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白雪皚皚,暖意融融

第七章.白雪皚皚,暖意融融

昏黃的燈光依舊傾斜著,照著幽幽小徑,雪花再次飛舞,輕盈地飛舞,如一首詩歌般靈動。白雪皚皚的大地,暖意融融的燈光見證著這令人無比動容的畫面。

很奇妙的,這個雪夜一點都不冷......

窗外,依舊白雪皚皚,忽明忽暗的燈光靜靜守候,夜溫柔的雙手微微晃動著夢的搖籃,唱起那來自遠方溫柔而聖潔的歌聲。

No.1

「這麼好的陽光,好像就坐在這兒有點可惜啊。」我在心裡暗想道。

看到男孩子們在草叢裡踢足球踢得那麼盡心,他們那樣美好的畫面衝擊著我的心房,我真的好羨慕啊,感覺他們才是活出了現在該有的樣子,怎麼著都感覺現在的自己像個修行的苦行僧。

看著看著,慢慢地,我的心情有了陽光的色彩。

我解開自己脖頸上的長絲巾,白色的絲巾上淡紫色的花紋和那翩翩起舞的蝴蝶在風中輕輕蕩漾,栩栩如生。

我把絲巾輕輕披在身上,張開雙臂,臉上終於展現我想象中仙女該有的明媚燦爛的笑容,我迎著這陽光清風輕盈起舞。哪怕沒有人關注我,我也可以一個人扮演美麗的仙女啊,想象著自己在花叢中翩然起舞。

我小學時練過兩年多的民族舞,雖然現在沒學了,但我對曾經的每一個動作都很熟悉。

我想象自己梳著靈蛇髻,披的是一件五彩綾衣,腳著一雙七彩羽鞋,光華奪目,鞋底還有一朵鏤空美麗的蓮花。舞蹈在一片片荒蕪貧瘠的土地上,我如此忘我,如此沉醉。綾衣拂過的每一處,綠草叢生,鮮花嬌妍,群蝶環繞,腳下每處舞過的地方都是一朵盛開的蓮花。即使仙女的身旁沒有一個人,即使她被所有人遺忘,她仍然有自己的世界,仙女就是她那個世界的主角,她有資格去追尋一份超脫的自由,有能力將一切黑暗陰冷變成光明溫暖的。

我不知道我跳了多久,我只知道我很快樂。

此時的足球場男生們的足球比賽暫時告一段落,大多數的男生選擇去買東西吃或者逛逛校園,只有盛煜城和他的朋友葉新坐在操場的高低杠上。他們正聊著天,偏頭一看就發現顏葭音在操場靠近科教樓地下室的階梯台上忘我的地舞蹈,臉上笑得格外燦爛。

「那是顏葭音嗎,這周邊沒一個人,她在這兒跳什麼?都沒人看,像個神經病,真夠無聊的。走吧,盛煜城,我們去買瓶水和零食吧,待會還要再踢呢。」葉新十分無趣地說。

「誒,我跑不動了,你去買吧,給我多買瓶水,小爺我剛剛為了咱隊的勝利可累死了。」盛煜城歪頭眨眨眼睛,一臉張揚放肆。

「得得得,您老功高勞苦,我去給你買。」葉新一臉嫌棄,然後輕輕鬆鬆跳下高低杠,朝食堂的小賣部跑去。

看著葉新遠去后,盛煜城坐在高低杠上,回過頭來雙手托腮繼續看著檯子上那個活在自己世界里翩翩起舞的少女,心裡暗暗想道:「真是個奇怪的傻姑娘。」

不久,男孩子們又紛紛回到操場上準備下一場足球比賽,這時盛煜城對葉新說:「葉新,這一場我跟蔣閑庭一隊,我呀好久沒和他一隊了,你和二頎都不錯,再加上我,那就是妥妥的王者之隊,這對蔣閑庭他這隊滿不公平的,咱四個都是好哥們,我也幫幫他。」

蔣閑庭聽聞啐道:「靠,盛煜城,你這話是在嘲諷老子是不是?整得老子跟你們差很多似的,別忘了,老子以前還勝過你和陳恂那小子。」

「誒,消氣消氣,你厲害。咱倆從小一起長大的,你還跟我置氣啊,我就想和你一隊跟葉新二頎那倆小子試試,看哪個更厲害!」盛煜城笑若春風,一臉陽光萬丈,完全讓人提不起火。

「行啊,盛煜城,我也一直挺想和你比比,看哪個更厲害。」葉新擠擠眼色,真的很欠扁。

「行吧,那我就和葉新一起跟你比比試比試。」余頎話不多,但很是胸有成竹的樣子。

於是盛煜城和蔣閑庭一組,葉新和余頎一組,後來比賽的結果當然是盛煜城和蔣閑庭完勝,然後葉新還挂彩了。

葉新捂了捂通紅扭曲的右臉頰,顫抖著右手食指指著盛煜城,吃痛道:「盛煜城,你TM也太狠了吧,你再不小心,也不該打到我臉上啊,你這樣會毀我容的,你知不知道!我長得這麼俊,以後還得靠臉吃飯呢。」

盛煜城繼續笑若春風,人畜無害:「好好好,兄弟,我給你賠罪了,今兒你去我家玩,我給你用熱雞蛋敷敷。」

「你光給我敷熱雞蛋可不行,我要跟你打魔獸,我就不信我贏不了你。」葉新志氣昂揚地說道。

「唉,你要找虐我也沒辦法,那就來唄。」盛煜城自信飛揚地回道。

「嘿,你你你,別得意,我一定能贏過你。」葉新捶胸頓足。

操場樓梯口朱謹言靜靜地看著操場上發生的一切,如墨一般的眼瞳深不見底,看不出任何的表情。

突然一個籃球砸在他的身上,鄔明跑過來對他笑道:「謹言,你在這兒幹啥呢。你運動服都換好了,為什麼不跟我們一起打了,都叫了你好多遍了。」

朱謹言回過身,左手撐桿,輕笑道:「沒什麼,就是突然想曬太陽了而已。」

鄔明抬頭看了看天空,陽光正好,照在整個婁南一中,格外溫暖。

「嗯,今天的太陽確實挺好的,曬太陽也不比打籃球差,」鄔明又看了看他們所處的位置,頭頂是冬日裡依然蓊鬱的樟樹,樹底下基本上沒什麼陽光,深沉的暗影居多,他十分驚奇地說道:「不過你這位置也照不到太陽啊。」

「這個地方安靜,雖然陽光照不到,但依舊暖和。」朱謹言淡淡地笑道。

鄔明怔在原地傻看著朱謹言,像看瘋人院瘋子一樣,一句話也說不出。

朱謹言並不多言,又朝顏葭音跳舞的方向瞥了瞥,然後回過頭擺擺手,走下樓梯向操場升旗台走去:「下去吧,該集合了。」

彼時的顏葭音不知道,她的舞蹈並不是一個觀眾也沒有,只是她太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未曾走出,雖然這樣在自己看來挺幼稚,挺沒出息的,但十分享受這樣的感覺。

No.2

時間像流水賬一樣,流逝得極快。

燦爛的陽光過後萬木枯敗,天空也失去了色彩,灰濛濛的,不再帶著夢幻般的色彩。秦悅無時無刻不在詛咒著這該死的嚴冬一月。這鬼天氣搞得她整個冬天都不能騎自行車回家,偏偏又是現在這期末考試最緊的時刻。

