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天災人禍
慕容棠在傅文玉背上的時候便睡著了,再醒來時,已經身在寢殿。
寢殿之中,玄色全無,換成了一屋子的玉白色,柔和之中透著一絲絲溫情。
傅文玉走進來,見慕容棠醒來,便扶著他坐起來,幫他清洗腿上被刮傷的細痕。傅文玉拿過一方布帕,浸過溫水后,一點一點的擦著已經凝固結痂的痕迹。
慕容棠道:「這樣的事吩咐下人做就可以了。」
傅文玉道:「與你有關的事,我總想親自做。」
清洗過後,傅文玉拿過藥粉輕輕塗在慕容棠的腿上,說道:「我要離開幾日。」
慕容棠無所謂道:「你是皇上,隨便你要去哪裡,都不需要向我交待。」
傅文玉道:「聽聞夫君外出離家之前,都會告知娘子自己的去處,免得家中的娘子憂心惦念。我不想棠兒為我擔心。」
慕容棠道:「我才不會擔心你。」
傅文玉抬眼看他,笑問道:「肯承認你是我的娘子了?」
慕容棠:「......」
傅文玉低下頭,繼續塗藥,道:「今夏雨水不足,北地旱情嚴重,我已與朝中大臣商議好,親自去北地一趟,祭壇求雨,解百姓之急。快則七八日,慢則十餘日,最多不過半月,中秋之前,我一定回來。」
慕容棠見他塗好了藥包紮好,便徑自躺下,說道:「原來你心裡還裝著天下百姓。」
傅文玉起身為他蓋上被子,問道:「棠兒吃醋了嗎?你希望我心裡只裝著你一個人,是嗎?」
慕容棠無奈看他一眼,說道:「我要歇息了。」你走吧!
傅文玉將葯送到桌上,而後又折返回來挨著慕容棠側身躺在床邊,說道:「我心裡,的的確確只裝著你一個人。這天下乃是我的聘禮,我自當打理妥當。」
慕容棠道:「我是男子,不會嫁人。」
傅文玉『恩』了一聲,說道:「那不做聘禮,做嫁妝也行。」
慕容棠見他將身子靠過來,說話時已經一手將自己摟住了,隔著被子也能感覺到他很用力,煩道:「你的臉皮是鐵打的嗎?」
傅文玉閉上眼睛,滿足道:「寅時天不亮我便要走了,書房太遠,我便不回去了,暫時在你這裡歇一歇。」
一牆之隔都嫌遠嗎!
慕容棠知他就是不想走,便不再趕。傅文玉也算老實,除了靠得近些、摟的緊些,沒做什麼不軌的舉動。
睡夢之中,慕容棠感覺到傅文玉在吻自己,之後留下一句:「等我回來。」便起身離去了。
第二日,慕容棠起床后便直奔熙和宮去見慕容清,卻被守衛攔住了。原來傅文玉臨走之前,不僅加派了人手,還留下了口諭:『任何人不得探視,尤其是榮王。』
慕容棠悻悻的離開,心中鬱悶。回到寢殿時,見幾個太監正在院外燒什麼東西,走進一看,竟然是傅文玉的衣物。火盆旁邊還堆著小山一樣高的被褥、軟墊一類的東西。
慕容棠道:「傅雷霆吩咐的嗎?」
幾人點頭應道:「正是皇上吩咐的。」
慕容棠一時好奇,便多問了一道:「為何要燒掉?」
一太監道:「皇上沒說,奴才們也不知道。不過王爺不在的這段時日里,奴才見皇上整日抱著一件衣服,連晚上睡覺也抱著。那衣服上染了血跡,估計是弄髒了皇上的衣物。」
慕容棠沒聽說過傅文玉將還有這樣的癖好,暗自嘲笑一聲,而後說道:「那件衣服可還在?」
太監從待燒的小山堆里扒拉幾下,拽出來一件壓的有些褶皺了的衣衫遞給慕容棠,喜道:「殿下,找到了,就是這件。」
慕容棠一看,頓時便笑不出來了。這不正是自己讓綾落當掉的那件外衣么!這衣服怎麼會到了傅文玉手裡?
