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二(36)
「不用,那總不能我一直忍氣吞聲吧?憑什麼她犯了什麼錯都要我來兜著吧?」郭滿立即就不高興了,她每日忙自己的事兒都忙不過來,誰樂意替旁人考慮哪些雜七雜八。
沐長風笑了:「……如此,便好。」
「嗯?」
瀲灧的桃花眼眯起:「那便不怪我對女子心黑,離開之前,本公子必然將這事給處置乾淨。」
「……多謝。」
……
雞同鴨講地說了一會兒話,沐長風帶著郭滿跳圍牆,一炷香的功夫要不到便到了聽瀾軒。兩人進院之時,雙喜雙葉尚還未回來。郭滿沒尋到伺候的,徑自帶著沐長風進了自己的寢卧。而後隨手指了個方位請他坐下,親自出去找粗使丫頭。
沐長風是坐下之後,後知後覺意識到這是郭滿的閨房,當即臉紅得如煮熟的蝦似的。
郭滿倉促地將人帶回院子,又安置了人歇下。自己再折出去指了個粗使婆子去提水,轉身再折回來便發現了沐長風的尷尬。
抓了抓頭髮,郭滿聳著肩道:「聽瀾軒一直以來都只有我一個主子。大確實大,空著許多地兒。兼之我囊中羞澀,養活自己與兩個丫鬟,錢財都不夠使。所有的東西便集中在了正屋,空著的屋子也沒有安歇下榻之處。沐浴洗漱等用具,拿套新的我也拿不動,委屈長風哥哥暫時先用我的。」
原本不說出來用著也沒事,可郭滿這話一出口,憑地叫這屋子曖昧叢生。
沐長風的臉立即漲紅了,眼神閃爍。
他抿著嘴,想了想還得說句不委屈。然而才正要開口,抬眸發現郭滿正一手提著水壺。行雲流水一般斟滿兩杯,端起其中一個便遞到了他跟前。
可是他的眼睛卻沒落茶杯上,卻直愣愣落到郭滿肉肉的手爪子上。
郭滿的一雙手生得肉呼呼,彷彿沒骨頭似的,白嫩嫩一團。沐長風看著看著,尾椎骨竄上來一陣酥麻。方才正是這雙手撫.慰了他。旁人都說纖纖素手好看,沐長風也從來不覺得肉手如何好。如今才嘗過一回滋味兒,才覺出肉多的好來。當真是……
想著,他的雙頰漸漸染上了醉人的紅粉。
郭滿被他盯得發毛,放下茶壺看過去。
沐長風狼狽地扭開頭:要命了,他竟然想去捏捏這一雙爪子……
有沐長風親自開口,郭家對郭佳的處罰要比郭滿預計得嚴酷得多。
郭滿原以為,依照二房的受寵程度,郭老太太頂多罰一頓家法,緊閉一兩個月便算了。等得知老太太為此大發雷霆,不僅親自看著下人杖了郭佳二十,還將人給攆去了莊子上,沒有傳喚不得歸府。若非二老爺二太太親自去松鶴院求情,郭佳就真被攆出郭家青燈古佛,這才真吃驚了。
沐長風,不,或者說沐家當真就這麼大臉面?
事實證明沐家就是有這麼大的臉面。自從沐長風下聘,郭滿在整個郭家的地位水漲船高。平日里慣會逢高踩地欺辱聽瀾軒的下人們,且都換了副面孔來。往日郭滿想吃個什麼菜品都得花銀兩上下打點,如今廚房自覺地緊著郭滿來,再不必聽瀾軒特意囑咐。
逍遙的日子過了小半月,郭滿才明白為何自古總有那麼多人醉心權勢。人一旦得了勢,確實是什麼都有人捧著送到你手上。
且不說郭滿之後如何愜意,就說沐長風當日回了沐府便被黑著臉的元氏叫去書房。
元氏身為沐家宗婦主母,見過的后宅陰司不知有多少,總是比一般人靈光。長風與他未過門的小媳婦兒出去那麼久,回來時身上的氣味兒都變了,顯然兩人做了越界的事兒。元氏倒不是不滿郭滿不矜持,而是怪沐長風欺負人家小姑娘年紀小不懂事兒,佔了便宜。
沐長風被拆穿當即羞得滿臉爆紅,分外狼狽地就垂下頭。
這,真真是……他明明梳洗過,沒料到自家母親的眼睛竟這般毒辣。沐長風僵硬地挺直了脊樑坐一旁,眼神閃爍不定,不知該如何將這事兒給圓過去。
元氏一看兒子這般哪兒還有什麼不明白?
