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師長勝和彭彭

雲易騎著自行車，不久之後就回到了吳山老區，經過自家小巷巷口的時候，只見師彭彭家宅院的大門敞開著，一名五短身材，滿臉絡腮鬍的中年男子，蹲在門口的青石台階上，低頭抽煙。

雲易放緩了車速。

「師叔叔好！」

少年沖那其貌不揚的中年男子笑著打了聲招呼。

男子抬起頭來，見到雲易后也是笑了一下，點了點頭道：

「原來是小易啊！這是放學回家了？我家那臭小子今天有沒有在學校胡鬧啊！」

雲易很老實地回了一句：

「師叔叔，真有的話，你覺得我會告訴你嗎？」

絡腮鬍男呆了呆，然後口中驀然爆發出一陣大笑，搖頭嘆道：

「倒是忘了你們兩個從小打出來的交情！」

雲易的自行車經過師家大門。

模樣和自己的兒子一個天一個地的絡腮鬍男子，眯眼望著消失在小巷深處的少年背影。

然後這位名為師長勝的古鐘城首富，將手中的煙頭在腳下的青石上摁滅，接著又伸手在自己身上撲扇了幾下，驅散了身上的煙味，方才背著雙手施施然走進家門。

雖然自己家的院子夠大，可師長勝還是跑出來抽煙了，就是生怕有那麼一絲煙味熏到自己媳婦。

寬敞的庭院內，正屋的黑色屋檐下，有一張竹躺椅，躺椅上鋪著厚厚的雪白的天然貂毛毯。

一名女子慵懶地側卧在那張在如今社會可謂價值連城的貂毛毯上，背對著大門方向，眼睛半睜半閉，享受著今天的最後一縷陽光。

女子的肌膚光潔有如少女，眼角眉梢的風韻卻又如三四十歲的婦人，很難判斷她的真實年紀，模樣和師彭彭有七八分相似，母子倆都美地妖孽至極。

「過完癮了？」

師長勝走進院子，女子依然一動不動地窩在雪白的毛毯上，像極了一隻貪睡的貓。

只是淡淡地這麼問了一句，聲音略帶沙啞，卻有一種奇特的魅惑之意。

「唔……今天才第三根……」

師長勝嘿嘿笑著。

「才？」

背對著他的女子臉上，浮現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語氣卻是更淡了幾分。

師長勝搓了搓手，準備轉移話題。

「我剛才看到住在巷尾的那個小孩，和以前似乎有些不一樣了！」

「哦，是那個叫雲易的小孩？」

女子曼妙的身軀終於轉了過來，雖然很清楚丈夫是在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但還是被引起了一點好奇。

「怎麼不一樣了？」

「我也說不上來，剛才看著他的那雙眼睛，根本不像個十七八歲的少年，裡面似乎藏了很多東西。你知道我師長勝其他本事沒有，但看人向來是很準的。」

「人總是要長大的。」

「不像是長大的那種改變……唔……那種感覺很奇怪，就像突然換了個人似的……」

師長勝摸著自己下巴上那些粗硬的鬍子，若有所思。

女子有些憐憫地嘆了口氣悠悠道：

「也是難為那個孩子了，從小沒爹沒娘的，靠著自己掙扎著長這麼大，如果我們家這個，有人家的一半懂事，我也不會老的這麼快了！」

「媳婦你那裡老了，我看著比當年第一次見到你時，還要年輕了許多呢！」

絡腮鬍的漢子，嬉皮笑臉地說著蹩腳的土味情話。

姓彭名彭的女子，風情萬種地斜了他一眼。

「話說，我們巷子最裡面這一家，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個根底，特別是那孩子的父親的身份，你到底有沒有查清楚。」

師長勝臉上露出沉吟之色，八年前他們一家剛搬進著條小巷時，對巷子里的三四戶人家，他都摸了一次底，其他兩家都沒什麼問題，就巷尾的那一家，多年來都有些讓他摸不著頭腦。

按照他跟這一帶的老住戶打聽出來的消息，以前那棟小院里住著一名美麗的女子，獨自帶著一個小男孩生活，隔三岔五地經常會有一位男子過來看望這對母子，只是那男子行蹤頗為神秘，就算是邊上的鄰居也從沒見到過那個男子的真容。

一開始的時候，師長勝以為只是什麼權貴人物養著的外室以及私生子而已，只是為何在那女子死後，就任由一個小男孩孤零零地流落在外，也不領回去？那個男人卻也太狠心了一些。

不過後來師長勝隱約知道了一些那名女子的事情，才知道或許可能是自己想岔了。

「前幾年，我偶然聽說了一件事情，很有趣，只是忘了和你說！」

師長勝小心翼翼地對自己的媳婦說道。

「什麼事？」

「就是那個少年雲易，其實隨的是母姓，而他的母親，那位我們從未蒙面的女子，是一名修者，而且還是很厲害的修者！」

「有多厲害？」

「很可能是上三品，至於是七，是八，又或者是九，就沒人知道了！」

女子聞言猛地從躺椅上坐起了身子，優美的身姿曲線展露無疑，她有些惱怒地盯著師長勝道：

「你怎麼不早說，是真的忘了，還是想故意瞞著我！」

「還不是怕媳婦你知道了這件事，會……」

師長勝連忙陪笑道，然後發現自己媳婦那彷彿要殺人的目光，硬生生將「節外生枝」四個字吞了回去。

師彭彭的母親彭彭冷哼了一聲，狠狠地剮了自己丈夫一眼，接著低聲喃喃自語了一句：

「難怪……」

「難怪什麼？」

「那間宅子有佛氣，很深很重的佛氣……那女子不會是和靈隱寺有什麼關係吧？」

「只是，這樣一戶人家，為何養出來的小孩，卻那麼平庸，也太平庸了一些……」

……

這個時候，師家夫婦口中的平庸少年雲易，已經回到了自己的家中，先是雷打不動在那間放滿了佛經的房間內，誦了兩個小時的佛經。

只是接下來，卻沒有和平日一樣直接上樓練氣，而是看了看掛在牆上的時鐘，還有三個小時，總不能這麼浪費了。

於是他來到了庭院中，開始打拳。

雲易打的，是前世學會的一門古拳法，並不是什麼厲害的斗戰之拳，更側重於錘練肉身的力量。

雲易打的很慢，拳架舒緩，望去甚至有些鬆散，其實卻是每一拳每一腳都用了十成力量，體內元氣鼓盪，每一次出拳，務必要讓元氣滲入經脈的每一分末梢，以此滋養肉身，讓這具身體的力量不斷增長。

又是兩個小時后，雲易終於收拳，渾身大汗淋漓，卻沒有任何疲憊之感，只覺神清氣爽，然後他推著自己的自行車出了門。

因為那位學校的獨腿老門衛，約了他晚上見面。

下午放學時的那一眨眼，就是暗號。