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成狼歸來
下了計程車,張楓挎著包站在一條坑坑窪窪的街道前,左右環視,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七年時間,最熟悉的地方也改變了許多。
周圍全是尚未竣工的高樓,上面掛著建設公司的名字。這個街道,便是眾多高樓包圍下的一處貧民窟。
徑直來到一處破舊的小院前,張楓輕輕敲了敲門。
「誰啊?」
院內響起了一道銀玲般的女聲,片刻後院門打開,一個面容清秀的女孩兒走了出來。
「小韻。」
張楓露出燦爛笑容。
「你……你是楓哥?」
白韻愣了愣神,隨後瞪大了難以置信的眼睛。
張楓點點頭,光陰荏苒,七年過去,當初吃鼻涕的小丫頭片子,都已經出落的亭亭玉立。
「沒錯,我回來了!」
張楓吐了口濁氣,表情複雜的說道。
白韻終於確定這不是幻覺,幾步跑上前,像小時候一樣,撲進了張楓的懷裡,歡呼雀躍道:「楓哥,你當初一聲不吭就走了,音信全無,這些年都跑哪兒去了?」
張楓卻是無奈苦笑,乾咳了幾聲,翻著白眼道:「小韻,你能不能先鬆開,我喘不過氣。」
白韻聽見張楓略帶調侃的話語,才是想起來自己不是小孩子了。還如此像小時候那樣擁抱,胸前嚴密無縫的頂在了張楓胸口。
俏臉緋紅,宛如春季的桃花。
「楓哥,快進屋,跟我講講你這些年究竟怎麼過來的。」
白韻抿了抿嬌艷欲滴的嘴唇,迅速打破了曖昧的氛圍。
進到屋裡后,陳設跟七年前沒任何區別。蓋著白紗巾的電視,到處是煙疤的沙發,一切都很破舊。
「媽,快出來,楓哥回來了。」
白韻一邊走進廚房燒水,一邊沖卧室說道。
聽見女兒的喊話,李瓊玉懶洋洋的從卧室走出來,上下打量了張楓幾眼,面無表情道:「還真是你,七年沒消息,我以為你死在外面了呢,什麼時候回來的?」
「二姨,我今天剛回來,以後就準備待在明州了。」
對於李瓊玉難聽的言語,張楓沒有生氣,笑吟吟說道。
李瓊玉斜靠在門口,冷聲道:「別叫我二姨,你只是我大哥領養的孤兒,咱們八竿子打不著關係。」
說著,李瓊玉猛地想到了什麼:「你該不是想回來分房子吧?當初我大哥去世時,你主動說了不要房子,一口唾沫一個釘,可得要點臉。」
張楓搖了搖頭,這位二姨果然一點沒變。
「我不是來要房子的,只是單純看看你們。」
「你不要?」
李瓊玉不由有些錯愕,隨後試探性的問道:「難道你出去這些年發展不錯,在外面買房安家了?」
張楓聳了聳肩,開口道:「我大多時間在外面四處漂,居無定所的,沒買房。」
聽見這個回答,李瓊玉眼底閃過一絲失望之色。在她的認知中,居無定所就是窮酸的代名詞。
本來以為這小子在外面發了財,能跟著沾點光,看來是自己想多了。
「你得說話算數啊,房子別惦記。」
冷冰冰的丟下一句話,李瓊玉轉身走進卧室,並且關上了門。
而白韻燒開水后,給張楓泡了茶端來,跟他緊挨著坐下,滿臉喜悅的問道:「楓哥,你怎麼忽然就決定回來了?」
「在外面呆膩了,想回家鄉發展。」
張楓吹了吹寥寥煙霧,抿了一口清茶,隨意的說道。
一時之間,白韻和張楓開始暢聊了起來。
不知不覺,夕陽西下,天色漸漸昏暗。
「對了楓哥,你現在住哪兒?」
白韻眨巴著眼睛,看著張楓開口問道。
張楓撇撇嘴:「爸去世后,我在明州就你們這些親人,剛回來就直接過來了,沒來得及找住處,待會先去找個賓館。」
「幹嘛去賓館?住在家裡啊,二樓有間儲物室,簡單收拾收拾,你先對付著。」白韻開口提議道。
張楓有些為難,撓了撓頭道:「不合適吧?」
「很合適啊,又不是外人。」
白韻笑了笑,旋即朝著卧室喊道:「媽,楓哥剛回來還沒找住處,咱們把儲物間收拾出來讓楓哥住吧。」
「不行。」
卧室里李瓊玉的聲音,乾淨利落:「家裡床單被褥沒多餘的。」
「媽,去買不就行了嗎?」白韻不高興的反駁道。
李瓊玉陡然提升音調:「臭丫頭,說得倒輕鬆,買東西不要錢嗎?再則,你老大不小了,身為黃花大閨女,留一個跟咱家沒血緣關係的男人在家裡,外人會說閑話的。」
屋裡的氣氛,一時間尷尬起來。
「楓哥,對不起啊。」白韻惆悵的說道:「我媽她就這樣。」
「無妨,我暫時找個賓館住沒什麼。」
張楓對李瓊玉的為人,倒是早習慣了。
這樣一個終日操心生計的女人,一如既往的刻薄吝嗇。
白韻似乎覺得很不好意思,雖說張楓只是自己大舅收養的孤兒,但大舅去世時交代的清清楚楚,他那一半房子留給張楓,只是張楓沒要而已。
她再次朝著卧室喊道:「媽,楓哥才回來,總要留他吃頓飯吧?冰箱里不是剛好有隻雞嗎?」
「吃什麼吃!」
李瓊玉的聲音,依舊極為堅定:「供你讀書欠了一大筆錢,你爸身體又不好,懂點事行不?沒聽見張楓說?他以後打算留在明州了,要是在咱家吃了一頓飯,嘗到甜頭,天天來蹭吃蹭喝怎麼辦?」
不知不覺,李瓊玉說話越來越難聽。
「媽,你講不講理?」
白韻終於拍案而起,看向卧室,憤憤不平道:「楓哥現在剛回來,舉目無親,我們讓他暫時住下,吃頓飯又怎麼了?」
「我說不行!」
李瓊玉言之鑿鑿,臉色陰沉的走出卧室,厲聲呵斥道:「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翅膀硬了,連我的話都不聽了?」
一句話,頓時讓白韻啞口無言。
張楓此時站起身,勉強的擠出笑容,說道:「沒關係,我先走了。以後有時間,小韻我再來找你。」
說完,張楓拎起沙髮腳的牛仔包,走出了屋子。
「臭丫頭,你知道什麼?他忽然回來,誰知道是不是在外面惹了事?指不定就是通緝犯,留著他,把咱家牽連了怎麼辦?」
望著張楓遠去的背影,李瓊玉恨鐵不成鋼的對白韻說道。
語音剛落,電視櫃前的座機忽然滴滴滴響了起來。
白韻噘著嘴,幽怨的走過去接通了電話。
瞬間,臉上失去血色。
「媽,爸出事了!」
白韻扭過頭,看著李瓊玉,擔憂道:「我們快去巷口看看爸,他剛才打電話說,蹬三輪把一輛跑車撞了,現在對方要爸賠十萬塊錢。」
「啊???」
整整十萬,在這樣一個四壁蕭條的家庭里,無疑是難以想象的巨款。
李瓊玉只覺得頭暈目眩,雙腿一軟,跌坐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