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我們每個人都有病

第七章 我們每個人都有病

嘩啦……嘩啦……

耳邊傳來了一陣流水的聲音。

呂青甜慢慢的恢復了意識,腦後傳來陣陣劇烈的疼痛,身體的每個地方都酸疼無比。

她努力控制著自己的眼皮,想睜開看看四周,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眼皮有些不聽使喚,她勉強睜開了眼睛。

不用照鏡子,呂青甜也知道現在的自己一定狼狽異常。

她現在已經被人綁的跟木乃伊一樣,整個人斜靠在馬桶邊上。剛才耳邊嘩啦啦的流水聲,就是從水箱裡面傳出來的。

呂青甜心裡立刻就冒出了一個念頭:「有人么?救命!」

她張開嘴想喊,這才發現,自己的嘴似乎也被人貼上了封條,她再怎麼用力,也只能發出嗚咽的聲音。

現在,她總算是徹底明白過來,自己身邊,實在是連個鬼也沒有,更別說會有人來救自己。

只是她捫心自問,自己從沒有得罪過小玉,小玉為什麼要下這樣的狠手?

而且,如果是小玉打傷了自己,那麼剛才自己倒地前,扶住自己的一雙手又是誰的?

深吸了幾口氣,呂青甜終於控制不住疑惑,奮力的扭動著自己的身軀,希望能磨斷手上的繩索。身後繩子緊緊的卡在她的手腕上,勒的她喘不上來氣,手肘幾次撞在身後的牆壁上,隱隱撞出了血痕,繩結卻紋絲未動。

「別撞了,我系的繩子,你怎麼可能磨的開?」衛生間的門忽然被打開了,小玉探進來半張臉。看到呂青甜的那副狼狽樣子,她似乎一點都不錯愕。

嗚嗚!嗚嗚嗚!

呂青甜的心裡飛馳過一群羊駝,喉嚨中發出一連串含混不清的聲音。

「其實我也不想這樣,你對小玉還不錯。」小玉垂著腦袋,似乎思索著什麼。

呂青甜陡然瞪大了眼睛,眼前這個人不是小玉?那她又是誰?為什麼她長的跟小玉一模一樣?

恐懼像蛇一樣爬上了她的脊樑,她掙扎的更厲害了。

那人皺了皺眉頭,走到了呂青甜的面前,伸手抬起了她的臉。

「你別怕,我下手會很輕的。」昏暗的燈光下,那人的表情異常糾結。

孟青甜奮力的抬起頭,從她這個角度看上去,只能看到這人穿著絲襪的一雙秀腿。

她猛然的瞪大了眼睛。

不,這個人就是小玉!哪怕她不承認。

剛才小玉失手打翻中藥盒時,幾點葯痕飛濺上她的絲襪,而眼前這人的絲襪上,正印著幾點葯痕,連位置都一模一樣。

此情此景,說不出的怪異。

呂青甜知道,自己現在這個樣子,實在是如案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可小玉為什麼還要矢口否認自己的真實身份?

不行,自己就是死,也要死個明白!

想到這,她不由弓起身子,嗚嗚呀呀的晃著腦袋,想頂開嘴上的封條。

小玉似乎看懂了她的意思:「你有話跟我說?」

呂青甜瘋狂的點頭,是的,自己好不容易才躲過了今天上午的那場死劫,怎麼能坐以待斃?與其閉著眼睛等死,不如奮力一搏。

小玉猶豫了一下,才伸手拽住呂青甜嘴上的封條:「你說吧,但是你不許叫!」

封條滋啦一聲被撕掉了,呂青甜十分配合的沒有叫,不是因為跟小玉客氣,而是她看到小玉的左手中,緊緊的抓著一把鋒利的剪刀。

「小玉,姐姐哪裡對不起你了?你說,我改還不行么?」呂青甜吐出了嘴裡的布條,此時此刻,她覺得自己的舌頭麻的跟一條麻繩一樣,話都說不利落了。

「我不是小玉,你認錯人了。你沒有對不起小玉,你只是聽到了不該聽到的事情。」小玉薄唇輕顫:「所以你不能活,你必須要死!」

她的唇上塗著艷麗的唇彩,唇色深邃,彷彿凝固了的鮮血。

呂青甜不知怎地,忽然一下想起了今天從樓上掉下來的王小妮。她猛然間反應了過來:「人是你殺的?」

小玉沒有動,臉上甚至沒有一絲表情,只是瞳孔陡然縮小,成了一枚銳利的刺,任誰看到這枚刺,都會知道,那定是一枚劇毒無比的刺。

呂青甜此時恨不得伸出手來,狠狠的給自己一個巴掌。

叫你管閑事!叫你到處亂說話!

現在好了,指認兇手指認到兇手面前來了。

她覺得肖然說的對,自己是蠢,蠢的無可救藥了。

不過……等等,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可是……王小妮說,推她下樓的是個男人啊!」呂青甜脫口而出。

小玉的嘴角忽的向上扯動,露出了一個猙獰至極的笑容:「男人?你要是不說,我險些忘了。」

她對著鏡子,左顧右盼的看著自己完美的臉龐,有些出神。

「你……你是男人?」呂青甜被她搞的有些糊塗了,眼前的人,蜂腰翹腿,怎麼會是個男人?

