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五娘不在意地笑了笑,低聲回道:「你每天都在發財。」西北單單金滿城跟靈州城每天的商稅,就不是小數目,再加上他們自己手裡的產業、商隊。現在就算沒有匯通錢莊這個金主在,他們也能把西北軍養得兵強馬壯。
昭親王想想也是,不過那都是他們辛苦得來的,這次的可不一樣:「之前我一直疑惑趙寅為什麼敢在京城做下那麼大的案子,現在我算是全理順了。」
五娘翻了個身,面對著她夫君,皺眉想著:「你以前不是說他想要京禁衛統領之職嗎?」
「對,他的確想要,但沒必要滅韓氏滿門,要不是我剛好回來,估計黃石青也危險了,」昭親王讓他小媳婦枕在他的胳膊上,圈著她:「今晚底面傳來了消息,趙寅的長子趙謙十天前回京了,趙謙是掌管東南軍軍餉的。」
五娘看著她夫君那帶笑的眼睛,就知道他在憋著什麼壞:「東南軍軍餉?」她心裡掰算著,突然想到了:「軍餉?他們想要京禁衛並不是為了布控京城,而是為了方便搬空大景的國庫?他們……他們太厲害,我們怎麼沒想到?」
想著這幾年他們夫妻兩辛辛苦苦地待在西北打仗、建城、談判,忙得灰頭土臉的,才有了今天吃喝不愁的日子。再想想人家趙寅干一票大的,就能盆滿缽滿了。越想五娘心裡越不是滋味,撅著嘴的樣子跟小算盤是一模一樣:「不行,不能便宜了奉國將軍府,景元昭,咱們也去打劫國庫。」
昭親王親了親他媳婦的小嘴,笑說:「我們不打劫國庫,那太費力了,咱們半路劫財就行了,比較省事。」
五娘一想到滿箱滿箱的金銀財寶,心情就美美的:「好,就這樣,到時叫上風二伯,讓他直接點收,換成銀票。」
「好,聽你的,」昭親王絲毫不去想剛剛被他扔下山的風二的感受,直接就答應了他媳婦了。
而此時山下,風二抱著鳳一的胳膊是怎麼都不放她走:「你從哪把我拎下來的,再把我送回到哪裡去,不然你就還錢。」
鳳一看著她二伯的無賴樣,真的有一種要仰頭望天的衝動,她不得不提醒他:「二伯,您有欠條嗎?」
風二看著自家這個傻侄女,心拔涼拔涼的:「你還有沒有良心?你是不是忘了是誰把你們這群小的養大的,是誰讓你們吃飽穿暖的?現在你二伯有難處了,你就不能伸一把手嗎?」
「誰讓一個家族就你最聰明,」鳳一說的是實話,她二伯的確是風家最聰明最會做生意的主兒:「爺爺都說了能者多勞,至於帶你上山,你還是別想了,主子都說了不讓你上去的。」
「我……,」風二還想要說什麼,不過這次鳳一直接上了殺手鐧:「二伯,我這幾天都能見著米夫人,要不我代你向她問句好?」
風二放開鳳一的胳膊,抽了抽鼻子:「算了,你走吧,我想我這輩子註定要孤獨終老了。」
鳳一看了看她二伯,就一晃沒人了。
風二扭頭看向身後,頓時就氣得跳腳了:「死丫頭,竟然軟硬不吃,枉我上次還給她金子花。」
坤寧宮,當最後一撮發落地之時,皇后捻著佛珠,念了一句:「阿彌陀佛,」后她便起身脫下那一身鳳袍,換上了燕嬤嬤準備好的素衣。
而立在一旁的燕嬤嬤早已經泣不成聲,終是癱軟跪到地上:「娘娘,奴婢已經伺候了您四十年了,剩下的日子,奴婢還伺候您,」說著她就拿起剪刀,開始斷髮。
皇后雙目飽含淚水,哽咽出聲:「嬤嬤,您這是何苦呢?」她已經是無路可走了,韓家已經沒了,但鎮國侯提醒過她,再加上她父親的留書,她是必須要回陝州的,她不能讓韓家斷了根。
