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行術

第十三章 行術

沈雲裳第二天依舊睡到日上三竿,下樓吃飯。斜月樓里人不多,齊叔早已將飯菜備好,端了出來。

沈雲裳問道:「齊叔,昨天夜裡,客棧可有人來?」

昨晚那情形,說是鬧鬼也差不多,可是為什麼沒有驚動任何人?

「昨天夜裡么.....」齊叔費力回想著,說道:「不曾有人來,小姐為何如此問?」

「恩,沒什麼,昨天夜裡聽到吵鬧聲,我還以為有人來鬧事。」沈雲裳故意提到吵鬧聲。

「吵鬧聲?不曾有,我就睡在裡間,若是關店之後還有人來,我一定會知道的。」齊叔肯定道。

沈雲裳道:「想來是我聽錯了,或許是附近街上的醉漢,喝多了酒吵嚷幾句而已。」

齊叔道:「哦,那可有驚擾到小姐?」

沈雲裳道:「不妨事。」說完便提起筷子悶聲吃飯,不再發問。

飯還沒吃到一半,就見鬼百枯提著酒壺晃晃悠悠的從外面回來,見到沈雲裳,徑直走到桌子旁坐下,嬉笑一聲說道:「沈丫頭起的是真夠早啊。」說著,撿了一粒花生丟到嘴裡,又說道:「這要是在蓬山,怕是早課都做完了吧。」

沈雲裳方才還想著回一句早安來著,此刻卻硬生生憋了回去。放下筷子抬起臉,沈雲裳輕哼一聲,道:「蓬山還遠,山裡的規矩還管不到我,這是我沈家,我說了算!」

鬼百枯不甘示弱一般腰身做的筆直,瞪大了眼睛看著沈雲裳,狐疑道:「我老鬼怎聽的沈家是燕丫頭說了算呢?」

沈雲裳聞言,拍了下桌子,也將腰身挺的筆直,揚起下巴回瞪過去,道:「我說了算便是我說了算。」

二人大眼瞪小眼的僵持了好一會,直到月無殤從樓上下來才結束了兩人無聊的幼稚舉動。

鬼百枯一臉無趣的坐在一邊吃著花生。只見月無殤從懷裡掏出一樣東西攤在桌子上,推到沈雲裳面前,拿開手,說道:「這個,送給你。」

沈雲裳拿過來一看,是一個黑色布袋,香囊一般大小。沈雲裳拿起來翻來覆去看了看,見布袋上一無秀圖,二無文字,打開袋口,裡面也是空空如也,沈雲裳疑惑的看了看月無殤。

不待月無殤開口,鬼百枯忽然大笑幾聲,搶著說道:「這個東西厲害的很,我無殤徒兒的東西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送的,日後你自然知道它的妙處。」

見鬼百枯說的神神秘秘,沈雲裳將信將疑,但出於禮貌,還是對月無殤道謝一聲,然後將布袋揣進懷裡。而後問道:「你的傷如何了?」

月無殤道;「已無大礙,待你用過膳,我們便啟程。」

鬼百枯悠哉道:「不急不急,雲裳丫頭你且隨處去逛逛,日落之後,我們延川城門見。」

沈雲裳道:「哦?日落了不是應該休息了嗎?」

月無殤剛欲開口說什麼,卻又被鬼百枯搶先道:「無殤體虛,不易見光。是以我們白日休息,晚上趕路。」

沈雲裳看看月無殤,一張臉上毫無血色,想起他昨日失了那些血氣,便說道:「既然還虛著,便要好好休養才是,我們不妨多停留幾日,待你傷好了,再趕路。」

月無殤道:「並不虛弱,無妨。」

鬼百枯嬉笑道:「是啊是啊,雲裳丫頭不必擔心,無殤就算是傷了,可抱你的力氣還是有的。」

二人聞言皆是一陣尷尬臉紅,不約而同的想起了昨晚的情形。

沈雲裳忽然起身,丟下一句:「我出去逛逛」便跑出去了。

鬼百枯見勢,對著月無殤挑挑眉,嘿嘿乾笑兩聲,逗趣道:「看,雲裳丫頭竟然害羞了,有戲。」

月無殤無奈的看了一眼鬼百枯,見鬼百枯正一臉竊喜的表情盯著自己。月無殤亦起身說道:「徒兒先回房了。」說完,轉身上樓,留下鬼百枯一人在那裡吃花生。

戌時,延川西城門。

延川城坐北朝南,位於余州之東,從延川城西門進,沿著主街道一直走,出了東門,便是東上蓬山最短最快的路程。此時雖是夜裡,卻是一日之中最為熱鬧的時段,長街上燈籠明亮,人來人往。