倒是我每天嘻嘻呵呵的樣子,我每個季節都喜歡。喜歡春日的萬物復甦,生機蓬勃,奼紫嫣紅還有春雨不爛泥的新鮮感;喜歡夏日的梔子花,紫薇花,哦,還有盛開的百合花海,嗯,還有璀璨的星空,蛙蟲低鳴,翩然起舞的螢火蟲;喜歡秋日水邊低矮的蒹葭蒼蒼,桂花飄香,永遠澄澈清凈的天空;還喜歡冬日的白雪皚皚,夜裡雪白配昏黃的顏色以及嚴寒冬日裡溫暖人心的故事。

嚴寒冬日裡,孩子們唯一喜歡的大概就是那軟絨絨的鵝毛大雪吧。

一月中旬,婁南已經下了幾場小雪,上午或中午下的雪到下午或者晚上就全部消融了。

然而今早上一起床,打開窗帘發現整個天地纖塵不染的那一片白。白雪紛紛揚揚,厚厚地覆蓋了整個世界。看著那片大雪,我在床上蹦得三尺高,十分興奮,太好了,下大雪了下大雪了,趕快告訴爸爸媽媽去。

頂著雞窩頭,外衣也顧不上套進去,就屁顛屁顛,樂呵樂呵地扭出房間,興沖沖地沖著廚房正在忙活早餐的媽媽大嚷道:「媽媽,媽媽,你知道嗎,外面下了好大的雪哦,真的好美好美啊。」

許萍看著自己的女兒在那兒像神經質一般頂著雞窩頭,外套也不穿,清澈的眼眸因興奮閃閃發光,高興得手舞足蹈的模樣,微微蹙眉,可隨即又綻開一臉明媚的微笑,半笑半無奈地看著顏葭音,連連搖頭。心裡暗嘆道:「罷了罷了,畢竟還是小姑娘家家的,冬天下雪什麼的自然高興,就讓她高興吧,我們小時候不也這樣么,看著這一場雪,自己也很開心呢。」

「恩恩,是的呢,我們小時候跟你一樣,下大雪的時候特別興奮,記得那時我們姊姊妹妹在茅屋后那片地上打雪仗,別提多開心呢。」媽媽笑意盈盈地說。

「好啦,雪也看夠了,高興歸高興,你也不穿件外套,還想去打針啊?一個女孩子像什麼樣?快快快,動作麻利點,你還要上學呢。」

背後傳來一陣磁性威嚴的嗓音,漫不經心的樣子。話音落畢,我應聲返頭,看到爸爸坐在沙發上,蓮花坐一般手握一張報紙氣定神閑地看著報紙。

明明是關心的話我聽著咋這麼膈應呢!

我沖著爸爸甜甜一笑,十分乖巧地說:「好,你說得都對,我這就去換衣洗漱吃早餐,然後乖乖去上學。」

說罷,一蹦一跳地準備衝到房裡換衣服。媽媽在身後喊住我,我轉過身,金雞獨立般疑惑地看著母親,只聽母親淺淺地說道:「今天是周五,你們可以不用穿校服。你那校服好久沒洗了,昨兒晚上我洗了,我在你床頭放了衣服,你不要自己選了。」

「誒,好呢。」我邊跑邊應聲道。

跑進房裡,媽媽果真在我床頭放了一套衣服。冬日的圓領白色加絨保暖綿毛衣,米色的毛衣上綉著藍色的雪花,很暖和,還有橘黃色的保暖雙排扣外套,下身是一條與白色保暖綿毛衣配套的加絨綿毛褲,還有黑色的加絨小腳褲。

媽媽總是能做到審美與保暖相結合的細緻呢,穿上身,剛好合適。

可能因為今日下雪,心情樂滋滋的,一心想著趕快去學校,沿途看看美麗的雪景,所以比以往的速度快多了,急急洗漱,吃完媽媽做的美味量足的餛飩麵,便準備出門。

「等等」,媽媽喊住我,飛快地從客廳沙發上拽起我的手套,耳罩,圍脖,三下兩除二地套在我身上,喝罵道:」老毛病又沒改,冬天要記得戴耳罩圍巾和手套,你還嫌今年冬天感冒不多是不是?」,然後細細打量我,看著我穿著跑鞋,又從鞋櫃里拽出我駝黃色暖絨絨的雪地靴說道:「外面下雪,你還是穿雪地靴吧!」還扯出一把雨傘插在我書包左側的兜里。

隨即又念起緊箍咒:「外面雪大,小心走,不許跑。你從小小腦就不發達,穿著跑鞋跑非得摔個鼻青臉腫;不要在路上東看西看,小心過馬路;不要玩雪,不要把手套取下來,你下雪的時候愛扯下手套接什麼雪花,又不愛打傘,盡讓人操心......」

天啦,女人嘮叨起來的本事真的很強大,我完全插不上話,只得一邊聽一邊如搗蒜一般點頭。好不容易,緊箍咒念完,我便逃命一般跑下樓梯。

粉色的耳罩,紅色的圍脖和粉色的手套搭在身上,漂亮又溫暖。那時的我雖然並不在意外在的東西,但同樣對美的事物充滿崇敬嚮往。

畢竟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那個時候我們女生都不戴帽子的,因為戴帽子就意味著要披著頭髮,還會把頭髮搞亂。當時學校是不允許披髮的,而且必須整齊。剛開始我們學校甚至不允許女生留長發。

可女孩子嘛,都愛美,誰不想留長發?所以學校就退而求次之,可以留長發,但必須紮起來,不能披。

因此中學六年的時光,我冬天從不戴帽子,只戴耳罩。

下了樓,正下著雪,只是沒有適才那麼大,整個小區都還沉寂在靜謐的天穹下,冬日的天空總是灰濛濛的,似乎總是沒有睡醒的樣子。

物品摩擦摩擦戴著手套的雙掌,邊呼著熱氣,邊抬頭仰望這浩渺天地里那一大片瑩白的雪景。

雪花緩緩地從四面八方翩然而下,如大地的女兒,輕輕投入大地母親的懷裡。

寒風掠過,雪花點點,我很快地拋下母親幾分鐘說的話,脫下手套,輕輕接住幾朵,小精靈似乎心滿意足一般靜靜地躺在手心裡,酣然入睡。酣然入睡的雪精靈很快融化,它枕著微笑,輕輕化作清澈含笑的水珠,再度回歸大地母親的懷抱。

雪精靈的生命短暫而永恆。它以樸素淡淡地裝點著這個世界。

無論是飄舞的雪精靈,還是融化后晶瑩剔透,圓潤美麗的水珠,都在詮釋著自己熱愛著的這個世界,用自己的方式裝點這個世界,雖然飄然而逝,卻沒有一句怨言。

不知怎麼的,手一抹臉龐,竟然有些點淚痕,我瞬間被自己雷倒,額,貌似太多愁善感了。

走了一大半路程,剛好看到前方的秦悅。

「嗨,秦悅,好巧啊,我又碰見你了。」我忙忙跑到秦悅身邊,笑得一臉燦爛。

「吼,還真夠巧的。我打上個月開始,不知遇到你多少次了。」秦悅也一臉好巧的笑顏。

「嗯,這意味著,我們都快遲到了。」我歪頭大笑道。

「可不是么,這麼冷的天,只想躺被窩裡睡一覺,」秦悅看看手錶,說道:「還過十分鐘就遲到了,要快些走。」

「嗯,正是哩,免得榮老師要批評了。」我也開始急躁起來。

秦悅轉過臉打量了我一下,指了指我微微泛紅的眼圈,說道:「你怎麼哭了?冷哭了?」

我哭笑不得地說道:「我早上接了幾片雪花,但是很快就在我手裡融化了,一時有點感傷。」

秦悅微微愣了一下,然後飛快說道:「我想你內心肯定住著一個強大而敏銳的詩人的靈魂。只有詩人的靈魂才會透過表面現象想得更加遙遠。」

「哈?你這是在嘲諷我無病呻吟,脆弱敏感嗎?」我略略有些不服氣。

秦悅捶胸頓足,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道:「這是誇獎的話,你腦袋瓜里想些啥呢?這都能被你扭曲,真是太讓人傷心了。」秦悅此時的表情整個神經質一枚,一點都不淑女,引得路人頻頻回顧,行著莊重的注目禮,我都替她窘迫。

