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為？」黎玉仙不懂。
原本笑臉迎人的娘和祖母為何愁眉苦臉，整天在生氣，下人看的眼神也很奇怪，不若以往的畢恭畢敬，變得有點敷衍，好像冒牌的姐，如今正主要歸巢，曾經的理所當然都要還回去。
「因為人家有群不講理的娘家人，我黎府世代書香，筆桿打不過拳頭，祖母也怕……」
要不張家人打敗蠻夷，戴罪立功且屢立奇功，奪回往日的榮光，也不會被逼到退無可退，顫著心房唯恐張家人上門討公道。
相到不久前收到張家人的信件，信中有雲不日抵京，將闔家上門拜望，探視自家閨女、女婿和對雙生子，秦婉兒心中的恨意與日俱增，恨到把信燒成灰燼仍不解恨。
為要回來，怎沒死在敵人的馬蹄下？
為了這封信，全黎府心驚膽顫，雞飛狗跳，無人敢反對二房正室的回歸，甚至還出言催促，在張家人返京前趕緊將人接回。
忘了張蔓月「偷人」的那件事，也不記得自己曾經逼迫的分子，遇到張家那群莽夫，個個驚魂未定，唯恐再被打上門，自欺欺人的想把事情給圓了，張家人也就不計較了。
「娘，你沒娘家嗎？」明明有舅舅、姥姥、姥爺，還有很多表姊、表妹、表兄弟，人數眾多。
有，有娘家，但群大腿沒人胳臂粗的文弱書生能比得過膀大腰圓的壯漢嗎？人家拳能打倒十個。
「你知道叫拳頭沒人家硬嗎？姨娘的娘家全中看不中用的男人，要不靠著你祖父，早就沒落了。」
背靠大樹好乘涼，若非老夫人不遺餘力的扶持，有黎府銀子、人脈的支持，十幾年沒出讀收人的秦家恐怕已經敗落了，文不成、武不就的仰人鼻息，沒大出息。
這也秦婉兒底氣不足的原因之，遲遲無法上位，娘家又不夠硬氣為撐腰——張家大郎虎吼聲，居然嚇得抱頭鼠竄，直言出嫁女與娘家無關，秦家人不出手，張家請便。
娘家的軟弱把老夫人、秦婉兒氣到不行，但又不能娘家人不好，畢竟當年的張家實力強大，連皇子都忌憚，好不容易藉著兩場敗仗將其打壓至谷底，這才滅了張家氣焰。
「那咱找祖父出面，太子的老師。」到不苟言笑的祖父，黎玉仙還有點敬畏。
黎太傅？秦婉兒的嘴角更為苦澀，「找誰都沒用，仙仙，我要認命，你不再二房唯的孩子，你嫡母那邊有哥哥姊姊，還有個八歲的弟弟，你要好好地和相處。」
並未落得下風，有姑母在，張蔓月身為二房主母也得晨昏定省，要整治的機會還多得。
「我不要。」黎玉仙噘著嘴。
「仙仙，不許使性子，忍時之氣不見得就吃虧，只要你爹肯回府，還怕留不住的人嗎？旦的心傾向我母女，其人就不算了。」留人先留心。
秦婉兒對自己的容貌和勾引男人的本事自視甚高，渾然忘卻已經不當年十六、七歲貌美如花的姑娘，多年的不得寵早已讓的容顏老去，多了蒼桑和歲月的刻痕。
反觀張蔓月早年生了黎玉笙雖傷了身體，可有女兒黎玉笛的精心調理，幾年下來耗損的身子補得珠圓玉潤，面色紅潤有光澤，身原本暗沉的肌膚彷佛珍珠似的，鮮得白裡透紅。
夫妻分隔幾年，黎仲華之所以能遠遠就認出妻子，因為的變化不大，還比以前更美，美得讓人失神。
「真的嗎？」黎玉仙對親爹還有孺慕之情，看到三堂姊對著大伯撒嬌，心中渴望自己的爹也能臉笑地拍拍的頭。
秦婉兒不知哪來的自信，輕撫女兒柔細青絲，「姨娘時候騙過你，二夫人回來了也好，正好勞永逸，你的沒人搶得走，離得近才好下手，永絕患。」
「永絕患」四個字出，黎玉仙心頭陣狂跳，雖然不太明白意思，但容貌心性皆肖似其母，同樣有著不肯屈人下的心思，還懂得生母、兩分的想法。
而樂見其成。
只世事能盡如人意嗎？
「二弟，大哥我得口都渴了，你怎還冥頑不靈？母子間哪有隔夜仇，母親做了都為了你好，你可別曲解了，壞了母子情。」這書生意氣真要不得，鬧起來沒完沒了。
「大哥，喝茶。」來者客，黎仲華也不藏私的泡了女兒揉制的桑葉茶，茶味不濃，貴在清甜養身。
沒好氣的黎仲漢睨了眼，意思意思地抿了口，但……
「咦！這茶的味道……不太樣？」
不澀口，入口回甘，還有絲桑椹子的酸甜。
「我家笛姐兒長年住在莊子里沒見過好茶，自個琢磨的山裡野樹應應景，貪個解渴消暑——」不無得意的炫耀，又故作謙虛不好太張狂，孩子不懂事的胡鬧。
「不錯，好喝。」不出的滋味，但順喉，喝下去清香撲鼻，有股舒暢感從胸口升起，火氣全消。
「不能熱茶，只能溫飲，我家笛姐兒的，能凊肝明目，潤肺止咳，還能疏風清熱呢，多喝還能防鬢髮早白。」他摸了摸鬢角一撮銀絲，感覺黑了些，沒那麼白。
黎仲漢訝然地哂笑，「侄女懂得還真多呀！不住在鄉下的莊子里，哪懂這些醫理。」
不相信鄉下姑娘懂醫，猜測誤打誤撞朦的，雖然黎府子孫，但自幼流落在外頭的莊子，缺衣少食的，也許字都識不全，還學識，打心底有點輕視二弟這幾個嫡子嫡女的。
不禮、樂、詩、藝、書、數，光琴、棋、書、畫都有專人教導，大房、三房的孩子打就得學，個個底子夠，二房的除了個黎玉仙外，其三個看過《三學經》、《百家姓》、《千字文》嗎？那些還只入門。
想到二房的孩子和自家兒女的差距，黎仲漢心裡有幾分自傲，得意洋洋高人等，二弟的娃兒拍馬也趕不及。
黎玉笛直接接話，「鄉下也有書肆呀！大伯父不會以為我和兩個弟弟都睜眼瞎吧？只要識字都看得懂書，我娘教了我些，雖然府里沒有給我銀子花用，存心餓死我，可天無絕人之路，我還得天疼惜，挖了山裡的草藥賣錢，存了銀子買書。」想嘲笑？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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