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失控
太陽下山，天色漸暗，峽谷氤氳之氣慢慢升起，遠處的高山只剩下模糊的黑影，周圍的叢林變得幽深黑暗，讓人很想看清，卻又怎麼都看不清，彷彿裡面藏著什麼吃人的幽靈。
辛夜、千寒踩在厚厚的枯葉上，一步一步，向著霧氣朦朧的叢林深處行去。
「要不還是你來吧，我實在說不出口！」辛夜胳膊碰了下千寒，低聲道。
「光說可能不行！」千寒微微搖頭道。
「你還想動手？看著挺可憐的啊！」辛夜腹誹，千寒果然冷血。
「我不動手，趕人我不擅長，我只擅長殺人！」千寒看向辛夜，淡然道。
「你要我動手？」辛夜噴出一口老血，很是無語。
轉頭望向身後長長的一串尾巴，辛夜無奈嘆氣。
進煉魔地是來生死試煉，熬磨心智，大部分人入谷后就各自掩入山林，開始苦修，可卻有一部分人依然跟著辛夜千寒，他二人無疑相對強大，跟著他們無疑相對安全，他們的選擇無疑不算錯，但來這不是生存試煉，而是生死磨鍊，帶著一群人算怎麼回事！
辛夜很想讓她們面對現實，可那一雙雙可憐巴巴的大眼睛望著他，而且每一雙都是秋水明眸，楚楚動人，實在沒法張口。
「第一次這麼有女人緣啊！」辛夜忍不住暗嘆：「可這種感覺真的很鬱悒，讓這樣一群人來送死，煉魔谷，很該死！」
「木頭，要不先休息吧，大家都累了！」辛黎三兩步走到辛夜身邊，建言隊伍需要修整。
辛夜轉身望去，一張張俏臉上滿是倦容，無奈點頭。
「你真打算護著她們？」千寒盯著辛夜，冷聲道：「你這是害她們，放她們去拼，或還有一線生機，我勸你放手！」
「走一步算一步吧！」辛夜微微閉上眼睛，驅走心中的燥意。
修者對食物的需求雖然大大減少，但睡眠休息卻依然很重要，特別對眼下的她們，保持充足精力和心神舒寧尤為重要。
夜色漸濃，眾人席地而卧。
辛夜借著微弱螢光，看著一個個蜷卧濕冷地面的少女，不由想起柳月的話，外面的很大，很精彩。
至此他看到了，外面真的很大，僅僅西洲魔族一角就已經比陵城大無數倍。
他還有西洲大半地域沒看，還有中洲，有南疆，有北蠻，甚至還有東海島礁，傳說那些地方仙門林立，強者無窮，但他不覺得精彩，煉魔谷把看似美好的東西，撕得粉碎，讓他見識到了美麗外表下最醜陋的一面。
伸手摸了摸胸口的黑檀木吊牌，辛夜目光看向辛黎，這一次她沒帶她的香草枕頭，也沒帶雪絨毛毯，只有一個癟癟的小包，此刻正蜷縮著抱在懷裡。
辛夜取下自己的包袱，正想拿出一件外衣給辛黎蓋上。
突然，一聲驚叫刺破山林。
「啊......！」
所有人被驚醒，一個個少女不停朝辛夜和千寒靠攏。
辛夜千寒排眾走出，前方樹林一個身形怪物，半蹲在地上，朝著人群低吼，猩紅眼睛透著凶光。
「魔物！」
千寒一聲冷哼，身體箭射衝出，右手烏光一閃，一刀劈在魔物手臂上。
魔物一聲慘嚎，手臂飛出，腥臭血液噴涌。
千寒去勢不停，接著一刀，直接斬掉了魔物的頭顱，更多的血液噴涌。
「啊......！」
人群中響起刺耳尖叫。
「你故意的吧！」辛夜走到魔物屍體之前，沒好氣道。
「幫他們認清現實！」千寒將斷刀在魔物身上擦了擦，收到入鞘。
「最好讓她們一個個都過來看清楚！」
辛夜無奈地砸吧嘴，魔物衣服殘破，一張猙獰的臉孔卻依稀能分辨，很年輕！
「這就是她們以後的下場！」千寒聲音很大，很冷酷。
所有的人都聽得明白，一個個默默無言。
......
天色漸明。
一名少女默默離開隊伍，接著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第五個......
「希望以後，還能看見她們！」辛夜看著一個個落寞身影，唏噓道。
千寒沒有說話，冷峻臉龐依然冷峻，可手中的刀卻握得更緊。
「這個傢伙！」辛夜暗暗撇嘴，拍了拍千寒肩膀，以示安慰。
千寒抱刀於胸前，幽幽道「你那個寒怡也要走了！」。
辛夜一愣，果然看見寒怡一步步向林外走去，身影裊裊，如弱柳扶風。
略一猶豫，辛夜三兩步追上寒怡。
「你和我們一起走！」
寒怡停住腳步，發覺辛黎千寒望著這邊，臉上升起紅霞，喏喏道：「我......我會拖累你們！」
「沒事！」辛夜不在意道。
拿過她手中的包，甩到了背後。
寒怡俏臉更紅，輕咬嘴唇，嗯了聲，聲若蚊蠅。
辛黎的眼神有些怪異，千寒則是十足的調侃，辛夜看得明白卻並未解釋。
四人結伴，繼續向峽谷深處前進。
......
