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東西流水
儘管大黃說得神秘，臨走時還一臉凝重，穆清還是沒太當回事。
他不介意穆如對自己有所隱瞞，他和蠃魚當這麼多年鄰居了，也沒見她對自己掏心掏肺，何況是相識不過半年的穆如。只不過禍斗那傢伙可不是省油的燈，不知道穆如怎麼就招惹到他了。
至於穆如到底是不是人，或者說，是不是普通人，他並不在意。
穆清回到大堂時婦人正好醒來，看到走進來的穆清先是一愣，隨後便尖叫起來。
聽到動靜的穆如從外面衝進來，「怎麼了？」
穆清表示自己什麼都沒幹。
穆如看到婦人的模樣，趕緊打發穆清去煎藥了。
好一通解釋後婦人才稍稍平靜下來，但依舊滿心疑惑：「我沒有女兒啊。」
穆如這才反應過來穆清剛剛是一個人在這裡，於是瞬間明白了到底是怎麼回事，感慨異獸好歹不是都像穆清那樣沒同情心的同時只好自圓其說：「那可能是我誤會了，那個小姑娘只是想救您而已。」
婦人突然把持不住地哭訴起來，原來她是從臨夢逃難過來的，臨夢今年突然發生了大旱災，顆粒無收，走投無路的她只好和丈夫商量來木叔投奔親人，卻不料丈夫半路感染急病去世了，她獨自一人沿路乞討來到木叔，體力不支就暈倒了，醒來就看見穆清，以為他不懷好意才尖叫的。
穆如聽完輕嘆一口氣，也是個可憐人。
「接下來您打算怎麼辦呢？您的那位親人叫什麼名字？或許我可以幫您打聽打聽。」
婦人聽完又哭了起來：「我在半路才得知我那位親人不久前也去世了，我現在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穆如見她形狀可憐，自己卻也不能長留她，頓時苦惱起來。正巧穆清端了葯進來，穆如便先照顧婦人吃了葯睡下，后和穆清來到了院子里，說明了婦人的情況。
穆清不以為然，「她的生死跟你有何關係，打發她走了便是。」
穆如氣極反笑：「當初你的生死又跟我什麼關係？」
穆清被噎得說不出話來，索性不再說話。
「穆姐姐！」
沈沂提了一盒甜糕走進門，卻不見穆如人，只是有一婦人睡在藤床上。猜想穆如在後院便提著往後院走去。剛跨過門檻，就見穆清穆如二人走了過來。
「穆姐姐!」少年眉梢都染上了笑意。全然忽視了穆清的存在。
穆清不爽的同時又有些幸災樂禍地想，沈沂這小子今天又討不到好臉色了，畢竟之前穆如一直都對他愛答不理。
「沈少爺！你來得正好!」穆如露出的笑容格外燦爛。
穆清：嗯？怎麼和想象中不太一樣？
穆如接過糕點隨手扔給了穆清，拉著沈沂走到一旁小聲說著什麼。被冷落的穆清表示自己一點都不生氣。不生氣。
沈沂看著婦人憔悴的模樣，又聽了穆如的解釋，當即就同意了讓婦人去沈府做工的提議。
婦人醒過來得知自己有處可去后，又哭了起來，連連向穆如和沈沂道謝。
繼續被冷落在一旁的穆清：到底是誰把你背回來的！
為了表示感謝，穆如留了沈沂吃飯。
穆清看著一桌豐盛的飯菜，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平時把自己當驢養，頓頓清湯寡水，今天沈沂在這裡吃飯居然做這麼豐盛！
沈沂對飯菜讚不絕口，穆清卻食之無味。越看沈沂越不順眼，一會兒又開始生起穆如的氣來。
「魚太咸了！」
「肉太老了！」
「湯都涼了！」
「還有······」
穆清不停地抱怨，其他三人都很默契的當他不存在。
吃過飯晚些時候沈家派了馬車來，沈易堅持讓婦人坐馬車，「您身體還太虛弱，別擔心，不會有人責罵您的。」婦人這才誠惶誠恐地上了馬車。
看著馬車揚長而去的背影，穆清說：「真真一謙謙公子，如意郎君。」
穆如促狹道：「怎麼？孰湖大人還有斷袖之癖？」
穆清恨不得吃了眼前這個滿口胡話的女人。
「今天是你們的人來接你了嗎？」穆如正色起來。
穆清轉身往裡走，「是。」
穆如和他並肩朝裡面走著，「那你······」
「我暫時不能跟他走，我得去找白澤。」
「什麼時候走?」
「等天黑下來吧。」
「我知道了。」
「穆如？」
「嗯？」穆清突然停了下來，穆如不解地看著他。
穆清看著穆如，穆如第一次看到穆清這麼嚴肅的樣子，心裡突然沒來由的害怕。「你怎麼啦？」
穆清想起大黃走之前的話，說：「禍斗是個狠角色，之後你如果需要我幫忙就捏碎這個靈珠。」說著從心口取出一顆閃著紅光的小珠子，遞給了穆如。
穆如愣了愣：「心頭血？」
穆清臉色白了幾分，不以為然地說：「你拿著就好了，捏碎它我自會趕來。」
穆如接過靈珠，指尖掃過穆清手心時，穆清感到她在顫抖。穆如有些艱難地說：「你就不問問我的事，你不怕我······害你么？」
穆清笑道：「你若是想害我早就動手了。畢竟連禍鬥氣息都能壓制的人哪會怕一隻受了重傷的異獸的威脅。不過你放心吧，你的事我不會多問。」
穆如自嘲的笑了笑，「今日那不是禍斗，只是他的屬下罷了，我若是能壓制禍斗，也不會落到這步田地。」
穆清突然得意起來，「等我恢復了，十個禍斗也不夠我揍得，你別怕他，我給你撐著。」
穆如看他這幅狂妄的傻樣忍不住笑了起來，穆清接著說：「雖說了不過問你的事，但是······你是人嗎？」
穆如臉上的笑意漸漸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痛苦的迷茫之色。
穆清趕忙說：「沒事沒事，你不願說便罷了。」
穆如露出一個微笑，說：「不是不願說，是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到底算不算人。」
穆清沒再追問，因為此時穆如臉上的微笑實在是太悲涼了。穆清甚至不知道和蒙水的水比哪個更涼。
穆如又換上往常那副歡喜的模樣，彷彿剛剛只是穆清的錯覺，說：「穆清你要保重啊，可說好要幫我撐腰的。」
「我們會再見面的。」穆清也回以微笑。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