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准女婿
第二日早上,月無殤依舊來找沈雲裳。
走至院外尚未進門,聽到沈柔沈蘭二人正說起沈雲裳,便駐足靜聽:
沈柔讚歎道:「何家老夫人真是有心,那衣裙真漂亮,小姐穿粉色整個人都可愛了呢!」
沈蘭笑道:「何老夫人喜歡我們小姐喜歡的不得了,何家那公子生的也好,家裡老人又是舊相識,看來這門親事是八九不離十了。」
沈柔感慨一聲,說道:「想不到,最後竟然真的是何公子!」
沈蘭聞言,看了沈柔一眼,笑道:「這並不奇怪。小姐待何公子向來與旁人不同,連稱呼都親昵許多,想來小姐是中意的,若是他二人日後成了親,以何公子溫厚的性子,定不會欺負小姐。我看他二人在一起,最好。」
沈柔聞言,輕快一笑,說道:「小姐怎會是個受欺負的!蘭姐姐還是擔心一下那何家公子吧!」
二人正說著,月無殤忽然走出來問道:「姑娘方才的話可當真?」
沈蘭不知他何時過來的,也不知他聽到了多少,驚慌道:「月公子,你何時過來的?」
月無殤問道:「雲裳與何文淵的婚事,可是真的?」
沈蘭對當年的事也是耿耿於懷,不喜月無殤再糾纏沈雲裳,心道若是此番讓他死了心也好,於是說道:「我家夫人與大小姐不辭辛苦趕過來,就是為了二小姐的婚事,今日特邀了何老夫人與何家公子過來,想來這婚事是錯不了的。」
月無殤自然是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相信,又問道:「那何家公子可真心喜歡雲裳?」
沈柔聞言不滿道:「公子此話何意?我家小姐既生的好,人又好,家世更好,任誰也挑不出半點不好,怎會有人不喜歡我家小姐?」
沈蘭更是不悅道:「那何家公子懂得我家小姐的好,也珍惜我家小姐的好,對我家小姐關懷備至情誼深厚。不得不說,這何家公子眼光正的很,慧眼識珠。不若某些人,空長了一雙蒙塵的眼。」
月無殤昨晚被拒絕後,傷心難忍,即便酒醉一場,也不過是麻木片刻,清醒了,更覺心痛不已。輾轉反側一夜無眠,仍舊是不死心,只待天亮來見沈雲裳。可是方才在院外,聽完她二人的話,心中渾然六神無主、亂做一團,想不到沈雲裳與何文淵兩人竟是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
月無殤昨晚還在反覆思量沈雲裳那句不喜歡自己,到底是真是假,此刻顯然無需再想。月無殤腦中一片空白,懸惴著的一顆心終於落了地,隨著無處訴說的千言萬語,碎散一地。站在那裡,怔然片刻,最後說了句:「多謝姑娘。」便黯然離去。
沈雲裳不在院中,是去了外婆於氏那裡。於氏的意思是何家奶奶難得來,大家一同吃個晚飯。卻不想這兩個小輩昨晚晚膳時竟然都未歸府,遂改為今早一起用早膳。
沈雲裳趕到時,外婆於氏,何老夫人,母親,長姐一併何文淵都已在屋內了。沈雲裳自覺來晚了讓眾人等候很不好意思,便嘻嘻笑道:「我想著早點來,卻不曾想你們來的更早呢。」
「雲裳丫頭今日真漂亮。」何老夫人看到沈雲裳便是從嘴角笑到眉梢。
劉氏見到沈雲裳,臉上也頓時泛起一陣喜悅,柔聲說道:「雲裳,還不快過來給何家奶奶敬早茶。」
沈雲裳笑聲道:「是。」然後倒茶給眾位長輩一一敬上方才落座。
兩位老人聊的熱絡,時不時大笑幾聲。談話間有意無意提到二人婚事,劉氏笑說都聽兩位老人安排。
沈雲裳此時才算是明白了老人家安排大家一起用膳的用意。自己若是當著眾人的面拒絕,於何文淵的顏面上難免不好看,於是便尋個空閑開口說道:「我吃好了。外婆、何奶奶慢用,雲裳告退。」說完,推碗起身。
母親劉氏只當她是不喜人多吵鬧,便順勢說道:「正好,我看文淵也用好了,你帶著文淵到府中各處走一走,看一看。」
何老夫人聞言,很是贊同,轉而對何文淵說道:「淵兒,你便隨雲裳去吧。」
沈雲裳應了一聲『好。』轉臉看向何文淵笑道:「文淵哥哥,我們走吧。」
何文淵起身恭敬向一眾長輩道:「孫兒告退,文淵告退。」,而後隨沈雲裳一同出去。
看著二人走遠的背影,於氏笑道:「這兩個孩子,我是越看越覺得般配。」
何老夫人道:「是啊是啊。」
劉氏道:「只是不知他二人是如何想法?」
於氏道:「婚姻大事從來都是父母之命,且我看他二人相處甚好。」
沈雲燕說道:「這倒是真的。」
何老夫人笑道:「哦?燕丫頭可是知道些什麼?」
沈雲燕道:「記得那年我成婚那年,曾宴請各家公子,並叫了雲裳一起,次日我問雲裳對眾公子有何看法,何奶奶,您猜雲裳怎麼說?」
何老夫人道:「她如何說?」
