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籌謀

第五章籌謀

夜幕已下,只見河面反射著銀輝。但那銀輝卻不是月光,而是垂下來的柳樹枝條上,纏著的數顆明珠在放出光華。

光華柔和輕緩,遠遠看來,有如星辰一般,而明珠正下方,便躺著一個白衣少年。少年十六七歲年紀,容貌看著俊朗,但面色蒼白,彷彿性命已然丟去了三分。

「原來正在借家族秘法催動丹田裡的葯勁,如此的話,性命總算無礙了。」羽烈坐在一旁,看著綠毯之上的少年,輕吐一口濁氣。

羽軒問道:「風岳不是正昏迷著嗎?」

羽烈笑道:「看似昏迷,其實靈台清明,於外界之事全然知曉。而在此狀態下,便能全意療傷。如今傷勢雖重,但內外藥力相濟,明日便可徹底醒來。」隨即轉身而走,口中卻輕輕自語道:「只是看他傷勢……卻像是一種無形劍氣傷的。」

羽軒問道:「爹爹知道是誰幹的?」

羽烈搖頭道:「只是以前見過類似的傷口,但卻猜不出是何人或何派動的手,要究其原因,只怕還得等風岳醒來。」他在一旁搭好了帳篷,隨即把少年抱入帳中,又對羽軒道:「風岳傷勢不輕,又要好好療傷,不宜多走動,今晚便在此將就一下吧。」

羽軒點了點頭。

待到翌日中午,正是河流最急之時,他立在河中青石上,周遭紫氣氤氳,把整個身軀都遮掩了去。又見水花激揚,那卻是羽軒一掌一掌地都迎著水流擊去。水流很快,只打了一十一掌,便站不住腳,摔在了河中。

羽烈坐河畔的青石上,說道:「河流連綿不斷,因此力道也連綿不斷地送來。你若不能做到將掌力打出七成,還留三成在體內,便不能一直對抗水流。所謂的湮滅剛勁,其實並非追求一味地剛猛無匹。其中剛柔二勁之間的心隨意轉,才是這套武學的妙處。」

羽軒微怔,不覺獨自在河中站了許久,腳掌泡得發軟。驀然只見帳篷里走出了那個少年,茫然地看著周遭。羽軒見了,招呼了一聲,他這才輕輕地念叨了一下:「這是……在河中練掌力?」

突然羽烈在身後笑道:「看來恢復了不錯,不到一天便能走動了。」

少年回頭,怔了怔,隨即笑道:「羽叔?」

羽軒走上岸來,問道:「你這是怎麼了,受了這麼重的傷?」

少年面色一沉,隨羽烈父子一起坐到青石上,說道:「是雷昂,他忌憚我到玄兵谷后,會與他一起爭奪『三宗試煉』的遺藏。」

羽軒聽后愕然,問道:「你不是在軍中么,怎麼牽扯到玄兵谷?」

少年道:「這古夏帝國中,除皇族之外,還有尹、秦、風、雷四大族。各族都掌握了國中許多資源,是以族中的優秀後輩層出不窮。而為求家族存續,便往往令後輩子弟進入南域的幾大宗門修鍊。而那雷昂便有幸拜入南炎府中,修鍊了一手『幻勁指』的絕技。」

羽烈聽了,暗自點頭道:「『三宗試煉』么?曾有所耳聞,那是南炎府、暗淵閣與玄兵谷在葬神界內的試煉。葬神界既是當初雲家故地,那麼那些遺藏,多半與古神府關係匪淺。」

羽軒聽后,也問道:「那什麼是三宗試煉?」

風岳搖頭道:「自從上次老師外出,收我為入室弟子后,我還未曾回玄兵谷中修鍊,是以其中許多隱秘還不曾知曉。連這『三宗試煉』的秘事,還是當日我被打落河中,聽得雷昂與雷治對話得知。那雷昂極是自負,以為我受了他五招幻勁指,便必死無疑。」

羽軒聽了,驚訝道:「那個雷昂有這樣的手段?」

風岳恨恨地道:「非是我追殺妖狼,耗去了六七成元氣,漫說他一個雷昂,便是加上他那個半廢不成器的兄弟雷治,他們也傷不了我!」說到這裡,突然止不住體內氣息激蕩,口中溢出點點腥紅。

羽烈眉頭微皺,沉聲道:「不可動氣,復仇之事來日方長。」

風岳點了點頭,重新調息。羽烈道:「等會兒,你隨我一起回竹園好好休養。」但風岳卻搖了搖頭道:「羽叔,此行我還有兩個侍從,昨日遇襲之時,我讓他們先走了。若我再不回去,只恐他們會去向雷昂尋仇。」

羽烈聽了,眉頭又皺了皺,默想了片刻道:「好吧,不過我得在你身上種下靈印,一但靈印有失,我立時能去救你。」說著,手掌抵住風岳后心,不過片刻之間,便種下了一枚淡金色符文,紋路有三分像龍。

