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劫持(一)
凌霄慢慢放下了手,他覺得左肩的傷口正變得越來越疼痛,明明之前包紮好后已經沒有太多的痛覺了。
他轉眼,看到鄭芷在地上撿起一物,定睛一看,是之前她拿給他的紅梅絲帕。什麼時候掉出來的?凌霄緩了緩自己的情緒,他平靜道:「可能是之前褪衣的時候掉出來了,還好沒弄髒。」說著,他伸出手就想把絲帕拿回來。
可是鄭芷並沒有再把它交給凌霄,而是想了想放入了自己的懷中。凌霄莫名其妙,不禁問道:「為何不還我?」
鄭芷沒有看凌霄,她看著遠處的城牆說:「這是三小姐的私人物品,既然凌二公子對三小姐沒有情意,那還是不要再帶在身上的好。」
凌霄怔了怔,聲音微微有些低啞:「知道了,我以後不帶在身邊便是,給我吧。」
鄭芷垂下了目光,「這條帕子不屬於公子了,以後等公子尋到真正心愛的姑娘,其送的絲帕公子才要好好保留。這一條就不勞煩公子惦念著了。」
聽聞此言,凌霄很是詫異,而後心中升騰起了一股無名之火,她這話裡有話的,莫非……
「你是不是管的太多了點?當初是你把這帕子給我,現在又要自說自話的想拿回去了?」凌霄加重了語氣。
鄭芷抬起頭,她想好好地和凌霄說清楚,卻在這時看到從城門處駛來一輛馬車,那車上的人看著也很眼熟,是柏子仁!鄭芷想起她這一來一去都快要兩個時辰沒回去了,這柏子仁肯定等急了來找她了。
話說這柏子仁在胭脂鋪剛付完賬沒多久,就被不知從哪來的一群鶯鶯燕燕給圍住了,這些個姑娘不是問他哪款胭脂適合自己,就是要讓他來參謀自己的妝容是不是賞心悅目的。柏子仁在被姑娘們的脂粉香氣熏得打了十幾個噴嚏后,終於點評完了最後一個姑娘的唇色。當他剛伸出腿要出鋪子的時候,突然被一個背影瘦小的人猛烈撞了一下,而後不知是誰大喊著抓小偷。柏子仁下意識摸了摸自己放錢袋的地方,已經空空如也。他就馬上追了出去,說來也奇怪,那小偷竟然也沒跑遠,他就跟著追了一路。但是每到快要追上的時候,那小賊就會加快腳步,然後又把他不近不遠的甩在後頭。
柏子仁漸漸開始覺得不太對,他停下腳步打算放棄抓小賊,他們柏府也不缺這點銀子。可是這個時候又來了一個老婦,穿著破洞的衣衫,旁邊還跟了一個五六歲的娃娃。她哭天搶地的說那賊人偷了她們祖孫看病買葯的錢,這些錢可是她們省吃儉用積攢了多年的所有家當。柏子仁雖然平時有時候會有著讀書人的酸腐,但他性子里也有著江湖的仗義和打抱不平。他二話不說就繼續死追那賊人。
最後雖然那賊人還是逃走了,但是花了半個多時辰終於是把銀子拿了回來,而且他看到那老婦拿回錢兩時高興的樣子,他都覺得自己可以作那行俠仗義的少俠了。只是這種作少俠的喜悅在老婦很快就消失在人海,而他也發現已經很長時間沒看到鄭芷時逐漸消退。
當他找了好幾家店鋪,等了好幾處的茅房無果后,他開始緊張起來。他讓駕車的小廝先回柏府去通知大哥,自己則駕著馬車走過了街道和小巷,城裡里裡外外都找了個遍,問的所有人似乎都沒有再看到過鄭芷。天色越來越昏暗,他決定出城去碰碰運氣。
而此時的凌霄也看到了駕車而來的柏子仁,他喃喃道:「這個書生怎麼來了?」
鄭芷飛快地思考了一下后打定主意,她回身對凌霄說:「凌二公子就此別過。到時我會和柏府說我是被賊人劫持到了城外。請凌二公子待在此處不要出來。」說完,鄭芷不再猶豫,她走出草叢,沖著馬車方向喊道:「二公子!」
柏子仁沒有反應,綳著臉繼續駕車前行,眼看馬車就要離她遠去,鄭芷只得跟著馬車跑起來,一邊用盡全身的力氣,呼喊道:「二公子,等等我!」
凌霄看到這一幕,真想走出來替鄭芷對著柏府老二那個書獃子的耳邊呼喊,但是他忍住了,他看著鄭芷踉蹌奔跑的背影,她比他想的還要冷靜堅強。
書獃子柏子仁終於聽到聲音回頭,看到鄭芷的那一刻他有點不敢相信,他停下馬車,試探著叫道:「二嫂嫂?」
鄭芷呼出一口氣,朝柏子仁招了招手。
回柏府的路上,鄭芷簡明扼要地和柏子仁講了一個盜賊想劫持她來要贖金,而
她最後逃出生天的故事。
柏子仁聽鄭芷說故事的時候幾乎都是保持著大張著嘴的呆愣模樣。鄭芷說完后,他開始責怪自己沒有保護好二嫂嫂,讓她吃了那麼多苦,他說的期期艾艾,就差作詩一首了。鄭芷覺得可能是當下她披頭散髮,衣物破損,渾身髒兮兮的樣子讓柏子仁嚇到了。
還沒有到柏府,路上就看到了柏府上下的家丁小廝在四處尋人。當鄭芷的車到了門前,她看到柏子逸、柏子菲和鄭蕊都等在門口張望著,柏子逸臉上也露出了擔憂的神色。
知道鄭芷回來了,大家剛剛舒了一口氣,但是看到鄭芷下車的那一刻,所有人都一驚。雖然她已經稍稍清理過身上的泥灰,但是破碎的裙擺,還有裙上的點點血跡都讓人觸目驚心。
柏子菲帶著哭腔問道:「二嫂嫂,你怎麼了?誰把你弄成了這樣?」鄭芷苦笑搖了搖頭。柏子逸上前細細看了鄭芷一會,然後拉開柏子菲道:「先讓鄭芷好好休息一下再說。」而站在一旁的鄭蕊只隨意說了一句苦了姐姐后,眼中神色開始意味不明。
鄭芷回到汀蘭院,畫眉看到鄭芷后哭了一陣,鄭芷無奈安慰了一會,嘆道:「畫眉,我沒事了,你幫我放洗澡水吧,我想要洗個澡。」畫眉這才嗚嗚咽咽地出去做準備。
等洗澡水放好,鄭芷褪下已經黏在身上的衣物,今日的她不知出了多少冷汗,而冷汗又不知被風吹乾了多少回。她摸到藏在懷中的那方絲帕,絲帕看上去已經不新,她把它藏在了自己放絹帕處的最下面一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