燕嬤嬤含淚笑說:「奴婢跟著娘娘心裡才踏實,奴婢是心甘情願的,娘娘到哪,奴婢就到哪,奴婢伺候您一輩子。」
皇后閉上了眼睛:「阿彌陀佛,日後你不要再叫我娘娘了,叫我了痴吧,我前大半輩子,都活在痴念、痴妄、痴情之中,好在現在是看破了,舍了這三千煩惱絲,也好落得餘生自在,算是值得。」
景盛帝剛下早朝,還在感慨沒有那些找事的人在,早朝是多麼的和諧時,劉光就連滾帶爬地跑進來了:「皇上不好了……」
「大清早的,你胡說什麼呢?朕好得很,」一早上的好心情就被這個糊塗的東西給擾了,景盛帝冷哼一聲:「有什麼事?說。」
劉光剛想開口,就被來人給打斷了:「貧尼了痴拜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景盛帝看著站在大殿之下,那位穿著一身素衣的女子,是瞠目結舌,他慢慢地從龍椅上站起身,一手指著女子:「你……你……你胡鬧!」他說她昨晚怎麼那麼平靜賢惠,沒想到是在這等著他呢?她這是在逼他。
以前的皇后,現在的了痴,並沒有看向皇帝,一臉的平靜:「皇上,貧尼那天自請您廢后,不是在演戲,也不是在逼您,貧尼是真的已經心力交瘁,心若死灰了。與其那般生不如死的活著,還不如放下一切,了卻凡塵,出家為尼,也許這樣還能尋得一絲清靜。」
景盛帝平息了情緒,坐回到龍椅上:「你要是想要禮佛,可以學母后那樣,在宮裡設個小佛堂,實在不行,朕可以給你在宮裡建一座廟宇,讓你帶髮修行。可你現在這樣,你讓朕的顏面何存?」皇后落髮出家,他這個皇帝豈不是要成了全天下人的笑柄?
也許是真的了卻前塵了,再聽到皇帝的這番話,了痴的心竟毫無起伏:「皇上放心,貧尼已經發了一道告天下書,說明貧尼此番行為跟您無關,只因貧尼厭了這塵世間的紛擾,想尋求佛祖救度。貧尼今天來,是與皇帝告別的,」說著她就跪到地上,向皇帝叩首:「貧尼祝皇上聖體康健、福澤萬年。」
景盛帝看著這樣好似無欲無求、了無牽挂的皇后,不禁想到他們新婚之時的濃情蜜意,一時間心中酸澀難辨:「你就沒想過逸王嗎,你走了,他怎麼辦?」
了痴淡而一笑:「逸王已經長大成人了,會自己照顧自己了,再說有皇上在,貧尼很放心。」
「你出了宮,準備去哪?」景盛帝見皇後去意已決,自知除非殺了她,否則是強留不住的:「身上的銀錢帶足了沒有?」
了痴知道皇帝這是準備放行了,心裡鬆了口氣,她從袖子里掏出了逸王予她的那封韓老國公留書遞給了一邊的劉光:「這是貧尼父親生前留筆,貧尼雖已出家,但有些親緣還需了卻,等再過兩日,貧尼準備送他們回陝州,這是貧尼能為韓家做的最後一點事了。」
景盛帝拿過劉光奉上來的信,大概看了下,心裡有些發堵,原來韓執早有退意,只是還是晚了一步,不知道為什麼此時景盛帝竟有些怨起韓氏跟趙寅來了,要不是他們做得太絕,他跟皇后也不至於會走到今天這一步:「那你以後多保重,朕會下一道聖旨封你為『慧明師太』,你去見見逸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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