吳城在古夏國中已曆數百年,城中有古街,古街道靠近一處豪宅。宅內有水榭樓台,奇石假山。而那假山之後,是一處單獨修成的小樓,並不與其它的樓閣靠得近,是以鮮有人到此。

但此時閣門前卻一片愁雲慘霧,有數個一般服飾的僕人在瑟瑟發抖,面上發白。

只見那一眾人侍立了許久,方才見到不遠處便行來一個高瘦男子,五十歲不到的模樣,麵皮白凈,頷下無須。他身上衣袍華貴,腰間以錦帶束住。

那一眾僕人見了,忙以急步迎上。有人口中哆嗦道:「妖狼前輩放黑狼食了洪六,只有我等僥倖逃得性命,還乞家主救護!」

那人點了點頭,道聲:「你們回去吧。」他人卻入了那處樓閣。

樓閣二層,便是妖狼暫居之地。那妖狼的年紀也當有五十六七歲,肌膚黝黑。他面上有一道六七寸長的陳年刀疤,似蜈蚣一般,極是可怖。那妖狼道:「你來找我,是查清了我弟子的所在」

那個男子便是洪家家主,名喚洪木。他點頭道:「我派出的人已在山腳下找到了他,他雙眼充血,面相可怖,然而身上無傷,似乎不是被人擊殺的。」但洪木見到了一隻黑狼還在那裡大口小口啃著屍體,血流滿地,不禁眉頭大皺,口中卻仍在道另一件事:「雖然如此,當時你那弟子跟羽軒在一處,而羽軒卻安然無恙……你須得好好想想,你那弟子出來之時,身旁可帶了什麼東西,落在了羽軒手中?」

妖狼聞言,目中光芒微閃,說道:「沒什麼貴重物,只一些低品質的丹藥罷了。」

洪木聽了,也不疑有他,轉身就要走出閣樓,妖狼卻突然問道:「羽烈究竟是何身份,他當真不是修士么?」

洪木微怔,說道:「在吳城之中,還從未有人見過他出手。但想若他也是修士,又能在我面前顯得氣息彷彿與常人無異,那他修為只怕勝過你我百倍不止。但若真有如此修為,古夏帝國的皇室也會待之以上賓禮,豈會容得你我如此欺負他兒子?何況如此人物,你我耗其一生都必能見到,又怎會隱居在這區區小城之中?」

妖狼點了點頭,說道:「是我多慮了。」目送洪木出了小樓,隨即見他面色沉凝,心頭卻不知在思慮著什麼。

吳城之北,那裡有一座風家別院。院內景緻雖不比洪家豪奢,但卻自有另一番大氣古樸的景象。

在院內石亭之中,風岳道:「適才忘了跟你說了,當日妖狼受了我一掌一劍,傷了經脈,沒有一個月時間休養,斷然無法運使元氣,若要痊癒,至少也得百天。若非當日有洪家插手,又被雷昂暗下偷襲,我便能取了他的人頭回去復命了。」

羽軒問道:「你如今還有軍命在身?」

「最後一次任務了,此間事了,便得回玄兵谷了。」風岳點了點頭,走出石亭,在院中站了一會兒。突然仰面朝天,催動修為,頂上一道氣息衝起十多丈。

隨即,羽軒在石亭里微感胸口滯塞,驚訝道:「竟有靈臻三四重境的修為?」又見風岳修為一經催動,周遭青色勁風盤繞,使得衣袍獵獵。隨即右手五指微曲,形成爪狀,說道:「妖狼最擅長兩種武學,一種喚作『青狼爪』一種喚作『風狼印』,你仔細看著!」

只見風岳身形一縱,飛起丈許高,手掌抓出,勁風撕裂假山一角。那假山上碎裂的青石飛起,被勁風裹著,懸在空中。隨即風岳又說道:「前一招是青狼爪,接下一來招就是風狼印了!」只見他手掌朝空中虛握,只聽一聲輕響,青石粉碎,細小石塊落得滿院都是。

羽軒一驚,眉頭緊皺,問道:「妖狼催動這兩種武學,也有這樣的威力?」

風岳沉吟道:「他修為比我低我半籌,功法也不如,或許威力會小些,但也絕不可小視了。」當下他一面說,一面比劃,把青狼爪、風狼印招式與破綻都一一解析清楚了。

羽軒心下疑惑,又問道:「這既是妖狼的絕學,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

風岳道:「妖狼是殺手,我已在信中說了。兩年前被人追殺至邊疆軍營外,不得已把這兩部武學典籍獻給我二叔,請求庇護。但二叔僅是看上他御獸師的身份,於這兩部典籍其實並不在意。而此行來追殺妖狼,二叔便讓我仔細參研。否則即便能擊敗妖狼,也絕不會只耗去五成的元氣。」

羽軒點了點頭,把破解風狼爪的招式練熟了,便出了風家別院。但一走進竹園,便見林中站著一個白袍身影。那人背對著羽軒,手掌虛空輕拂,遍地的竹葉陡然飛揚而起。

隨即,那人袖口一張,袍袖裡蓄了勁力,再輕輕一拂,那萬千竹葉彷彿如利刃一般,只聽震天價的大響,面前大片翠竹紛紛崩碎,一片狼藉,震得羽軒獃獃地站了片刻。

過了片刻,他見一道白色身影走來,便想也不想,高聲叫道:「前輩!」

但那人嘻嘻一笑道:「什麼事啊,還叫起『前輩』了!」只聽這聲音空靈悅耳,有如環佩相擊。

隨即羽軒定了定神,只見面前卻是一個少女,衣裙如雪,容貌出塵,可不正是羽惜?於是微微一笑道:「咦,這不是我家的小公主嗎?」

羽惜哼了一聲道:「要不你以為是誰啊?爹爹和娘親有事都出去了。」

羽軒點了點頭,抬起手時,突覺掌心有一片樹葉,上面寫道:「空勁要訣,在於『蓄』字。」

「空勁?湮滅空勁?」羽軒看后,在心裡一笑:「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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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神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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