇，帶著哭腔，「我!我想起來了!往那兒!往那兒走了……嗚嗚嗚，我不知道是不是道士，當時，倆人腰間貼了兩張黃色的符紙……」
她吸了吸鼻涕，哽咽得上氣不接下氣，舌頭打結：「我……我說的都是真的，我……小解的時候看見……的是一……白…白鬍子……老老老頭和一年輕人!!……」
說完，她沒形象地吸著鼻涕，眼淚滑落下來，瞬間就消失了，那凝實的魂體有些發飄。
「好了……這不是很乖嘛……不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去收拾收拾吧。」
蕭霽一手溫柔地揩了揩艷娘眼角不住的淚水，抹了抹嘴唇的血絲，一手緊了緊柳三娘的脖子，她發出「嗬嗬嗬」的聲音，身體如同糠篩一般顫抖、抽搐，原本若常人的面色發白。
原來這魔鬼還知道自己好看。
艷娘慘白著臉點了點頭，看了看一旁的三娘，迫不及待的消散了。真沒見過趕著來送死，也不知道這廝是怎麼招惹了這煞神。自求多福吧。
此時的柳三娘怎麼也想不到，自己就只是來搭訕，扯個皮肉生意，怎麼就禍禍上了自個兒的頭。
她感覺自己的脖子似火燒。
臉色又白了一層，迸出的眼珠子翻白，幾近脫眶，滿是痛苦與猙獰。
蕭霽晃了晃手臂，手上的美人瞬間萎縮成一片散發著奇怪妖氣的柳葉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