心虛,這便是等於承認了。如此,元氏胸中的這一口氣啊,頓時就堵在了嗓子眼。
她瞪眼看著自家愣是活到二十有四這把歲數今日才堪堪破了身子(嗯?)的兒子,嘴一張一翕的,半晌不知該怎麼說。一面覺得沐長風鐵樹開花難免兜不住,要做些放浪形骸的蠢事,一面又覺得臉上火辣辣的,自家做得不地道。
深吸一口氣,元氏心生無奈:「既然如此,往後你可得好好對人家姑娘。」
沐長風不知母親心中所想,見元氏眼神古怪,摸著鼻樑就點了頭。
元氏見他老實,慢吞吞吐出一口氣心氣兒順了些。須臾,又嘀咕一句:「雖說你做出此事乃情勢所逼,但好賴沒叫郭家那幾個心術不正的姑娘得了手。若是當真叫她得逞了,也只能忍著噁心把人收了。到那時候才是真噁心人。」
說著,她冷哼,「哼……總有人看不清自己斤兩,攀高枝兒也不怕摔下來斷腿。」
沐長風撩起了肩側的髮絲,勾唇就笑起來。
「你也莫笑,」元氏看他一副偷腥的貓兒般笑得燦爛,沒忍住白眼瞧他,「既然這家人這麼不省心,往後真成了外家便有的是叫人煩心的時候。」
「這可未必,」沐長風不以為然,擺擺手就歪靠在茶几的邊緣。他長胳膊半曲著去勾一臂之遠的杯子,道,「姑娘家到了年紀,總是要嫁人的。那郭佳的名聲壞了,若不能遠嫁離開京城,也就只能青燈古佛常伴一生。哪還有機會來鬧騰我?」
……人若生了妄念,哪有那麼容易放下?
那郭佳小姑娘能做出這樣離譜的事兒,顯然就是個十分偏執且心狠的人。名聲都能豁出去不要,也非得給自家姊妹的夫婿下藥,那就不是個輕言放棄的。這樣的人留著不送走,往後只要兒媳還回娘家,只要二房還沒分出去,這些個破爛事兒就少不了。
說不定,身為親家的沐家也得受牽連,例如往後郭家姑娘要借沐家上位,少不得得接郭家姊妹來府中小住什麼的……
……想著,元氏看了眼年紀都這麼大了還如此沒心沒肺的兒子,覺得都沒眼看。她幽幽嘆了口氣,對著這個滿心歡喜的笑臉,只能萬事往好處想。
好歹兒媳的心性不錯,將來小夫妻感情甚篤,家宅和睦,兒子也得償所願。
母子倆又在一處小坐片刻,沐長風才起身告辭。
回了自己院子,沐長風一張口便立即喚下人備水,他要重新梳洗沐浴。
雖說從郭滿的院子出來,他便自覺身上氣味兒全都洗乾淨,但元氏能一聞就聞出來,還是叫他到如今一對耳朵都猶如火燒。靠坐在飄窗的窗棱上,沐長風一隻長腿支著,一條自然地垂落下來,懊惱地仰起了頭,靠著兀自羞恥萬分。
廊下的下人端著器皿提著熱水,遠遠看到窗棱上沐長風苦惱十分驚奇。畢竟自家公子自小到大都一幅沒長心肝的做派,什麼都不上心。這般愁得臉揪扯成一團的想不通,甚為少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