中午回家吃飯,卻只見爸爸一個人在廚房裡忙活著,看到從不下廚的父親居然下廚了,我驚訝得眼珠子都快掉下來,忙跑到陽台上看著外面。

此時出了太陽,陽光卻很微弱,寒風倒是十分刺骨凜冽,太陽並沒有從西邊出來啊。

跑到爸媽的房間,環顧四下,沒看到媽媽半點影子,媽媽並不在家,怪不得呢。

「爸爸,媽媽呢?」我問道。

「哦,你去學校不久,你媽就去湘水了,她去給你哥送飯菜水果,還有些保暖的衣物了。」爸爸頭也不回地繼續忙活著,語氣淡淡地。

對於媽媽去給哥哥送飯菜水果什麼的我一點都不驚訝。媽媽每個月都會去那麼一兩次,哥哥一個人孤軍奮戰地在湘水市拼搏高考,她怎能徹底放下心?本來媽媽就對哥哥十分愧疚,如今哥哥又一個人面對著這人生大戰,怎會不想著關心補償?

只是,湘水市,今天比婁南市還要冷,雪還要更大啊。湘水今年已經下了好幾場大雪了,一場比一場大,聽說很多路都被大雪堵了走不了。

不禁有些心疼,母親的心裡大概想的是哥哥是她的牽挂,她一定要要去看他,看他過得好不好,這麼冷的天哥哥上學睡覺冷不冷什麼的。

NO.3

湘水市,狂風呼嘯,冷冽刺骨,大雪紛揚。

楚禮復讀中學位在湘水偏僻的湘水縣,路途原來顛簸不說,如今又下了這麼大一場雪,好些地方路都堵了,車子都不敢貿然前行。

許萍下了火車便匆匆趕公交車,火車站有一趟公交車到楚禮復讀中學附近的,只是不是直達的,到了終點站后還要走一段路才能到學校。

「大姐,這路已經結冰,十分危險,不能前行到達終點站,我這公交車走不了了。」司機大哥哈著熱氣,渾身包裹得嚴嚴實實的,一臉歉然。

此刻公交車上只有許萍一個人了,這麼冷的天,大家基本上都窩在家裡,吹著暖氣抑或躲在被窩裡,誰也不想出來,自然搭車的人少之又少。

許萍笑著(顏葭音,顏葭聲的母親)擺擺手表示沒關係,準備著走路去楚禮復讀中學。身上的大衣敞開著,並沒有扣上,右手不自覺地捂緊左側大衣中扎著密封布袋的不鏽鋼高溫保暖的飯盒,生怕這刺骨寒風把懷中的飯盒吹冷了,飯盒裡可都是葭聲最愛吃的蝦仁菜心餃子和小籠包呢,可不能冷啰,冷了孩子還怎麼吃,左手臂挽著給顏葭聲的保暖衣服和水果袋子,步履蹣跚地徐徐前行。

「大姐,這路還遠著呢,現在還下著這麼大的雪,冷著哩。前方不遠有個小飯店,你在那裡待會,等風雪小點了你再走吧。」司機大哥關切地說道。

許萍又只是淡淡一笑,輕輕揚了揚滿頭沾了雪花的髮絲,親切地說道:「呵呵,沒關係,只是下個雪,刮個風,走路小心點就沒事」說罷,溫柔的眼眸掛滿了堅定的神色。

司機大哥看她如此堅持也不再多話了,看著她緩緩轉過身,懷裡緊緊護著那個不鏽鋼高溫保暖飯菜盒,左手手臂還挽著衣物水果袋子,無比堅定的蹣跚前行的背影,心裡不禁感慨萬分。

既然她是去楚禮復讀中學,想必她的孩子在那復讀吧。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該死的,這路真難走。」許萍一不小心步伐栽了個空,恭恭順順地被跪在冰冷的雪地上,只聽見布袋哐當一聲,許萍大驚,生怕布袋裡的飯盒掉了出來,仔細解開里三層外三層的布兜,再三確認,看著仍舊嚴嚴實實的飯盒,心裡終於輕鬆地呼了口氣,還好,飯盒的菜沒掉,否則葭聲該吃不上了。

把飯盒暫放在雪地上,迅速地拍了拍膝蓋上的白雪,再次把布袋裡三層外三層地紮緊保溫飯盒,然後緊緊摟在大衣懷裡,繼續往前走。

走了半小時的路才終於走到的楚禮復讀中學的門口,微笑著和門口傳達室的阿姨打了聲招呼,從左手臂上拽下其中一個水果袋子給了她,便高興地走進了校門口,終於可以見到葭聲了呢。

楚禮復讀中學是全封閉式的軍事化管理,一般是不輕易允人進的,不過許萍來過很多次了,早就跟門口傳達室的阿姨混得很熟了。阿姨很欣賞許萍,覺得她待人親切大方,和善溫暖。

一進楚禮復讀中學,便可見到校門口的牆壁上赫然掛著的學校前100名光榮榜。許萍只是閑閑一瞥,就找到了顏葭聲的名字。

據媽媽說,哥哥自復讀後成績一日千里,每每她去哥哥學校,哥哥的名字都會在前100名的名單里。楚禮復讀中學算是湘水最好的復讀學校了,全校大概400名復讀生,前100名學生都還是很不錯的。哥哥的成績在那名單里里算是十分扎眼的。

這一次顏葭聲拿到了全校第十的名次。

楚禮復讀中學很大,許萍一進去就準備去兒子宿舍看看,一個跟顏葭聲同班的同學看到了許萍,心知她來找顏葭聲了,笑容可掬地喊著:「許阿姨,來找葭聲啊。」男孩蒼白的皮膚被凍得通紅,單薄的身影略有點發顫。許萍是認識這個男孩的,跟葭聲同班同宿舍,這個男孩家住大山裡,家裡窮困潦倒,男孩一心想要考上好的大學改變命運,他的成績並不比葭聲差,只是自小體弱多病,身子虛弱得很,他去年高考就是因為急性腸胃炎住院錯過了第二天的高考。

這孩子得急性腸胃炎是因為天天吃泡麵,高考壓力大,後來就病倒了。隨後每次許萍來學校都會帶些營養好吃的食物給男孩,都是復讀的孩子,不容易,自己能幫點就幫點。

許萍有些心疼地看著眼前這個跟自家兒子同歲的男孩,對他淺淺一笑。隨即拉過男孩站在小賣部屋檐底下,把飯盒小心翼翼地放在小賣部置放在外的桌子上,迅速扯下左臂上的衣袋拿出一件大衣套在男孩的身上。

男孩有些鼻酸,聲音哽咽地說:「許阿姨,謝謝你,沒關係的,我不冷,這是葭聲的,還是給他穿吧。」

「呵呵,這有什麼關係,你看你都凍得發顫,還說不冷,葭聲還有大衣呢,沒關係,你就先穿著。」許萍淺笑盈盈,神色溫柔。她神聖偉大的母性光輝不僅僅是在自家孩子身上,對待其他的孩子她也是這樣,正因為這樣的溫暖大方,許萍的人緣一直很好。