想來他是認得自己的衣服,才寶貝似的日夜抱著。如今知道了那衣服上的血跡是旁人的,才又覺得髒了吧。
慕容棠不以為意道:「一件衣服而已,至於么!」說完,便將那衣服隨手丟到火盆里,轉身回了寢殿。
因為見不到皇姐,慕容棠鬱悶了一日,卻不想,自己白日里沒能見到皇姐,晚上卻見到了失散多年的皇兄。
這一日晚上,慕容棠剛熄燈睡下,便聽到書房的門吱的一聲響動被人推開,而後又輕輕掩上。
慕容棠疑道:是他回來了嗎?轉念一想又覺不對,正欲起身查看,便聽到有細碎腳步聲躡躡的走近寢殿。
慕容棠心下一沉,頓時警覺起來。
那人慢慢的走到床邊,向著床上猛地揮刀一砍,卻聽當的一聲厚重悶響,那人疑惑著『恩』了一聲,上前掀開被子一看,被子下面空空如也,那人一愣,正欲四處尋看,忽然凌空一腳迎面襲來,那人觸不及防被一腳踢翻在地。
殿中一片漆黑,黑暗中,只隱隱看得到那長刀刀面上凜起的些微寒光。
慕容棠跳下床,立在床前,呵道:「何人如此大膽,竟敢入宮行刺!」
那人聞言不語,起身揮刀衝過來。兩人瞬即在殿中打鬥起來。
幾個回合之後,慕容棠便確定此人絕非普通山野竊賊,而是訓練有素的刺客。招招狠辣直逼要害,且於黑暗之中好似視物如晝一般,總能精準的攔下自己的退路。
慕容棠赤手空拳難抵利刃,一個躲閃不及,手臂上一陣割痛襲來,緊接著又是前胸。
慕容棠踉蹌了一步,轉身就見著下一刀已然盡在咫尺,而下一刻,那冰冷刀刃便直直的插進了自己左腹中。
慕容棠痛哼一聲,跪倒在地,那人猛的抽回刀,手勢一轉橫過刀身,便要向慕容棠的脖頸砍去。如此近的距離,若被一刀砍過,估計自己的整個腦袋就被砍掉了。
忽然一柄匕首飛來,擊斷了那刀刃。接著啪的一聲,窗扇被撞開,一人影翻身而入。
黑衣人見有人來,不敢戀戰,打鬥幾個回合之後逮著了間隙當即逃走。
那人也不追,跑到慕容棠身前扶住他的肩膀,緊張道:「六弟,你怎麼樣?」
慕容棠聞言驚道:「你是......五哥?」
慕容暉。
慕容暉扶著慕容棠坐在地上,說道:「是我。快別說話了,讓我看看你的傷。」
慕容棠拉住他的手,氣虛道:「還死不了。五哥怎會來此?」
慕容暉急速又簡短的將事情的前因後果說了一遍:「巴圖的使臣帶了你的畫像回去,我才知道你還活著。傅文玉不肯借兵,巴圖懷恨在心,便暗中派人行刺。沒想到卻連累了你。只是為何你會在他的寢殿?」
忽然門外一陣吵雜聲,原來是方才那個黑衣人逃走時,驚動了宮中巡守的侍衛。
慕容棠道:「此事說來話長,宮中侍衛用不了多久就會來,五哥先走,去城西陋巷找徐義伯伯,他如今叫鄴成義。」
慕容暉道:「徐伯伯也在長安?我會去找他的。可是六弟的傷要趕快傳太醫才行。」
慕容棠自覺這刀口並不算深,卻沒想到會血流不止,片刻之間,竟以至使周身不上力氣了,卻只催促道:「五哥放心,你快走吧,被發現了就糟了。」
慕容暉道:「六弟保重。」說完,翻窗而去,臨走時故意踢倒了院子里的一排花盆,見侍衛被吸引過來后,輕身一躍,逃之夭夭。
眾侍衛聞聲紛紛趕來,侍衛統領姚征站在殿外道:「榮王殿下,宮中發現刺客,榮王殿下是否安好?」
見殿內並無回應,姚征又問了一次,殿內依舊沒有回應,姚征當即破門而入。燃起燭火,就見慕容棠一身血污的昏倒在地上,鮮血染紅了半身衣衫,姚征慌亂的奔過去驚喊道:「殿下?」
隨即吩咐道:「快,快去傳太醫!立即召集宮中所有侍衛,捉拿刺客!速將此事稟報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