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二(37)
有好事的下人偷摸地瞧著,就見自家公子兀自紅著臉發了好一會兒呆。而後忽然做賊似的左看右看,伸手揪著自己的衣領,皺著眉頭低下頭去輕嗅。然而嗅了半天,雖然淡,但好似確實有什麼怪異的味道在,他的臉不自覺地便紅了。
下人們看著自家皮厚的主子臉紅了,驚悚地一個個都低下頭去,再不敢多看。
內室裡布置妥當,他才懶懶起身進去好好涮洗了自身。等身上的味道全被龍涎香取代,沐長風才心滿意足,暫時將滿腹的旖旎給壓下去。
只是這日夜裡,從來夢裡只有刀槍劍戟斧鉞鉤叉的沐長風沐公子,破天荒做了個分外香艷的夢。夢裡纖細的女子玉體橫陳,他也不似白日里表現得那般克制知禮。他撲上去,按著那姑娘,將所有的放肆都進行到了最徹底的一步,抵死纏綿。
旖旎的夢境,劇烈的喘息,令人心神劇顫的歡愉……
沐長風從未有過如此刻骨的感受。直到他如魚得水行至妙處,冷不丁看到懷中人的一張瘦巴巴小臉。對上那小臉上的一雙黑黝黝的大眼睛,他登時嚇醒了過來。一身冷汗地驚坐起,他發覺身下濡濕,以及床帳之內濃烈得捂都捂不住的腥膻味兒,腦中一片空白。
……要命了,這都什麼離奇的夢!!
面紅耳赤地爬起來換了衣裳。沐長風人躲在屏風後頭,泄憤一般地將剛換下來的臟衣裳撕了稀碎。可劇烈跳動的心臟跳得猶如擂鼓,叫他根本難以忽視。
大晚上的,沐長風抓了一隻茶壺便飛身上了屋頂。受了驚嚇,他得去屋頂冷靜片刻。
然而他一個人從三更半夜坐到了天麻麻亮,都沒能將這股驚嚇給安撫下去。沐長風心裡懊喪得要命,難得次日一早沒去武場,灰頭土臉地回了屋子,悶頭大睡。
一覺睡醒,都已然過了午時。
飢腸轆轆的沐長風啞著嗓子喚了僕婦備水,又沐浴了一回,可算是將猝不及防的窘迫給安撫下去。元氏那邊他一連打發了人來問過兩回,聽說他只是醉酒無事才放了心。囑咐了兩句,元氏才帶沐長雪出門做客。
沐長風草草地用了些吃食,稍候去了汝陽王府。
趙煜看他一臉心思重重,天塌下來的死樣子,忍不住踹了他一腳。
沐長風心裡正迷茫著呢,哪裡還注意理會趙煜的小動作?難得沒還手的,還坐在那兒似乎在思考什麼難題,愁苦萬分。趙煜動作了兩下沒得到回應,砸了咂嘴,覺得沒意思。又丟了一顆花生進嘴裡,他決定發發善心,替沐長風這榆木疙瘩開解一番。
……
「這麼說,你終於開竅了?」
聽沐長風含含糊糊說一堆,趙煜的回答十分一針見血。
「嗯???」沐長風一愣,皺眉,「你沒聽我說嗎?那是個丑不拉幾的猴丫頭!」
「再丑不拉幾,你不是對人家發.春么?」趙煜不以為意,擺擺手,弔兒郎當的,「若是真沒起心思,你夜裡還發什麼夢?」
沐長風心裡一咯噔,彷彿被踩了痛腳一般怒了。
「他娘的你才發.春了!」沐長風黑著臉,「我不過做了個稍微那什麼的夢而已!」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啊本王的蠢兄弟,」趙煜簡直被沐長風氣笑了,二十多歲的童子雞當真了不得啊,還跟他較真?「沒對人家起歪心思,你那什麼個鎚子!」
「懶得理你,成日里一腦門的漿糊!」
惱羞成怒地丟下這麼一句,沐長風不顧身後趙煜賤兮兮地追問他夢裡是哪家的姑娘,腳下走得飛快,招呼都不打地直接走了。
趙煜跟在他身後問半天沒問出是誰,嘖了一聲,悻悻地折回去。
然而一出汝陽王府的大門,沐長風泄憤似的一腳踹在門口石獅子上,捂著砰砰直跳的胸口皺起了眉:難道他真對一個豆芽菜起歹念了?不是吧,他的眼光哪有那麼次……可是,只要一想起郭家那假山的洞穴,他又委實理不直氣不壯起來。
越是琢磨越心虛,他翻身上馬,一甩馬鞭,往城外飛馳而去。
等在城郊溜了半日的馬,天擦黑趕回沐府,沐長風終於喪氣地承認,他栽在了郭滿那又丑又滑頭的小丫頭手上了。
嘖,真是沒出息!