鬼百枯原本一直是不遠不近的跟在二人後面,此時卻突然跳到二人面前,愁眉苦臉的說道:「雲裳丫頭,你看。」

沈雲裳不解道:「看什麼?」

鬼百枯指了指掛在腰上的酒葫蘆,突然又嘻嘻笑了一聲,說道:「我的酒沒有了。」

說完伸手指了指前面不遠處的酒坊,酒坊之上的沈字招牌迎風招展。

沈雲裳會意,他這是想讓自己去為他大酒,於是故作為難道:「我沈家獨釀可是舉世無雙的,前輩既好酒,雲裳本應拿來孝敬前輩。」

鬼百枯聞言,一個勁兒的點頭,嘴裡不時的咽兩口口水。

沈雲裳看他這副模樣,心中暗笑,接著說道:「不過,可惜啊,可惜!」

鬼百枯連忙問道:「怎麼可惜?」

沈雲裳道:「奈何長姐不許我碰酒,聞也不行。我雖有心香精前輩,但是誰讓我沈家是長姐說了算呢?」

鬼百枯聞言,方知道原來沈雲裳是為了早上一事有意為難,於是厚著臉皮笑道:「誰說的?胡說八道,沈家明明是雲裳丫頭你說了算。」

沈雲裳轉臉看向鬼百枯,問道:「我說了算嗎?」

鬼百枯道:「那時自然,自然。」

沈雲裳不語,笑著拿過酒葫蘆朝酒坊走去。

有了沈府的通天玉牌,一路上吃飯住店省了許多麻煩不說,行天下,果然是暢通無阻啊。

鬼百枯轉身看著月無殤嘀咕道:「哎~這丫頭,小氣又刁鑽,竟是一句也說不得!」

月無殤聞言,問道:「師父為何要說她?」

鬼百枯忽而語塞。

待沈雲裳提著酒葫蘆出來,三人繼續趕路。半個時辰后,便出了延川城。城外茫茫大地,廣闊無垠,夜風襲來,清爽宜人。

走了一段路,沈雲裳忽而問道:「前輩,我們是要一路走著去蓬山嗎?或許我們可以騎馬、架車,那樣會更快一點吧?」

沈雲裳說的輕巧,實則心下大哭:走去蓬山,還趕得上仙測么?

不料鬼百枯卻一臉不屑道:「騎馬駕車太慢了!」

沈雲裳沒明白。

鬼百枯神秘道:「鬼走路有多快,怕是你還沒有見過吧?」

話音未落,鬼百枯已經近身站在月無殤沈雲裳二人之間。雙臂搭在他二人肩膀上,而後興高采烈喊道:「先來追我啊!」接著便狂笑著一個身影閃出,掀起一陣風,電光火石間便不見了蹤影。

