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葬禮

在一片混亂中，萊塔莎大公主的葬禮在郊外一間不起眼的小教堂里秘密舉行，只有不多的賓客被邀請來向她告別。

奧林卡一世本人由於受到了過大的刺激幾乎無法靠自己站立。向遺體告別的時候，要靠兩個高大威嚴的皇室侍從左右攙著才能夠勉強站著完成這個儀式。

而臉被濃密黑色面紗遮住的斯蒂芬妮皇后也好不到哪裡去，她走到棺材前的時候幾乎暈厥過去，扶著棺木的邊緣任憑兩個女官軟磨硬泡就是不撒手。

他們倆從棺材里抬起頭來的時候，沃伊塔都感受到了強烈的憎恨，當然她也沒有自作多情認下這份仇恨。他們看的肯定是她旁邊的科洛大公。

科洛大公本人並沒有對此做出任何反應。他扶著他同樣病弱的大公妃，拿起一支玫瑰向侄女的棺材走去，臉上一副悲傷的神情。他甚至在放完玫瑰之後，還騰出手來扶了一把不肯離去的皇后。

科洛大公之後，是幾個與皇室親近的姻親和表親，他們似乎從公主的悲慘遭遇中嗅到了什麼不幸的氣味，幾乎是用最快地速度完成了獻花和告別的儀式，不敢多看一眼那對又一次遭遇失去孩子這種巨大不幸的夫婦。

在此之後便是教宗的代表。在告別儀式開啟之前，他曾經一臉驕傲地宣布教廷已經決定，要將大公主封為星聖教的聖人。但這種教廷的常見把戲並沒有起到任何作用，甚至連現下已經變成非常虔誠的保守派的魏琳大公妃都暗自皺了皺眉。

只見那個新爬上來的主教走到棺木面前，一臉嚴肅地跪在地上做起了禱告，讓排在他身後的代理首相圖瑞斯足足等了十幾分鐘，以至於他臉上露出了明顯的不悅。

圖瑞斯身後是他的內閣成員們，沃伊塔在其中並沒有看到奎爾因公爵夫人。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年紀與沃伊塔相仿的女人。那個女人似乎是剛剛做過什麼美容手術，臉上的僵硬還沒有完全消除，當她在棺木面前試圖做一個悲傷的表情的時候，別人看起來就像她在拚命忍住笑容一樣。

最後，終於是輪到了沃伊塔這樣的隨從人員。她老實地排在了幾個宮廷女官和近侍的後面，心裡有些好奇棺木里的大公主會是什麼樣子。也不知道御用的殯儀人員是不是有什麼回天之術，能讓遭遇那種事情的大公主還可以進行遺體告別儀式。

走到棺木前面的時候，沃伊塔嘆了一口氣，果然人類還是無法改變一些事情。棺木里只放了一個小巧的盒子，盒子上是一張萊塔莎公主生前最喜歡的照片。她小心地把手中的玫瑰放在那張燦爛年輕的笑臉旁邊，默默祝福她下一次有更好的運氣。

儀式過後，按照習俗應當是一頓豐盛的晚餐。但皇帝和皇后剛剛表現出來的悲痛讓大家已經做好了空著肚子在皇家別苑寒冷的大廳里站一晚上的準備了。

沃伊塔抽空提醒了科洛一句，想讓他安排大公妃去休息，這樣自己也可以藉機溜走。

但科洛挑了挑眉卻什麼也沒有做。在看完民眾對於皇帝和皇后表現出來的同情后，他也有些躍躍欲試了。如果說魏琳要是再次流產，他就向外宣稱大公主和魏琳是好朋友，把那些同情一併轉移過來。

到達別苑后，卻發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一行人剛進大廳，就被一夥穿著皇家侍衛制服的人團團圍住。

科洛眼裡滿是怨毒，他望向自己的哥哥，以為他不惜皇位旁落也要除掉自己。

但沃伊塔卻從周圍人一些習慣性的動作和姿態看出了一些端倪。這些人絕對不是真的皇家侍衛。皇家侍衛訓練的重點之一是禮儀。而眼前這些人連衣服都穿不整齊，還下意識地用帽檐的陰影遮住自己的臉。

這大約是她的戰友們，所以沃伊塔聽話地做出了投降的姿勢。

另一邊的皇帝反應和科洛類似，他那雙被病魔和悲痛折磨得幾乎失去所有神採的眼睛此刻正燃燒著與地獄中的烈焰一樣炙熱的怒火。

「陛下，殿下，各位來賓，請原諒我的自作主張。大家都知道現在都城裡不那麼太平，所以我擅自做了一點預防措施。」

圖瑞斯走出來，做手勢讓那些圍過來的人退開了一些，一副這只是一個誤會的樣子。

在權力的中心坐了三十多年的皇帝這才反應過來，他望向圖瑞斯，眼神里的困惑多過憤怒。

圖瑞斯向皇帝鄭重地行了一個禮，然後轉向了皇帝和大公之外的客人說道：「宴會廳里已經準備好了美酒佳肴，各位客人可以去那邊休息。我有些要事要與陛下和殿下商議。」

沃伊塔機靈地攙扶著已經抖得快要站不住的魏琳向他指示的方向走去。眼下反抗是沒有意義的，圖瑞斯的幫手是她的老上級蒙高准將，動手的人大概率是她曾經的同袍們。而這裡的大部分人估計塞進雞圈裡都不一定能從雞群的反擊中成功脫身，要反抗雪梟更不可能。

魏琳拉住沃伊塔小聲問道：「他們是不是要殺了他？」

拿不準圖瑞斯在策劃什麼的沃伊塔只能虛偽地安慰她說搞不好是有什麼前線的緊急事宜需要陛下和殿下一起商議。

然而這卻牽動了魏琳另一根敏感的神經，她再也忍不住出聲哭泣了起來，一邊哭泣一邊向星聖乞求保佑她的爸爸和丈夫平安。

原本走在後面的皇后聽到了她的哭聲，快步走上前來斥責道：「現在不是你哭泣的時候，拿出你的樣子來，你是米茹斯的大公妃，是未來的皇后！」

一如既往地，過分嚴厲對於軟弱的魏琳沒有任何正面作用，只見她的臉色迅速白了下去，呼吸也變得急促了起來，扶著自己的腹部一句話也說不出了。

沃伊塔原本想要把她抱到旁邊的椅子上去，卻遭到了皇后的斥責：「就讓她在這裡躺下，別再動她了！」

說著，皇后快步走過來，扶著魏琳讓她緩緩躺在地上，然後又脫掉了自己的外面的罩衣疊起來給她做了枕頭，她手下的兩名女官也趕過來有樣學樣地脫了自己罩衣給魏琳蓋上。幸好，這裡是皇家別苑，地上的地毯比貧窮人家的床墊都要厚實暖和。

沃伊塔突然反應過來魏琳很可能又要流產了，趕緊轉身把那些出於好奇還在圍觀的男人們趕開。讓他們如果還是男人的話就去找那群拿槍的問問別苑裡的醫生去哪裡了。

結果那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還是沒有動，只有一個還算機靈的侍從跑去前面的宴會廳里，給魏琳端了一杯聊勝於無的熱水來。

而那個整容整壞了的新任家庭和婦女大臣則格外熱心地沖了出來，一把握住了魏琳的一隻手，只說：「星聖對於一切都自由安排，讓我們來祈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