既然兩家已結秦晉之好,結親的日子便確實地定下了,就在開年後的初八。
元氏知曉郭滿的狀況,臨走之前特意多提了一句,往後郭滿的親事還請郭老太太多擔待。其實郭家攀上沐家的這門親,便是不用元氏說,郭老太太也不會叫金氏沾手。但因著元氏特意提了一句,郭老太太自然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操辦。
所以嫁妝這檔事兒,不必郭滿再刻意去郭昌明跟前訴苦。郭老太太想著親事定下來,該籌辦得要早早著手操辦,省的匆忙辦得不妥。她於是拿著林氏留下來的嫁妝單子,親自去大房討要。
金氏被沐家嫌棄,再遭了老太太訓斥,被這一連番的事兒很是給弄了個沒臉。
可即便心中惱恨,卻不敢明目張胆地糊弄老太太。郭老太太掌家多年,平日里睜隻眼閉隻眼她才敢如此猖狂。畢竟若真計較起來,她的那些手段心眼兒到老太太跟前,沒什麼能瞧的。灰頭土臉地將多年吃進嘴裡的東西一一吐出來,金氏心疼得滴血。
然而這些還不算,老太太為了面上好看,有些被她拿去當人情送禮或送去典當,根本追不回來的,也要交出來。郭老太太知道她這些年貪墨的那些事兒,限她兩月,必須贖回來。金氏沒法子,只能大放血地自掏腰包重金追回。
金氏的院子為了這事兒雞飛狗跳,叫郭家旁人很是看了一番熱鬧。
郭滿每日美滋滋地打聽老太太又替她討回了什麼嫁妝,樂得頭髮都長長了一截。
之前被沐長風那廝給削斷的那片頭髮,如今也勉強能束起來。雙喜雙葉每日替她梳發,免不了心裡著急。自家姑娘的頭髮雖說長了不少,但離原先還是差了許多。不知到成親當日,姑娘的頭髮能不能長齊整。
齊整不齊整,郭滿每日不必親自打理,眼不見心不煩,都並未放心上。只是某日突然聽雙喜在她耳邊小聲嘀咕,唉聲嘆氣地擔心頭髮長不好,倒是叫她在意起了髮型這事兒。
郭滿於是對著銅鏡琢磨了幾日,突發奇想,親自整頓。
她一個現代靈魂,腦子裡沒有古人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動不得的概念,自然下手十分利落。咔嚓咔嚓地,就剪掉了許多,給自己弄了個公主切。等雙喜雙葉發覺她剪了頭髮,眼淚都嚇出來。只是這時候哭也沒用了,郭滿剪都剪了,接不回去。
為此萎靡了好幾日,而後雙喜雙葉發覺新髮髻由郭滿親手打理,似乎也怪新奇好看的?時日長了,發覺這頭髮遮著臉,越看越適合,於是也坦然接受。
郭家這邊郭滿的日子蒸蒸日上,沐長風卻漸漸有些不得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