男孩不再說話,略略沉吟,此刻男孩的心裡充滿溫馨感動。他一個人孤身在外努力奮鬥在高考的前線,因為是在大山裡出來的孩子,因為貧窮自卑,他基本上沒什麼朋友,很孤單。可是顏葭聲和許阿姨都對他特別好,讓孤身一人在外的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溫情與感動。

男孩叫陳朔,他和顏葭聲就是屬於革命同志的那種兄弟情,感情十分要好。

「許阿姨,今天上午最後一節課是體育課,葭聲和幾個隔壁班同學在體育館打籃球,好像他還沒吃午飯,要不我帶你去找他吧。」良久,陳朔澀澀地說道。

楚禮復讀中學雖然學生都不錯,但是學生的住宿條件並不好,許萍去過很多次,寢室很小,光線狹暗,總有一種潮濕發霉的味道。

學生們打水分中午十一點半到一點,下午五點半到六點半,顏葭聲不用擔心他打不到水。他們寢室6個人,感情不錯,有事大家總會相互幫襯著。

進入學校寬敞明亮的體育館,有十個男生圍在一起打籃球,看起來很激烈的樣子。隔著老遠許萍便可看到一個高高瘦瘦的背影,修長清透的手指十分流暢地運轉著籃球,絲毫沒有注意到她的到來,只是全神貫注地穿越圍堵人群,來那麼一個三步兩步大灌籃。

顏葭聲180的高個子,一身紅色的籃球運動服。從側面看顏葭聲梳著清爽露額的短髮,瘦削的臉頰,濃黑的劍眉,內斂的卧蠶眼,高挺的鼻樑,輕薄的雙唇,顏葭聲的高個子在操場上格外顯眼,他給人的感覺就是特別高大,特彆氣宇軒昂的那種,外表清冷倔傲,不好接近,但待朋友是實打實地真誠。

陳朔看著籃球場上瀟洒自如的背影,有點遲疑,不知該不該喊住顏葭聲,告訴他許阿姨來了,總不能讓許阿姨等很久吧。

許萍看見還有一個清秀瘦削的的女孩抱著顏葭聲的衣服,手持一瓶康師傅的礦泉水,視線熱烈灼人地看著在體育館打籃球的那個瀟洒自如的背影,眼裡掩飾不住的崇敬和溫柔。陳朔想了會兒還是準備高呼顏葭聲的名字,卻被許萍阻攔下來,她眉眼彎彎地說:「算了,別打擾他了,讓他打,別讓他分心,等他打完我再喊他。」

陳朔也不再堅持什麼,許萍心疼陳朔,讓他早早回寢室休息,並且希望他不要告訴顏葭聲自己在體育館門外看著葭聲打籃球。

陳朔不解,問為什麼。許萍淡然一笑,緩緩說道:「如果告訴他我等他打完球后才去找他,而且他沒有發現站在門外的我,他會內疚的,我覺得這沒什麼問題,不想讓他承擔這些心理負擔。」陳朔聞言,不再說什麼,輕輕點頭表示贊同,體貼地接過許萍手裡的保暖衣物袋子和水果布袋,許萍連聲說沒關係,無奈陳朔非常堅持。陳朔接過徐萍手中的東西,就先行回宿舍了。

其實,許萍只是想多看看兒子,她不讓陳朔聲張自己站在體育館門外等他,也不僅僅是不想給兒子無謂的心理負擔,還有就是不想讓顏葭聲知道她早就知曉兒子跟那個女孩交往的事。

體育館里人不多,畢竟這外面寒風刺骨,大雪紛揚的,大家都巴不得早早吃完飯,躺床上暖著去。男孩子們愛打籃球,是因為這樣可以釋放他們內心的那種野性,可以發泄高考復讀的壓力。

哥哥的籃球打得很不錯,畢竟是從小學五年級就開始打了,到現在也有8年了吧,早就練得爐火純青了。

許萍看到顏葭聲完美華麗地進入了一個三分球,看著葭聲如凱旋的王者被包圍在中央,讚歎聲絡繹不絕,那樣的青春太璀璨,太絢爛,許萍感覺自己的兒子散發出一種青春獨有的光芒,看著自己的兒子如此優秀,自己也被籠罩在這片光芒里,覺得非常驕傲。

籃球不知打了多久,許萍就看到那個女孩跑到葭聲面前遞上一瓶水,手裡還拿著葭聲的大衣,嬌羞羞的樣子,顏葭聲周邊的同學還不時地調侃怪笑幾聲。葭聲倒是一副習慣成自然的樣子,沒有多說什麼,但是許萍還是遠遠看到了葭聲很幸福,很滿足的樣子。

媽媽是認識那個女孩子的,她知道兒子正在跟那個女孩交往,但是她並沒有像其他保守的母親那樣阻止他們,她聲色未動,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放縱」著哥哥。媽媽並不在意那些,她只是無條件相信哥哥,她知道哥哥是個有分寸的人,不會因為早戀什麼的耽誤學習。

她體恤哥哥復讀期間壓力大,很孤單,如果那個女孩可以陪在他身邊,給他溫暖也沒什麼關係。

現在過去,如果兒子知道她來了,還看見自己和女孩交往的話,會有壓力和擔憂的吧。下意識摸了摸懷中的保暖飯盒,已經有冷意了,這麼冷的天,再怎麼保溫質量強的飯盒也該冷了,決定去籃球場附近的麵包店借借微波爐熱一熱包點。

她清楚兒子打完籃球不會馬上回宿舍睡覺的,一定會和隊友們聊聊,再加之體育館離麵包店也很近,自己和麵包店老闆也熟,畢竟是老鄉,都是邵青市的,熱飯盒也不需要多久。

熱完飯盒后再走到體育館面前,門半掩著,從窗外向里望去,體育館燈還亮著,他們還沒走,葭聲背對著她和幾個隊友正興緻勃勃地聊著什麼,那女孩也不在了,這才推門進去。

門吱呀吱呀地開了,幾個籃球隊男孩習慣性地向門外瞥去。心想著這麼冷的天,這個時候了,除了他們幾個打籃球的還會有誰來。

這一瞥,時間靜止。男孩子們包括顏葭聲都瞬間驚呆了。

只見許萍的發梢,眼睫處、紅色圍巾以及大衣上都沾了輕輕點點的雪花,一身風塵僕僕地站在門口。

下一秒,顏葭聲的眼眶垂下幾點清淚,他沒想到,沒有想到自己的母親會在這麼寒風刺骨,大雪紛紛的日子親自給他送來飯菜。他匆匆跑過去,緊緊握著母親已經凍紅的雙手,聲音哽咽地說:「媽,你怎麼來了,這麼冷的天,這麼大的雪,這邊馬路都被凍住了,你是不是走來的?前兩天跟你聯繫的時候你並沒有說來啊,否則我可以去接你呀。」

媽媽愛憐地看著眼前這個比自己高一大截的兒子,言笑晏晏地說:「呵呵,想來就來了唄,這麼冷的天,你們寢室本就潮濕冰冷,現在肯定更冷,你又沒帶太多的保暖衣物,我不放心。

我也是臨時決定的,你們學校不肯學生帶手機,我只能通過你們學校的傳達室聯繫到你。你學習忙,正常學習,正常生活就行,我和你爸想來也就來了,沒什麼的。」

顏葭聲聽到這番話,低著頭久久不說話,心中感動溫暖的情緒不停地翻滾洶湧著,想著自己以前的叛逆不懂事讓父母操碎了心,就十分內疚。顏葭聲除外的幾個男生也不禁深深動容,為這一幕感動得唏噓不已。