四人一走就是三天，卻依然沒有走到峽谷盡頭，漸漸他們發現，行至深處，魔物出現愈發頻繁，實力也相較強大，開始千寒幾個劈斬就能解決，到如今卻要鬥上幾個回合。
當前面出現一條溪流之時，辛夜停下了腳步。
「就到這吧，我們不能再往前了！」辛夜對先喊道。
「你想出法子了？」千寒目光越過溪流，投向遠方蒼茫的山林。
「有一些打算，但要耗費些時日。」辛夜將長劍撐在地上，有些傷感道：「只能到這這分開了！」
千寒抬眼望了望辛黎和寒怡，朝辛夜點頭：「做事悠著點，別太瘋狂，他們......很強！」
辛夜忍不住一笑，略帶調侃，道：「放心，不會比你更瘋！」
千寒那萬年冰山的臉龐露出一絲笑意，隨即，朝辛夜拱拱手，身若飛燕高躍而起，瞬間翻過小溪。
......
直到千寒身影徹底消失，辛黎走到辛夜面前，上下打量，眯著眼睛道：「你們打什麼啞謎，有事瞞我？」
「我們天天一起，能有什麼事？」辛夜和她打哈哈。
「真的？」辛黎不相信，直盯著辛夜眼睛。
辛夜點頭，輕咳一聲，道：「那個，我們折回去。」
「為什麼往回走！」
「自然是尋魔物！」說到這裡，辛夜目光看向辛黎，道：「不過，以後就要姐姐出手了！」
辛黎微微一愣，隨即明了辛夜的意思，皺眉道：「就算這樣，還是沒用，只要你在我身邊就不算真的磨鍊！」
辛夜點頭。
他很清楚，這樣做最多能磨鍊辛黎戰鬥技巧，不真正置身絕境，來回於生死邊緣，是很難熬磨心志，而且就算生死幾輪迴，又有誰能保證就悟了，只是多一番磨鍊，強一分意志，能多抗一段時日，才能多一點希望。
「我另有打算，你先照我說的做！」
「什麼打算？」
「暫時......保密！」
「死木頭！」
旁邊，寒怡一番猶豫，出言道：「那個，真的很麻煩嗎？」
「有一點！」辛夜點頭。
「如果我把丹藥留著，那......」寒怡自責道。
「結果都是一樣，別放在心上！」辛黎擺手。
寒怡還想說些什麼，辛黎已經當先向來時的山林行去。
......
走了不過半個時辰，辛夜突然抬手示意辛黎寒怡停下。
「來了！」辛夜眼睛直盯著叢林深處。
「吼......」
片刻，一個披頭散髮的魔物從樹林中沖了出來，衣衫破爛，漏出的皮膚沾滿污漬，從凹凸的身形可以分辨出是個女修。
「造的什麼孽！」辛夜忍不住撇嘴，入這煉魔地已不知遇見了多少魔物，但辛夜還是抑制不住心中怒意，煉魔谷很該死！
辛黎長劍出鞘，對峙魔物。
「吼......」魔物一聲咆哮，縱躍而起，速度很快，辛黎舉劍反擊，爪劍碰觸，響起刺耳的噶當聲。
《魔物志》有記載：魔物修者所化，性如獸，善爪擊，元力經年累積，其爪堅似金鐵。
魔物雙爪有開金裂石之力，辛黎提劍強攻卻討不到便宜，輾轉騰挪間，臉頰上慢慢起了一層細密香汗。
魔物愈斗凶性愈甚，出爪全然不顧自身，每一爪都是奔著辛黎要害抓去。
辛黎雖刺中魔物幾劍卻都是外傷，反倒讓魔物更加兇殘，慢慢便有些吃力。
突然，一隻魔爪突過劍網直抓辛黎面門，辛黎急急閃避，魔爪劃過其肩部，留下幾道刺目的血痕。
「你......，去幫幫吧！」寒怡看得心驚膽戰，有些不忍。
辛夜雙眼緊盯戰局，頭微微搖了搖，心裡卻也不平靜：「這一關必須得過，這才是剛剛開始！」
肩上火辣般疼痛，雪嫩肌膚暴露出來，辛黎怒意漸起，出劍越來越快，越來越凌厲，防守越來越少，進攻越來越多。
廝戰片刻之後，面容竟漸漸有些猙獰，眼眸似有凶光射出。
辛夜心下一沉，魔障開始影響辛黎情緒！
不能再繼續，一步踏出，瞬間掠到魔物身側，右掌元力吞吐直直轟在魔物胸口。
砰的一聲悶響，魔物倒飛出去，胸部凹陷，四肢無力晃動。
身體接著微微後仰，躲過辛黎長劍，左手一攬將她抱住，右手奪下長劍。
寒怡檀口微張，看著倒地的魔物，愣愣無語！
而辛黎在辛夜懷中不斷扭動，突然張口狠狠咬在辛夜手臂之上，鮮血從嘴角溢出。
「姐，姐姐！」辛夜微微悶哼，死死摟住辛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