沈雲燕起身走向劉氏身旁,說道:「雲裳可是將眾家公子盡數數落一遍,百般挑剔,唯獨對何公子,不發一言,只說何公子不一樣。」沈雲燕說此話時雙手扶上劉氏肩頭,意味深長的遞給劉氏一個眼神,劉氏聞言欣慰笑笑。
於氏喜道:「不一樣,那就說明文淵在我們雲裳心中與眾不同,我看,此事可期。」
何老夫人聞言也是笑不攏嘴。
沈雲裳領著何文淵從於氏那裡出來,一路竟是向著大門走去。
何文淵見勢,故作傷心,嘆道:「哎~雲裳妹妹這是要將我送出城主府啊。」
沈雲裳道:「文淵哥哥近日繁忙,你那嶗山兄弟還等著你呢。」
何文淵無奈道:「老人家胡亂操心而已,你也不用急著趕我吧?」
沈雲裳道:「你走了,我便清靜了。」
「當真?」何文淵看了一眼沈雲裳,繼續說道:「惹你心煩的人可不是我,我走與不走,又豈會影響到你?」
沈雲裳聞言,神色有些不自然,說道:「我哪有心煩?我心情好的很。」
何文淵輕輕一笑,悄聲道:「若我記得不錯,你那佩劍可是名喚『赤月』?」
沈雲裳已經猜到他接下來要說什麼了,轉臉看向一邊,微覺尷尬,啞然不語。
何文淵接著說道:「昨晚我見那人一身的血氣紅光,當真是赤『月』不假!」把那個月字拖得極長,說道極重。
沈雲裳隨手扯下身旁高樹上的一節枝葉,玩在手裡,說道:「我隨便起的,沒什麼意思。」
何文淵早年便知道沈雲裳身邊有這麼個人,但並無接觸,是以也並未留意。何文淵只是覺著月無殤對自己敵意很大,又時常與沈雲裳同時出現,二人好似形影不離。月無殤的心思從不掩飾,何文淵一看便知。但是沈雲裳的心思,何文淵卻不敢肯定,於是便停下腳步,看著沈雲裳,嚴肅而認真的問道:「你可是喜歡那月公子?」
沈雲裳想也不想,當即否認道:「沒有!」
何文淵道:「可是我看他待你倒是特別的很。」
沈雲裳故作輕鬆道:「略有些交情罷了。」
何文淵聞言,不禁笑笑,說道:「想來他是極看重這份交情,以至於他每每看我的眼神,都令我不由自主的想拔劍自衛。」
沈雲裳不知他二人何時有過交集,印象中他二人是並未接觸過才對,於是說道:「他有些冷漠孤傲,不與旁人親近,文淵哥哥莫要介懷。」
何文淵卻道:「哦?我若是一定要介懷呢?你是幫他,還是幫我?」
沈雲裳聞言一愣,問道:「文淵哥哥向來大度,為何要與他計較?」
何文淵說道:「仙門不容鬼道,你是知道的。」
沈雲裳不知何文淵為何突然說這個,詫異道:「我自然知道。」
何文淵道:「既然知道,為何還與他走的那麼親近?他來自葬魂崖,必然與鬼百枯有關。聽聞鬼百枯因修習外道而被驅逐蓬山,與其他仙門也是仇怨深重。這樣的人,不必去主動招惹禍患,他們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個隱患。你還是離他們遠一點的好。」
沈雲裳從未將鬼百枯與月無殤看作什麼外路,也並未覺得自己同月無殤如何親近了,於是說道:「傳言總有失實之處。怎可全信?」
何文淵道:「不是真的最好。但鬼道傷身損心,現在無恙,難保日後。日後他若真的為禍世間,眾仙門弟子必群起而滅之,到那時,你該如何?」
沈雲裳聽到他如此說,一時竟無言以對。
何文淵看著沈雲裳的反應,對她的心思當即明了了幾分,嘆息一聲,而後無奈道:「看來你尚未想過。當真是被迷的不淺,連他出身邪道都忘記了。」
沈雲裳道:「誰迷他了,我才沒有。」說著,只聽咔的一聲脆響,沈雲裳將手裡那根木枝折斷,丟到一旁。
這樣淺顯的謊話騙得了別人,可騙不了何文淵。
何文淵忽而直面著沈雲裳,鄭重道:「如果你願意,我自當留在你身邊愛你、護你;若是你心中另有所屬,那我也希望他是個真心愛你、護你之人。而不論如何,都不該是像月公子那樣已然身處險境的人。不說他日後是否自身難保,就說他這孤傲冷漠的性子,怕也只會讓你傷心罷了。」
何文淵的突然表白讓沈雲裳措手不及,但好在他並沒有像月無殤那樣逼問,自己也無需立即給他一個回答。
何文淵見沈雲裳若有所思般不說話,也不再多言,輕笑一聲,道:「你仔細想一想我的話,我先回去了。」
沈雲裳聽他說要走,心下鬆了一口氣,熱情道:「我送你。」
何文淵笑道:「你送我?我自小在同州長大,出入城主府如同回家一樣,對此再熟悉不過。倒是你,幾年不來,可還記得城主府的大門朝哪邊開?」
沈雲裳聞言,乾咳一下,哼笑一聲,淡然道:「我不過是客氣一下,禮數而已。文淵哥哥自便!」
何文淵聞言一笑,搖搖頭,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