媽媽看出了哥哥內心翻滾的情緒,拍拍他的肩膀說:「好啦,不用管了,我帶了很多你愛吃的餃子和包子,剛剛去麵包店熱了一下,正暖乎著呢,你們都還沒吃飯吧,走走走,大家去食堂吃飯吧,別餓壞了肚子。」

說罷就拉著哥哥,招呼著大家去食堂吃飯。許萍本來已經決定點幾個小炒的菜,讓大家都好好吃一頓,可幾個男孩好像事先知道了一樣,各自交付各自的錢,許萍也只得無奈嘆口氣。

幾個男孩子圍在一起吃得非常盡興。食堂的射燈傾瀉在那一張張年輕剛毅的臉龐上,看著他們一個個手臂勾著脖子的,笑得那麼自信飛揚,許萍坐在另一張座位上,也看得微微有些怔,年輕的畫面啊,多好看。

看到他們似乎就看到了自己年輕時的影子,打散在這光與影相互交織的食堂里,彷彿穿越了時光之鏡般,嘴角微微上揚,多好的青春啊。

吃完午飯和許萍精心做的餃子包子,大家便各自散了去,畢竟下午還有課,不能耽誤太久。許萍和顏葭聲走出食堂,看看天空,雪停了,甚至還能看到陽光躲在雲層背後,蓄勢待發,渴望刺破這片陰霾。

許萍突然憶起葭音每次看到無垠天際的那抹陽光,都會習慣性地伸出右掌,手心朝上,張開手指,讓陽光透過指縫輕柔地瀉進,盛在眼底,嘴角上揚,輕緩吐出那句:「多美的一米陽光,多美的一線天堂。」

而此刻對於許萍來說兒子就是她的的那米陽光,給她帶來希望,就目前而言,她什麼都不求,只求兒子健健康康,快快樂樂的,解脫真正的束縛,飛向屬於他的一線天堂。

在身後的顏葭聲看著母親略停的腳步,順著母親的視線看到那抹似有似無的陽光,又看到母親專註認真的神情,心裡略略有些困惑,但很快地他拋下那些困惑,快步上前,像很小的時候那樣挽著母親的手臂,母親詫異回頭,對上的是兒子和煦春風般的笑容,下一秒,他們相視而笑,踏著腳步踩過那一片被陽光折射的晶瑩耀白的雪地。

因為顏葭聲下午還有自習和物理化學課,所以許萍去顏葭聲宿舍時並沒有拉著兒子道長道短的,而是直接強迫兒子上床午休,顏葭聲看見母親頭上沒有雪花,想來雪水肯定已經進了母親的頭髮里,如果不吹一吹,會感冒的。

顏葭聲從衛生間拿出自己平時擦頭的干毛巾遞給母親,又從桌子底下的抽屜里拿出吹風機給母親,示意母親好好吹吹。許萍心裡一陣暖流滑過,十分服帖,乖乖接過吹起來。

待頭髮半干,兒子和室友午休的間隙,抱著葭聲堆積了幾天的臟衣服去樓下洗了,她知道她必須速戰速決,若是兒子知道她在給他洗衣服,一定會很不開心的。

冬天的毛呢大衣和毛線衣褲是不能放洗衣機洗的,許萍就自己拿著桶子盆子接冷冽刺骨的冰水洗。學校的熱水是有限的,她也不想拿著孩子們自己打的熱水洗衣服,學校附近又沒什麼乾洗店,只能自己手洗。

冷冽刺骨的冰水滲入皮膚,許萍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不過素來她身體底子不錯,再加上她以前也經歷過不少,她覺得並沒什麼關係,更何況,這是她的親生兒子,出於母親的本性她自然是沒有半句怨言的。

衣服很多,可是許萍並不介意,離高考也不過半年的時間了。馬上就接臨期末考,她知道這次期末考是以高考的水準測試的,葭聲為了此次期末考忙得焦頭爛額,不可開交,自然也就堆了不少衣物,若是平時葭聲斷不會忙到連洗衣服這點時間都吝嗇,那個孩子獨立的能力一直很強,從不喜歡麻煩人。

果真兒子醒來后發現自己放在座位上的臟衣物都不見了,又看到外面高高掛起的滴水的衣服,心裡十分難受。許萍看到神色複雜的兒子微微笑著,瀟洒地說道:「沒關係,一點小事,你啊就抓緊時間學習吧。」

葭聲看著母親,只得低下頭,沉沉地嘆口氣說道:「媽,以後別這樣了。」

許萍摩擦著手掌,淡淡一笑,輕輕點頭表示答應。

顏葭聲和其室友們上課,許萍就在他們寢室幫襯著整理,打掃衛生,給兒子的床鋪墊了一層厚厚的墊被,又去了學校門外超市買了些吃的東西。一個下午忙上忙下,忙裡忙外,倒不覺得辛苦。

看著男生寢室里煥然一新的樣子,許萍笑得很滿足。即使是再不好的環境,也要好好照顧自己,保持整潔和衛生,這是許萍一直以來所堅持的觀點。

等顏葭聲下完課,已是下午17:30。楚禮復讀中學管理很嚴格,學生平日里是不許出校門的,更不用說是周末放假了,學生們只有月底才有三天假放,離寒假還有三個多星期。

許萍和顏葭聲在食堂匆匆吃完晚飯,就前往公交站。許萍要趕晚上20:30的火車回婁南市,從學校到市裡原本只有一個小時,可如今大雪紛飛的,怕是要走到下個路口才能搭上公交車回市裡火車站了,時間不得不增至一個半小時,不能再拖延,必須要走了。

葭聲不能送母親去火車站,只得送母親到校門口。吃完晚飯已是18:10分,冬日裡入夜格外快,此刻天幕幾近全黑。

還好,學校門外還有幾盞路燈,雖然略微昏黃,但也不至於致人摔倒。

昏黃配雪白,格外溫馨的顏色。昏黃的燈光映襯著白雪閃閃發光,一層一層,似乎鑲了金邊的光斑,因為燈光的柔和,不至於太過刺眼。

許萍囑咐了顏葭聲幾句,要他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出去買東西吃時不要太擔心錢的問題,該買的一定要買,要讓自己吃好睡好,保證營養,不要心理壓力太大。說著說著眼圈微微有些紅,但許萍很會掩飾自己,竭力不要讓滿腔的不舍和擔憂溢出來,讓兒子有心理壓力。

末尾,許萍輕輕拍拍兒子的肩膀,認真地說道:「葭聲,不管怎樣,我和你爸都相信你能跨過目前種種難關,我們永遠無條件地支持你,相信你。我們只希望現在的你平平安安,快快樂樂。」

顏葭聲劍眉長睫沾了些許清雪,昏黃的燈光下,臉色微動,良晌,一字一句,無比清晰,無比鄭重地說道:「媽,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的,不會辜負你們的期望的,我也會好好照顧自己的。」

許萍心下感動,嘴角綻開最美的弧度,輕輕點頭,不再說話,回身,轉過頭,沿著昏黃雪白的小徑緩緩離去。

學校門口這條小徑格外幽長,走著走著,心靈感應似的總感覺背後有一道目光注視著她,再轉過頭,只見葭聲仍然像一尊堅定的雕像一樣,注視著她的離開,寒風刺過兒子堅毅瘦削的臉龐,清雪沾滿了兒子的髮絲。

顏葭聲沒有任何言語,只是那樣靜靜地目送著她的離開,許萍微笑著輕輕揮手,再度背過兒子,一輕快地邁著步伐繼續前進。她努力著不讓自己的身子因為感動而顫抖,她不想讓兒子發現此刻的她有多麼不舍。

昏黃的燈光依舊傾斜著,照著幽幽小徑,雪花再次飛舞,輕盈地飛舞,如一首詩歌般靈動。白雪皚皚的大地,暖意融融的燈光見證著這令人無比動容的畫面。

很奇妙的,這個雪夜一點都不冷......

