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浛辰信步桃林間,折下一枝桃花,漸漸成煙,幻化走了。
師父,等我,徒兒這就到。
寒原養神殿中,燭影搖曳,虛無妄安靜地躺在冰棺上,赤琥冰魄隱隱發光,又是一次共神。
師父,你快回來吧。
眨眼已過了一百多年有餘,這虛無妄的元神修了大半,自己的元神已出現破碎之象,他強撐著自己,撐著天下……
九重天上的蓮花池,是個景緻不錯的地方,凡笙獨自一人池心的小亭中飲酒,凡間有句話叫: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說來也妙,做神仙本沒有什麼七情六慾,讀起來也是有些味道的。
「九弟有如此雅興,在蓮花池旁飲酒。」抬眼望去,通往小亭的長廊,黑衣寬寬,廣袖納風,自然是天君浛辰了。
凡笙微醉,比平時豪放了許多,「皇兄若有興緻,一同賞景呀,臣弟看不透這因因緣緣,嘆不盡這年年歲歲,今日借酒消愁,討一日清閑。」
「也好。」
浛辰坐到凡笙身邊,伸手一陣仙氣,也變來一壺酒,倒是沒喝,擺弄著這酒盞,「九弟,醉酒動仙澤,少飲。」
「臣弟知道,皇兄」,凡笙像是喝高了,兩腮掛上紅暈,這神色像極了虛無妄,「皇兄,最近龍氣不穩,不要喝了。」說罷,毫不忌諱地將浛辰手中的那壺酒搶過來,順著壺嘴,一流清酒灌到嘴裡。
「哦……龍氣……不穩?」浛辰將腰間的輪迴拔出,取一方淡藍色的手帕,在劍刃上仔細擦拭,「九弟,你醉了。那本君問你個問題。」
「皇兄想讓我酒後吐真言?」
「九弟,可想當天君?」浛辰抬眼瞥了凡笙一眼,看他眼神清澈見底,依舊是正氣凜然的樣子,「天君是皇兄的,臣弟不想。凡生皆有用……」他開始說話有些模糊不清,歪頭靠到桌沿,小聲嘟噥:「凡笙有用……」
浛辰繼續擦著輪迴,我要將這天下還給你,可好?
伸出手,按在凡笙的眉間,秀眉緊蹙忍不住想去拂平,「這麼年輕,不用那麼優秀,也不要總皺著眉,其實這樣,甚好了。」
「小麒麟。」
風風火火恍恍惚惚,「在,天君有什麼吩咐。」
「將凡笙殿下送回宮,他醉了,吩咐灌些醒酒湯。」
「是!」
淡黃色的霧氣繚繞於身旁,足下是一片桃花雪白而細密的,散著清香的花朵們交頸相挨低聲私語,如絲絨般展開。隨著視線逐漸遠去,深藍的晶瑩桃花海蜿蜒至無盡遠方,水聲潺潺,碧水連天。葳蕤生長的高大樹木於河岸兩旁安然挺立,碧色的樹冠蔥蔥鬱郁,舉起天邊柔粉的雲朵也毫不費力。
「天君天君……」一個小娃娃飛撲過來,扎到浛辰懷裡,「願初想死天君了。」他單手抱好願初,揉揉她的秀髮,「有沒有聽話?」
「願初當然聽話了!」
沐情依舊是淡紫色的衣衫,眉不描而黛,膚無需敷粉便白膩如脂,唇絳一抿,嫣如丹果,實屬美人。
「願初聽話的很」沐情站在浛辰前有些不自然,兩隻手不知如何安放。
「那本君謝過沐情姑娘,他日定來謝恩。」浛辰對願初一張冰塊臉一種高高在上的感覺,「今日先告退了。」
半天沐情回了聲:「嗯……」
浛辰御劍,速度不快,微風拂過,暗香盈袖,願初歡喜,抱著浛辰的臉就親了一口。浛辰歪頭看著她,「你知不知女孩子家不能隨便給別人親。」
「願初只給天君親,定不給別人親,好不好?」小手放在浛辰臉上擦擦留下的口水。
「好。」
願初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賴上了浛辰,整日跟在他身後,上早朝都躲在屏風后。
一日,浛辰在尚元宮翻看奏摺,願初嘟著嘴,一臉委屈地跪在堂前,「天君……」
浛辰挑起眉,放下筆,「何事?」
「天君,學堂里的小仙童都說我沒有爹娘,說我是遺兒。」
「哦」他語氣上挑,像是出乎意料又意料之中,「對,你的父母死了。」
願初向前跪了兩步,「我的爹娘是怎麼死的?」
浛辰眉頭皺著,隱忍著什麼艱難的開口,「被我殺了。」隨手將身後的輪迴扔到願初面前,「哐啷」一聲,伴著浛辰有磁性的聲音,「今日要殺要剮隨你。」
半人大的願初不知人事,只知道全天下浛辰對自己最好,搖頭像不郎鼓,「願初知道天君是有苦衷的,願初不想天君怎樣。」
她撿起輪迴,走到浛辰跟前,輕輕倚在他身上抱著他的胳膊,「天君……」
「嗯。」
「我喚天君為父君好不好,這樣願初就有爹了。」她搖著浛辰的胳膊,「好不好嘛?」
「好,那便叫父君」若你不後悔,我生生世世做你父君,護你一輩子,好不好?
「父君父君……」
「父君父君……」
「嗯,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