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罪骨銷(六)
這句話像驚雷一般在謝秉心的心裡劃過了一道痕迹。
白決想著又補充了一句:「但是,我不確定,你們到底是不是一個人。」
「我是國師?」謝秉心停頓了一下,又重複了一遍,「我是國師?!」
白決:「……你不是國師,難道還是我嗎?」
他的靈力禁制屏蔽了下面那兩個瑟瑟發抖的小童,從而避免了兩人的對話內容被他們聽見。
謝秉心難以置信地看著白決,他的嘴巴張了張,又訕訕地閉上。他翻來覆去地想了好久,終於從一片混亂的腦海里拉出來一條線,將自己這段時間的經歷串聯在了一塊兒。
「我是謝秉心。」
白決點了點頭,對此表示絕對的認同。
謝秉心順著這句話繼續了下去:「你認識我?」
「是。」白決繼續點頭。
「我醒過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在那條官道上了,接著便被那些悍匪給綁回來山寨里。」謝秉心自言自語道,「再接下來就遇見了你們。可是我明明記得自己大約是在秦國跟齊國的邊境上被蘇鈺給打昏了,怎麼會在這條通往秦國都的官道上醒過來?」
「謝秉心,」白決拍了拍他的肩膀,「實不相瞞,據我所知,你是失蹤了一段時間以後,才被我們遇見的。」
謝秉心的眼神里流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思索:「話說回來,那位仙師呢?」
「渡白?我們跟他大概差得有些遠……畢竟,破空的術法不是那麼好掌控的,一不留神就容易出現偏差。」
「那這樣說來……那位渡白仙師就是……跟我們走散了?」
白決理所當然地頷首。
謝秉心:「……」
這樣都不著急?
這位白仙師的心也忒大了些!
「他很強,你用不著擔心。」白決頓了頓,「當然,我如今也不算弱。」
何止是不算弱啊?
「柏自在」留下的那三道契約禁制如今只剩下了一道,他的神識已經漸漸地跟這具身體契合了,不會輕而易舉地被打得靈魂出竅了。
「……嗯。」
謝秉心:「我到底是個什麼人?」
白決:「什麼人?男人?」
謝秉心:「……」
這話在下是真的接不住。
白決非常沒有幽默感地笑了笑,接著道:「開個玩笑,你如今是青霞觀的觀主。但是,在我認識你的時候,你只不過是青霞觀門下的一個記名弟子——當然,是老觀主的記名弟子。」
「那麼,仙師知道我為什麼會入道嗎?」
「這我怎麼會知道?興許是你當初一不留神看破紅塵了呢?」
謝秉心的嘴角抽了抽。
他看不看破紅塵倒是不一定,唯一肯定的就是這位白仙師似乎有些稀奇古怪,不僅僅是性子上的稀奇古怪。
白決擺了擺手:「反正我認識你的時候,你便已經是青霞觀的弟子了。至於你的來歷,老觀主並未同我透露一二。我還是後來機緣巧合才窺見一斑的。」
「老觀主的人很好吧?」謝秉心摸著心口,感受著在聽到這個稱呼時內心裡湧上來的一股接著一股熱流。
白決長嘆一口氣:「他是不是個好人我不敢妄下斷語。但是我知道,你當年硬是要娶個來路不明的人做道侶,他沒有阻攔。甚至於你的那個道侶在洞房花燭夜偷偷地摸進了青霞觀的禁地盜走了神器十方綱幻,他在聽到這件事的時候,也不過是罰你去思過了幾十年而已。」
謝秉心的臉在白決念出「十方綱幻」四個字的時候霎時一白。
白決看著他的臉色不對,追問了一聲:「你怎麼了?」
謝秉心搖搖頭,扶著額頭繼續著自己的那一條線:「我是青霞觀的觀主,也是秦國的國師?」
「那我為什麼會被那些人給綁回山寨里?」
「……」白決,「這就要問你自己了。」
說著,下方的門就發出了一聲「吱嘎」的輕響,響聲很小,常人過來幾乎聽不見任何的一絲。
「他們要走?」謝秉心朝下看了過去。
這不看不要緊,一看——謝秉心差點兒直接一頭栽倒了下去。
幸虧白決及時地扶住了他的肩膀,這才沒讓他當真摔下去。
「你怎麼了?」
謝秉心:「……我頭暈。」
「頭暈?你是不是想起來什麼了?」
「不是——」謝秉心的聲音弱了下去,「我只是有些畏高。」
白決:「……」
實不相瞞,認識謝秉心謝道長這麼些年,他還真就沒見過以清冷出塵著稱的謝知非害怕過這種高度。
尋常里御物飛行都不知道要比這個高了多少倍,怎麼那個不怕,換了人家的房梁就怕了?
「外面有人嗎?」
底下的門敞開了一條極小的縫隙,一個小童推了推擋在門前的那個小童如此問到。
「似乎是沒人……」小童的語氣有些猶疑不定。
這時候白決的心念一動,提溜著謝秉心就跳下了房梁。
他的腳步聲輕得很,幾乎是一眨眼間,他就把謝秉心放了下來,摸到了那兩個小童的背後,伸出手拍了拍他們的肩膀。
「啊——唔。」
被他拍了肩膀的那個小童霎時間跳了起來,白決一把抱住他捂住了他的嘴巴,方才避免了這個小傢伙將附近的人都給引過來。
「別吵。」白決壓低了聲音故做神秘道,「舌頭還想不想要了,嗯?」
小童在白決的懷裡瑟瑟發抖,一邊瑟瑟發抖還一邊不住地點頭。
這個時候,白決總算是鬆開了手。
「大仙!大仙饒命!」兩個小童重新聚集在一塊兒以後,忙不迭地朝著白決討饒,像是站在他們面前的這個人他不是一個人而是別的什麼東西。
白決微微一笑:「哦?讓我饒你們一命?」
「可是——我為何要饒你們一命?這對於我而言,又有什麼好處?」
白決說著忽然間伸出食指點了點其中一個小童的眉心。
靈光一閃,就見那個小童原先所在的位置上空無一人,竟然是當眾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這時候的另一個小童眼睛都瞪圓了,過了好一會兒方才回過神來,哭唧唧地朝著白決道:「你把他還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