No.4

轉眼便是期末考試。

期末考試前,我和秦悅都認真複習了,尤其是秦悅至少複習了3遍。期末考試后,我再次來到校園后那個廢棄的倉庫。

原本盛煜城打算12月底就把小貓送到流浪貓狗中心,但是無論是他還是我都很不舍,再加上備考緊張,就一直耽擱沒去送,馬上就放寒假了,寒假都是要過年的,所以不得不把貓送到流浪貓狗中心了,盛煜城還給這隻流浪貓取了一個陽陽的名字。

到了倉庫后,就看見頭戴黑色棒球帽,穿著一身白色羽絨服,黑色長褲的盛煜城正半蹲在地上,修長乾淨的手上是滿滿的貓糧,他十分細緻地喂著陽陽,臉上的神色還是那麼關切,那麼專註。

「嗨,盛煜城,今天你該把陽陽送到流浪貓狗中心了吧?」

「不用了,我給它找到主人了,就在學校里。」盛煜城回頭朝我笑道。

我不禁大吃一驚,然後感覺到十足的驚喜:「真的嗎?太好了,是放誰家裡啊?」

「是一個老爺爺家裡,姓白,是我們學校退休了好久的一個老師。期末考試前白爺爺到這兒散步,看到了我和陽陽,問了一下情況,後來主動提出他可以和他老伴一起收養。」盛煜城十分開心地說道。

「那太好了,給它找到一個好主人遠比留在流浪貓狗中心好得多!那個老爺爺住哪兒,以後還能去看它嗎?」。

「就住最前面那棟教師住宅樓,在一單元二樓呢,白爺爺說可以去看的。」盛煜城坦誠說道。

「好,這真是一件大好事,陽陽總算有著落了。」我興高采烈地說道。

「白爺爺我覺得他挺好的,想來陽陽放他家會過得很好,」盛煜城接過一片雪花,淡淡說道:「走吧,把陽陽送到白爺爺家去。」

白爺爺家在二樓,我和盛煜城到了白爺爺家,略略看了一下。白爺爺家大概三房兩廳,外面還有一個很大的露天陽台,陽台上栽種著很多花果蔬菜,家裡還養了一條狗,十分活潑可愛。

「白爺爺,您好,我把陽陽帶過來了,以後就辛苦您和奶奶了。」說罷,盛煜城又從背包中拿出一袋水果塞到管爺爺手裡,彬彬有禮,親切懂事。

我也笑容滿面地說道:「白爺爺,您好,我叫顏葭音,是盛煜城的同班同學。你們真是大好人,陽陽在你們這兒一定會很幸福的。」

白爺爺親切笑道:「瞧你們倆孩子說的,這不是什麼事,正好我家嘟嘟(一條狗)也有伴了。」

白爺爺的老伴姓邢。邢奶奶也笑道:「你白爺爺啊就喜歡養些貓呀狗呀,種些花菜蔬果之類的,現在平白得到一隻貓,心裡歡喜著呢,你倆也別站著了,吃些水果吧,」說罷指著一盤白色水果盤:「我給你們洗兩個蘋果,別看這蘋果賣相不好,可甜哩,水分很足的,這是雲南深林的野蘋果,真的很好吃。」

「不用了,邢奶奶,我們這便回家了。」盛煜城笑道。

「這才來了多久啊,再玩玩唄。」邢奶奶儘力挽留道。

「邢奶奶,您太客氣了,我們本來就是把陽陽送到您家的,現在也不早了,外面還下著大雪,我們也該回去了。」我大方有禮地說道。

「既然這樣,我們也不留你們了,你們回去小心點。」白爺爺看我們去意已決,不再挽留。

我和盛煜城依都依不舍惜別了陽陽,陽陽也一直用它那雙無辜可憐的大眼睛看著我們,一直不停地朝我們低嗚著,弄得我們心裡很難受,可我們知道必須要跟它告別,做了好一番心裡掙扎,我們才狠下心離開它。

白爺爺看著盛煜城和顏葭音遠去的背影,輕輕嘆道:「這倆孩子都挺善良,挺有愛心的,只是不知這兩人的緣分到最後是深是淺,畢竟還是太小了啊。」

出了門,看著仍舊下著的大雪,我和盛煜城都十分無奈。為什麼無奈呢?因為我和他都沒帶傘。

正發愁,白爺爺突然下來了,他送了一把傘塞到我手中:「這外面的雪可大哩,可惜我們家也就只有兩把,一把我老伴在用,還有一把你們用著,早些回去,這天愈發冷了。」

「謝謝白爺爺,過兩天還過來。」我甜甜笑道。

寒暄幾句,白爺爺也就告別我們回樓上去了。

我毫不猶豫地把傘塞到盛煜城手裡:「盛煜城,你用吧,你好像又感冒了來著,我不需要。」

盛煜城又把傘推到我懷裡:「你用吧,我是男生,你是女生,哪有女生把傘給男生的,而且出了校門我就搭公交了,你是走路,肯定是你用啊。」

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再次把傘塞到盛煜城手裡,趕緊把衣服帽子扣在頭上撒了腿就跑,邊跑邊做了個鬼臉笑道:「記得過兩天還給白爺爺。」獨留盛煜城在原地傻傻怔著。

期末考試成績出來后。我和秦悅的成績都有所突破。

秦悅班級第八,我班級十八。

這次的期末考試,盛煜城躍上了班級第一的寶座,朱謹言第二,詹婷第三。好吧,班上的前三名兜兜轉轉,還是他們三個,那成績叫一個接一個緊,總成績平均分的差距不過2分。

不過即使如此,全班副科成績大多數人都沒有及格,就是政治,地理,歷史之類的副科沒有人願意學。同學們都只看重語數英三門主科,政治還好,可是地理,歷史就慘不忍睹了。

三門副科老師似乎都習以為常了,並沒有多說什麼,他們壓根不在意,而且他們上課基本也是處於應付應付的狀態,初一時,任學生蹦躂,何必為難學生,為難自個兒呢?

成績出來后就是一月底了,冷空氣更加強勢地襲來,本就已經寒冷的冬天就更寒冷了,那鵝毛大雪一波接一波的,每天冰天雪地,那種寒冷隨時準備刺骨而來,刀刃一般尖銳。

可又怎麼樣,寒假已經開始了,人們也開始慢慢地購置年貨,準備迎接新年的到來。

快過小年的時候,從湘水復讀的哥哥也回來了。

高三那年,哥哥因為沉迷網路遊戲世界,他的成績由原來的年級前十名一落千丈,他也慢慢變得叛逆暴躁,無論父母怎麼勸他就是不聽,那時的顏葭音看著自己原本最欽佩的哥哥淪落到那個地步,心裡也忍不住一陣一陣地絞疼,她和哥哥原本令人稱羨的兄妹情也慢慢生疏。

後來,哥哥高考失敗,名落孫山,我記得高考成績出來那一日,他悔恨的淚水和父母掩飾不住的失望和疲憊,我的內心也備感沉重。

可不管如何悔恨,失望,疲憊,時間總會流逝,日子也要照常過。一個月後,哥哥重拾心情,整理行囊,繼續出發,他選擇了復讀,那個讓我無盡崇拜的哥哥眼睛里又有了自信的光芒,他終於又回歸了最本真的自我,我們都相信哥哥會好好的,相信最後他一定會成功。