「很多人叫我偽娘,他們都錯了。」小玉轉頭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我雖然是男的,小玉卻是一個實實在在的女孩。她不滿意這個驅殼,她這麼努力,用了十萬分的心血,才把他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我怎麼能讓你毀了她的心血?」

昏暗的燈光下,小玉那張慘白的面孔上掛著脂粉的痕迹,看上去像是一個假人。

「你和小玉都在這個身體裡面?」呂青甜再一次感覺到自己的腦子不太夠用。

「是啊。小玉膽子小,遇到事情就會害怕,就會躲起來。為了她,我敢做任何事。」她伸手扯下了自己長長的假髮,假髮應聲落地,光光的頭顱在鏡子前亮的耀眼。鏡中人五官面孔依舊精緻,只是氣質卻變了。

那是一個面無表情的男孩子,雙眼黝黑空洞,似乎從未被陽光照射過,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冰冷的死亡氣息。

「小玉不敢幹的事情,我來替她做,小玉不敢說的話,我來替她說。傷害小玉的人,都要死!」伸手拿起一張卸妝棉,男孩一邊恍恍惚惚的向上噴著卸妝油,一邊夢囈一般的說:「我不能穿著小玉的皮膚殺人,這樣對她不公平。」

呂青甜目瞪口呆,覺的大開眼界幾個字都不足以形容自己今晚的所見。

「那你又是誰呢?」她有些疑惑的問。

「呵,」男孩幾下卸幹了臉上的妝容,露出了層層粉底下慘白的皮膚。他不屑的笑了下:「你沒必要知道我是誰,我永遠躲在小玉背後,不讓她受人欺負。」

呂青甜聽了半天,覺得自己總算是聽明白了。

自己面前不是一個普通的偽娘,而是一個多重人格的偽娘。

上大學的時候她們曾經學過,多重人格,是一種精神疾病,就有如在一個身體里住了好幾個靈魂一樣。這種患者總是異常的偏執,異常的敏感多疑。

栽到這種人手裡,呂青甜覺得,自己的運氣委實是一言難盡。她不由的苦笑一聲:「你聽我一句勸,收手吧!朗朗乾坤,你不怕報應么?」

「報應?」小玉默然的回頭看了一眼呂青甜:「王小妮才是報應!我殺她,一定都不後悔。殺你,我其實是有些捨不得的,但是你也別恨我,我不能讓你去報警,我不能讓你毀了小玉!」

呂青甜嘆了口氣,眼前這人是個徹徹底底的瘋子,說道理想必是說不通了,只能比比誰瘋的更厲害一點。

「你殺不死我的,你知道我是誰么?」她傲然的昂起頭,一本正經的看著小玉。

小玉的眼底閃過了一絲驚訝,似乎在看神經病。

「我是冥府的陰差,你現在放開我,我看在你年齡還小的問題上,就不追究你攻擊冥使的事情。但是你殺了王小妮,我限你今天之內必須投案自首。」呂青甜極力的平復著自己的情緒,模仿著肖然的模樣,一字一句的說。

小玉唇角的笑意一點一點的擴散開來,呂青甜只感覺他身上那種冰冷的邪氣瞬間席捲開來,那邪氣如此的漫不經心,似乎殺人這種事情,和踩死一隻螞蟻並沒有什麼不同。

「你看,我們每個人都有病。姐姐你有妄想症。外面的那些人,病的比姐姐還要嚴重。有的人花錢,就是想看小玉笑一笑;有的人罵小玉,是因為他們得不到她。瘋了,你們都瘋了。以前小玉沒到這個身體里來的時候,人人都看不起我。現在好了,有了小玉,大家都哄著我,對我好。就連姐姐你,不也是把葯給我送上了門?所以姐姐你理解吧?我不能讓你毀了她!」他似乎有些不耐煩起來,舉起了刀,放在了呂青甜的脖子上:「姐姐,求求你,成全我們吧!」

他的手心微抖,呂青甜可以很清楚的感覺到刀鋒重重的壓下來,刺痛感沿著她的脖頸橫衝直撞,恐懼的感覺一瞬間在她的身體里升到了極點。

「肖然!救命!!!」呂青甜雙眸緊閉,不管不顧的開口大叫了起來。

下一秒鐘,洗手間狹小的空間中颼然颳起了一陣疾風,一個黑色的人影憑空出現在了半空中。人影尚未落地,就一腳踹在了小玉的手腕上。

小玉慘叫著狠狠的撞在了洗手間的牆壁上,那把刀在空中打了幾個漩,噗通一聲也砸在了水泥地面上。

呂青甜在小玉慘叫聲中睜開了眼睛,正看見肖然的雙腳幾乎同時和刀落在了地面上。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肖然猛然轉身,一把就把她從地上抱了起來,眼神中全是灼灼怒意。

呂青甜覺得,自己要是一塊木頭,此時能被肖然的眼神給點燃了。

「我……」她輕輕抖了抖嘴角,後面的話係數全噎在了喉嚨里,只發出一陣陣的抽噎。

知道此時,她才明白什麼是后怕。

今天早上,有人死在她面前,她只是受了驚;再後來在藥店裡面見了鬼,那種感覺那只是懼;只有剛才,才是真真正正的生死一瞬,一刀下去,如土委地,再無迴旋的餘地。那種感覺,才是怕!

肖然薄唇緊抿,低下頭,仔細的看呂青甜脖子上的傷口。傷口雖然不長,卻傷的極深。鮮血和冷汗糾纏在一起,從傷口中絲絲縷縷的滲透而出,順著呂青甜的鎖骨蜿蜒而下。

他伸出手,木然的覆蓋在傷口上。

記憶中似乎有個場景和眼前的這一幕重疊了起來,那記憶過了許久,太過模糊,眼前的景象又如此鮮活,聞一聞還能聞到血的腥,這樣的一幕幕重疊在一起,讓他的太陽穴隱隱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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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號見習孟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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