看著鬼百枯消失的方向,沈雲裳無奈道:「前輩有些......幼稚。」

月無殤從來不在人前議論師傅,此時卻是十分清晰的回應了一聲,雖然只有一個『恩』,但想來已是在心中忍耐了很久。

沈雲裳看向月無殤苦笑道:「我可是無論如何也走不了這麼快。」

月無殤道:「可以的。」說完抬手一掌拍向沈雲裳後背。

沈雲裳被拍的一怔,頓時身體僵硬如石,動彈不得。

原來月無殤在她後背上貼了張人形紙片。而後指尖血氣凝聚,紙片驟然發光。

月無殤口中道:「魂,起。」那紙片便發出一陣刺耳尖利的笑聲,像是領到了命令一般。

月無殤拉起沈雲裳的手,說道:「我們走!」沈雲裳剛欲開口,就迎面一陣風,身子飄了起來。

沈雲裳感到在自己的身後有一股巨大的推力推著自己向前快速飛去。

周圍的山石樹影驚鴻般匆匆掠過,沈雲裳來不及看清楚是一棵樹還是兩棵樹,那些影子就刷的一下被甩在身後了。

這樣如飛翔一般的感覺,沈雲裳渴望已久,連做夢都巴望著自己有朝一日能夠飛天遨遊,不曾想今日竟託了月無殤的福,真的飛起來了。

沈雲裳莫名的興奮起來,激動的對月無殤喊道:「月無殤月無殤,是不是我學了仙法也可以飛的這般快?」

月無殤回答:「這不是仙法。」

沈雲裳問道:「那是什麼?」

月無殤道:「鬼術。」

沈雲裳道:「好厲害!」說完徑自開心大笑。

沈雲裳忽然想到了什麼,晃了晃月無殤的手,突然說道:「哎,月無殤,我們來做個約定怎麼樣?」

月無殤道:「好。」

沈雲裳見他答應的如此爽快,說道:「這麼輕易就答應了,我倒是算了,如果換了其他別有用心的人,你豈不就被騙了。所以除了我之外,不能隨便同別人做約定的。」

月無殤恩了一聲點點頭,然後便不說話了。

沈雲裳剛剛的約定還沒有說完,這話題便被打斷了,見月無殤一言不發,沈雲裳便自己又撿了起來,繼續說道:「你應該要問我。」

月無殤道:「問什麼?」

沈雲裳忍不住笑道:「問我那個約定是什麼。」

月無殤遂問道:「恩,是什麼?」

沈雲裳道:「我此去蓬山一定會拜師成功的。待我學成歸來,我們來比一比如何?看看是你的鬼術快還是我的仙法快,怎麼樣?」

月無殤道:「嗯。」

沈雲裳正興奮呢,見月無殤依舊這麼淡淡的回應,有些掃興,於是說道:「我可是認真的,你認真點好不好?!」

月無殤回答的依舊簡短:「我很認真。」

沈雲裳見他對約定打賭一類的事情好似沒什麼興緻,思索片刻,遂拿出那玉牌在月無殤眼前晃了晃,提議道:「這樣吧,若是日後我輸了,我便將我們沈家的通天玉牌送予你,這個玉牌可以保你一世衣食無憂,厲害吧?」

月無殤道:「好。」

沈雲裳又問道:「不過若你輸了,你也要給我一件珍貴的東西。這樣才公平。你可有什麼珍貴的東西帶在身上,先拿出來讓我看看?」

月無殤:「......」

沈雲裳原本只是隨意一說,既是比試,誰輸誰贏都很正常,通常自己跟沈柔打賭的時候雙方都會先擺明賭注,以示誠意。

而此時,見月無殤認真思索的樣子,沈雲裳頓時又起了戲弄之心。

沈雲裳收起玉牌,伸手在月無殤懷裡掏了掏,什麼也沒掏出來,於是說道:「看你也沒什麼值錢的東西,這樣好了,你若輸了,便將你自己送給我。」說完還得意的笑了笑,好像自己已經贏了似的。

沈雲裳想著,依月無殤那孤冷的性子,對於自己這般玩笑戲弄,他多半會默不作聲,最多便是『恩』一聲,聊作回應。

不想月無殤竟突然閃到沈雲裳身前,張開雙臂,整個人在空中驀然停住。沈雲裳還來不及反應便被身後的那股力量推著撞進了月無殤懷裡。

沈雲裳瞬間感到全身筋骨一輕,自己竟然能動了?胳膊順著推力被甩出,不自覺的環住了月無殤的腰。

「一言為定!」月無殤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堅定有力,而後緊緊抱住了懷中的沈雲裳,安穩落到地面。

剛剛飛的太快,現在驟然停下,沈雲裳覺得自己此時四肢酸軟,頭暈眼花,彷佛腳下的大地和頭頂上的星星都在轉著圈。

月無殤將她扶到一塊大石上坐下,眼睛盯著沈雲裳,那目光大膽又直接,看的沈雲裳莫名的心下緊張。

月無殤卻忽然伸手挑起沈雲裳的下巴,驀然俯身靠近過來。

沈雲裳見他靠近,便猛的閉上眼睛,一顆心撲通撲通亂跳個不停。

月無殤道:「怎麼了?」

沈雲裳聞言,睜開眼睛。只見月無殤咬破手指,而後將血擦在自己的嘴唇上,心下羞怯道:還以為他要親過來,竟是自己想錯了,哎,真是丟人。

月無殤問道:「可還頭暈?」

沈雲裳道:「暈。」

月無殤便又擦了一次。

沈雲裳下意識的舔了一下唇上的血跡,舌尖上是一絲冰冰涼涼的腥甜。

忽然,沈雲裳唇齒微啟,含住了月無殤的手指,舌尖舔著指尖的鮮血,須臾才鬆開。而後抿了抿嘴角,忽閃著一雙大眼睛,看著月無殤疑惑道:「人們常說熱血沸騰、一腔熱血什麼的,可你的血怎麼是涼的?」

月無殤不語。

沈雲裳自言自語道:「難道是我感覺錯了?」說著,便拉過月無殤的手,又在那流血的指尖上輕輕舔了一下。

月無殤連忙縮回手,轉過身去背對著她,說道:「血涼,心熱。」

月無殤低頭看著被沈雲裳咬過的手指,平了平胸中突然湧起的莫名情緒,復又說道:「陰魂之力過大,你尚不能承受,所以才會頭暈不適,你暫且在此休息。我們明日再趕路。」

沈雲裳道:「恩,是啊,此刻更是乏力頭暈的很。」說完側身躺在大石上,閉上眼睛,不多久便睡著了。

月無殤解下自己的斗篷蓋在她身上,燃起篝火,自己便靠在大石旁盤膝而坐,守著身邊熟睡的人。

一絲血氣浮動,指尖的傷口悄然癒合,月無殤的雙手微微攥緊。

寂靜無聲的空曠山野中,隱隱一陣吵雜聲打斷了深夜的寧靜。月無殤聞聲起身,一道符纂脫手而出,貼在大石一角,而後轉身向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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斬鬼之雲月行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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