對於我來說,不管他經歷過什麼,他始終是我的哥哥,他在我心裡的地位是不可動搖的,畢竟這份血濃於水的拳拳手足情不可磨滅。

哥哥回來那天,天很冷,外面仍舊是鵝毛大雪,我和媽媽一起去火車站接的他,爸爸在工地辦事。

即使是每個月都去學校看望哥哥的媽媽,還是在哥哥高大瘦削的身影一出車站的時候,緊緊抱著他,激動得淚盈滿眶。

哥哥變了很多,眼角眉梢不再是當初的那份浮躁和叛逆,變得沉穩了。不過當看到哥哥從車站出來,我憋了很久的淚水也終於奪眶而出,哥哥還是那樣瘦削,臉被寒風刺得沒有一絲血色,穿得也很單薄,看了讓人好心疼,但是哥哥看到我們時精神狀態卻很好,不過才半年多一點,竟然有這麼大的變化,我們在欣慰之餘也十分自責愧疚,我們沒有在他在他復讀的時候時時刻刻陪伴在他身邊,為他驅散陰霾,沒有見證他的努力,他的艱辛掙扎。

哥哥回來后,媽媽給他買了很多保暖的衣服,還有一件黑色呢絨大衣,她每天變著法兒給哥哥煮有營養的菜肴和補品,想要哥哥看起來飽滿紅潤些,想必哥哥在復讀期間真的是沒吃到什麼營養的東西,壓力也很大,即使每個月媽媽都會送飯菜水果過去給他,但畢竟不如在家,在外營養是很有限的,所以哥哥看起來才那麼消瘦蒼白,沒有血色的樣子。

可是哥哥在我們面前從來都不說他在復讀期間所承受的壓力,從不抱怨,還笑嘻嘻地和我們講著學校的趣事。不過我們都清楚,他在復讀期間肯定是頂著巨大壓力的。

No.5

初四晚上大概快6點半的樣子,秦悅突然打電話給我,她說她母親晚上要加班,她希望我能陪她一晚上,她一個人在家很害怕。

剛開始我是很猶豫的,因為哥哥在家裡,他過完年後,初九開學。一家人大半年好不容易聚齊了,想多陪陪他們,陪他們說說話,聊聊天,所以剛開始我是委婉拒絕的,秦悅很能理解,並沒有多說什麼。

正是因為她理解,所以我才覺得很對不起她。我們一家人聚在一起開心地聊家常,很溫暖,可是她只有一個人待在家,她的父親那時遠在省外H市打工,其他親人們也不在婁南市內。

母親看出了我的異常,輕聲細語地問我怎麼了,我把事情當場跟家人們都說了說,他們都能理解,讓我去跟秦悅說去她家裡陪她。

得到家人的理解和認同,我馬上用爸爸的手機打給秦悅。秦悅很開心但同時又覺得很不好意思,畢竟誰都想要過年和自己的家人在一起開開心心地聊家常,相互陪伴。我很坦然地告訴她我家人很理解我,也理解她,還是他們讓我來陪她的。

最後秦悅沒有堅持,所以就這樣我準備去她家陪伴她。我是去過秦悅家的,所以我很清楚她家的路。

她家離我家並不算特別遠,但也足夠偏僻,走路過去大概15分鐘,因為時間還早,我並沒有讓父母哥哥送我去。當我到她家前面那個小陡坡時,我看到秦悅在那兒等我。

昏黃細微的燈光下,她裹著大衣和圍巾,沒有戴手套和帽子,她冬天從不戴手套和帽子,圍巾也很薄,根本不保暖。我看著她不停地揉搓雙手,吐著熱氣為自己取暖,因為冰冷不停地跺腳,心裡不禁有些心疼,放快腳步跑到她跟前,挽著她的胳膊,對她說:

「怎麼下來了,外面這麼冷,我又不是沒去過你家,不認得路。」

秦悅看到我,很開心,明媚的微笑在昏黃的燈光下熠熠閃爍,鍍下一層美麗溫柔的光輝。

「這不,我家偏僻,附近燈光少,好黑,我有點擔心,所以就下來接你啦。」

顏葭音的眼眶微微有些潮濕,心裡有一種感動的情緒蕩漾開來,她略微別頭頭,使勁兒把淚水逼進眼眶,不讓讓淚水泛濫。

只是她不知道,她別頭的那瞬間,秦悅也轉過身低下頭,用她的左手衣袖很快的鍇去了淚水,不讓顏葭音發現,然後下一秒,她們相視而笑,不讓對方發現剛剛那一剎,因為感動而泛紅的眼眶。

我抬起雙手把她的連衣帽戴在頭上,取下自己的手套,希望能讓她暖和些。

昏黃細微的燈光照在兩個少女的身後,她們的影子柔和而清晰,很長很長。

No.6

初中那會兒,秦悅的家庭條件不算很好,雖說父母都有工作,但工資並不算高。

秦悅家的房子都是老房子,樓道很狹窄,燈光也很暗。秦悅家在五樓,家裡大概80平方米。兩室一廳,一個小廚房,一個小小的洗手間,家裡的裝修十分簡單樸素。

不過秦悅很知足,小小的房子也是一個小小的世界,她在這兒演繹過無數的劇本故事,這兒的一切在秦悅心裡都是鮮活而有生命的。

客廳里,正在播放著王心凌的《睫毛彎彎》。那時王心凌是她最喜歡的明星,是她心目中的甜美教主,總是那麼乾淨清爽,有著甜美明媚的笑容。

她的小房間里有好幾張海報,王心凌的,還有那時基本上所有90后孩子喜歡的名偵探柯南。

高二的時候,一個工程公司通過了政府的批准拆了他們那兒的老房子,建立新的小區,秦悅和她的父母也搬到了新家。秦悅說她和顏葭音一樣都是一個很懷舊的人,都喜歡很老很經典的東西,因為那些東西有歲月的沉澱,見證著許許多多的故事。

那個老房子,那個屬於她的小房間承載著她無數的故事,那些喜怒哀樂,那些遐思妙想,還有她的奮力拚搏都在那裡,她說她無法忘記那些故事,那些情緒,那些一個個曾經編織的美夢。

這些東西,沒有什麼可以帶走,沒有什麼可以用金錢衡量。

秦悅給顏葭音倒了一杯熱水,她的眼睛因為興奮閃爍著晶亮的光芒,薔薇花般的臉龐也更加明媚而美麗。

「葭音,你會跳舞是不是?」秦悅笑問道。

「啊,會一點,小學學學過兩年,不過你怎麼知道的?」我疑惑地看著她。

「盛煜城說的呀。」秦悅十分平靜地說道。

我一口溫水噴出來,被噎得不斷咳嗽:「啥?他怎麼知道的?有多少人知道?」

「額,就是他說有一次你在操場科教樓那個階梯台上一個人跳舞,他看到了。放心吧,我也是無意聽盛煜城說的,好像只有他和葉新知道。」秦悅繼續平靜地說道。

我瞬間窘迫慌張得要死,我的天,我那會兒跳得可難看了,怎麼就讓他看到了,我還要不要面子呀,又到底有多少人知道?我感覺自己的秘密被無情地揭開,就像是在陽光下不穿衣服跳舞一樣,還被人無情地嘲諷。

秦悅看出了我的窘迫和慌張,笑嘻嘻地說:「沒事,這點小事你擔心個啥,也不必慌張,因為你展現了一個不一樣的自己,那個你才是鮮活的呀。」

「我的姑奶奶,我跳舞可難看了,這樣多難堪啊,還不知到底有多少人知道!」我捂臉悲泣道。

「跳都跳過了,事情都過了這麼久了,真沒事。」秦悅依舊笑意盈盈的。

我兩眼無神,一臉獃滯。

「葭音啊,我現在就很想跳。我以前一個人在家的時候也經常跳的,想象自己是國色天香的仙女,能跳出很多很多漂亮的舞蹈,然後整個大地隨著我的舞動煥發生機,整個世界都因此變得可愛,豐富多彩。」秦悅好像陷入了另一個世界,眼神都帶著夢幻的色彩。

聽聞這話,我才恍過神說道:「我也是耶,有時候我一個人玩時,我就想玩這樣的遊戲。」

「真的嗎?那太好了!那我們現在就來這樣做吧。我就想象台下坐著盛煜城,還有詹婷、榮樂顏、方漫、闞英子。唐懿她們。」秦悅興奮地說道。

「哦,果然你是喜歡盛煜城的」我一臉狡猾地笑看著她。

「嗯,就目前而言,我是喜歡他,覺得他很可愛,長得也好看。」秦悅十分肯定地說道。

嘖嘖,難怪!

我看著秦悅在王心凌甜美的歌聲下忘我的舞蹈,就像那一日我一個人在角落裡帶著想象翩然起舞,不禁莞爾一笑。

一曲完畢,秦悅很是羞澀地問我:「葭音啊,我是不是跳得很難看啊?」

我淡然一笑,認真讚美道:「不,很美,真的很美。有自己世界的人,能坦坦蕩蕩在自己的世界做自己,不管怎樣,都是最美的。我剛剛看著你翩然起舞,我突然覺得當時我也跳得很美了。」

或許在自己的世界里,當我們是自己的主角時,我們都是最美的。現實不能如我們所願,甚至我們帶著卑微孤獨前行,那麼在我們自己的世界里我們又何必再為難自己?在自己的世界里當一回主角,哪怕在別人看來可笑荒誕,我們依然可以讓自己心向陽光,帶著自信的笑容翩然起舞。

是的,有自己的世界,能坦坦蕩蕩地在自己的世界里做自己,真的很美,很美。

No.7

當我們玩累了,在各自床上歇息時,卻都沒有睡意。

於是我們兩個人開始絮絮叨叨聊起天來,聊小時候的趣事,聊初中后的點點滴滴,越聊越興奮,簡直是停不下來的節奏。

最後不知怎的,秦悅突然轉到了一個話題:「你在班上喜歡哪個男生啊?「」

我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個以所當然,我搖搖頭說道:「沒有,真心沒有。」

秦悅沒有追問,她本身也不怎麼喜歡糾纏別人說的話。於是自顧自,清脆響亮地說道:

「葭音,你是怎麼知道我喜歡盛煜城的?你有讀心術?」

我朝她翻翻白眼,非常鄙視道:「去,我怎麼可能有讀心術?是你表現得太明顯,好吧?」

「啊?有那麼明顯嗎?具體呢?」秦悅一臉茫然。

我低垂雙眼,輕輕嘆了口氣,非常坦然地說:

「就是那一次,你拉著我興高采烈地說起那個男孩,說他長得好清秀,好像女孩子,笑起來跟你一樣有三條紋,你對他很好奇,希望榮老師能把他調到你後面,最後真的調到你後面的那些事兒的時候。」

「有嗎?」說完雙手托著粉紅的腮鬢,抬頭看著天花板,烏黑的眼眸滴溜溜地,從上往下,從左至右地轉動著,她仔細地回想著,可似乎怎麼也想不起。

好吧,顏葭音只有再一次深深嘆口氣,這個二貨果真什麼也想不起。

最後,秦悅只能作罷,略微有些灰心,不過很快她繼續用那清脆爽朗的嗓音說道:

「不過確實他長得很清秀,很可愛啊,他給我一種非常清爽的感覺,我就喜歡那樣的男孩,乾乾淨淨的,聲音很好聽的。哦,還有他的那雙手,好白好乾凈好修長,我看男生一是看他們長得是否乾淨清爽,二就是他們的手啦,而且他也確實蠻優秀哈,班級前三名誒,你覺得他怎麼樣呢?」

這個二貨只要一提到盛煜城就倆眼發光的樣子,真心花痴。算算算,只要稍微長得略有「姿色」的帥哥,她都會犯花痴,反正我已經見怪不怪了。

我覺得他怎麼樣?我仔細回想著第一次見到他,是陽光斜射進教室,空氣里漂浮的微塵,他綻放一臉同樣陽光的笑容與朋友高聲愉悅地調侃,是補習課上他的意氣風發,積極敏捷,還有他對流浪貓的愛心以及他就我和赫蓉絕交那件事他開解我的那些話,還有什麼?哦,還有操場上,那個進了球在陽光下自信飛揚的他,似乎每次見到他都是在陽光底下,綻放著同樣自信飛揚,清爽開朗的笑容。

我看著秦悅,歪頭笑著附和道:「的確還不錯,名如其人,陽光滿城。」

我們的記憶里總是會有那麼一幅畫面,那麼一些老片段。那些老畫面,老片段都變成永錮的經典,刻進歲月的齒輪。

我們是無法拒絕那些畫面,無法拒絕那些片段給我們帶來的感動,也讓我們有了理由一次一次頻頻回顧。

這個話題一過,我和秦悅又開始絮絮叨叨,不厭其煩地聊起班上其他的男生女生來,又從男生女生的話題聊到學習,聊到未來,從電視動漫聊到詩詞歌賦,人生哲學,毫無邏輯,話題簡直就像雜燴面,七七八八,非常瑣碎,越聊越興奮,越來越沒有睡意。

現在想想,我和秦悅的友誼之所以如此持久,大概就是我倆都是神經質的思維,跳躍得毫無邏輯,偏偏總能接住對方的話。

No.8

不知不覺中,時間的鐘擺響了十二聲,秦悅的母親還未歸來,外面又下起了紛紛揚揚的大雪。秦悅推開陽台的紗門,走到陽台上,看著外面已經一片黑白相間的天地,外面一片靜謐,家家戶戶已經悉數盡滅了燈盞,進入甜美的夢鄉。

突然,秦悅招呼我,希望我能幫她一個忙。

我走到陽台上,揉搓著雙手,哈著熱氣說:「有什麼事需要幫忙的?」

秦悅指著外面一片靜謐的黑暗,說:「你看,不知怎麼的,路燈滅了幾盞,爸爸去鄰市拉貨了,媽媽今天說她加班,大概要凌晨三四點回來,可外面的路燈滅了好幾盞,又下了這麼一大片雪,媽媽回來肯定會看不清的,你陪我拿著家裡的那盞提燈掛到樓下去,好嗎?」

我自然沒有拒絕的,披上外套,和秦悅小心翼翼地走下樓,把燈掛到樓下大門闌幹上的一個掛鉤上。

昏黃的燈光襯著雪白色的夜景稀微地閃爍著,溫馨而聖潔,美麗而動人。茫茫天地中一盞燈光靜靜地等待著未歸人,給他們最溫暖的守候。

秦悅看著那盞昏黃的燈光照耀著前方的路,嘴角抹起一絲輕柔的微笑,在她守候的目光里,我不禁被深深打動了,我希望阿姨看到這盞燈時也能會心一笑,心房裡填著滿滿的溫柔與幸福。

轉身,上樓,回屋,抖抖身上的清雪,我和秦悅伴著各自的思緒進入甜美的夢鄉。

窗外,依舊白雪皚皚,忽明忽暗的燈光靜靜守候,夜溫柔的雙手微微晃動著夢的搖籃,唱起那來自遠方溫柔而聖潔的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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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米陽光,一線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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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白雪皚皚,暖意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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